为了搞清楚这些,他也顾不得旅途劳顿,立刻让谭石屏去见黎秉经说服他正式接任都督后,自己则就拉着关系不错的汤季武赶来却月大营,希望能亲眼见见杨锋。
“华辰来晚了,还望之骏先生,季武兄见谅。”
听到声音居之骏连忙起身看去,只见到一位二十出头,样貌英武、身形硕长、军装笔挺的年轻人带着一位军官出现在了门口,随着两人进来一股扑面而来的硬朗军人气息竟让他微微一滞。
汤季武当然巴不得杨锋永远当个纯军人呢,亲昵的笑道:“华辰百忙中还能来见我等,应该为兄说句打搅才对。”
“季武兄真会说话。”
杨锋的眼角始终没离开过面前这位闻名遐迩,后半生还顶着反红顽固派头衔的男子,见到他微微错愕心底暗暗一笑,这位和此刻大部分党人一样,还未经受过民初动荡的政治洗礼,远没到宠辱不惊的地步。
“在申城时就听宋渔多次提及华辰,说你本领过人身手了得,没想到还精通练兵之道,让之骏羡慕得很呢。”
“之骏先生夸奖了,兄弟我可是正宗的红顶子巴图鲁,前几日还有人当街刺杀恨不能食我肉呢。”
杨锋微微一笑,刚要招呼两人坐下,居之骏却忽然一鞠躬。
杨锋有些惊诧,刚要伸手去扶,他已经起身正色道:“先是在益州救宋渔一命,又顺应大义揭竿而起,擒瑞登、抓张虎、首战刘家庙、飞堵礼山关、在夏口群龙无首时为巩固革命成果争取了时间!此等功劳别说鞠一个躬,就算要居之骏三跪九叩也是应当的。”
“之骏先生过奖了,前日汉口誓师时我就说过,军人当服从命令保家卫国,只是。”
杨锋心底暗暗觉得奇怪,这个居之骏把自己抬得这么高想干嘛?
连忙朝汤季武使了个眼色:“夏口那边黎督虽已通电全国,可却迟迟没有命令下来,兄弟心急这才不得不出手。”
“是啊。”
汤季武趁机说道:“首义以来兵不操练,将不奉命,一些人还专横跋扈争权夺利,明知都督之位已定还心存侥幸,若非华辰主动出击,恐怕,唉!”
听到他故意叹了口气,张文听得暗暗好笑,谁不知道最想争权的就是他们这些立宪派了,要不是黎秉经这个总督位子还没完全定下,加上北进开始的大半个荆湖民政权诱惑,恐怕也不会来捧右路军的大腿。
杨锋也加火继续说道:“满鞑子无道,洋人横行,华辰生于荆湖,自不希望家乡继续混沌,才顺应大义带领兄弟们投身革命,可如果继续这样将士们的心恐怕都要寒了。”
两人的你一言我一句让居之骏暗暗皱眉。
他虽然才回来,可也并非一点不了解这边的事情,孙保仁和张辰武几人对黎秉经出任都督很不满,一直找机会想替换他,只是缺乏德望之辈才没有实施,所以两人这番话与其说是吐苦水,还不如说是在告诫都督会引发大变。
居之骏当然不想换黎秉经,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荆湖人,也不希望首义成功后还要看他人脸色,何况这里面还有另外一个小心思,那就是同盟会是否能重新领导群雄的地位!
其实杨锋刚才的话也是故意在激起他心底这点火苗,平行世界里居之骏被汤季武忽悠弄出了《夏口军政府组织条例》,这种加强都督实权排挤共进会和文学社的条例,除了他政治上还太稚嫩外,也有想借此让同盟会重获主动地意思。
其实他最后差点就成功了,可惜黄琪甫不争气,兵败如山倒,导致了最后同盟会不得不远赴申城和荆湖争夺国家话语权。
所以见到他脸色阴晴不断,继续煽风道:“要是孙先生在国内就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举他为大总统,由黎督出任兵马大元帅,再以荆湖节制全国,号召有志之士揭竿而起彻底推翻满廷,也省得别人总拿名不正言不顺来说三道四。”
居之骏听得心口砰砰乱跳,故作冷静问道:“华辰要推举孙先生出任大总统?”
杨锋微微一笑,这次夏口首义几乎没有同盟会什么事,现在自己抛出这么大个甜头,居之骏再没经验也该能听懂,点点头:
“除了孙先生外,天下还有谁能担此重任?若是有人想篡取,哼哼!”
故意冷笑两声:“先要问过兄弟我手上的几万条枪!”
几万条枪!
张文在旁边肚子都快抽经了,此刻右路军满打满算也不到一万支枪,到司令嘴里一转就成了几万,这速度比欧罗巴刚开始盛行的飞机都快了。
不过他也真心佩服杨锋,只要能拖住居之骏,绑上同盟会这颗大树,让他担忧的右路军未来问题就等于全部解决,弄得好的话,或许还能成为中央直属军!
居之骏更是心花怒放,越秀后孙忠善出走,黄琪甫灰心避居港城,使得同盟会势力衰退,逐渐失去了领导群雄的话语权。
就比如这回夏口首义全都是文学社和共进会的功劳,现在连兵权都被他们控制,时间一长谁还愿意听同盟会的?
本来同盟会内部就对分裂很不满意了,一直认为全国上下应该一个声音,现在荆湖率先起义,而且还将南军精锐的八镇和21混成协全部收揽,使得同盟会更处于绝对弱势,这对于将来能否掌权有很大影响,所以杨锋现在等于抛来了天大的绣球!
如果把杨锋和他的国防右路军拉到同盟会名下,这岂不是说!
这回他的心真有些乱了,甚至想立刻和杨锋斩鸡头烧黄纸把他介绍入会,强压惊喜试探问道:“华辰,我听人说你好像没有加入任何党派,为何要推举孙先生出任大总统?”
杨锋摆出一副最狂热粉丝的架势,起身用力地挥手说道:“不瞒先生,华辰平生最敬佩就是孙先生为了推翻满廷、振兴炎夏锲而不舍的精神,只可惜一直无缘相见,要是小子能知道先生现在何处,千山万水也必要追随。”
“华辰真的想见孙先生?”
“那是当然!华辰还想坐下来好好听孙先生的教诲,可惜听此刻满廷还没被推翻,唯有我荆湖率先光复,也不知道唉!是不是有机会了。”
居之骏终于按耐不住心头激动,笑道:“华辰也不必可惜,孙先生已经从自由国启程,他准备先去格兰国和罗曼国访问寻求支持,再有一段时间就该回来了,那时。”
“这是真的吗?孙先生要回来了?”
杨锋故作惊讶,打断后狠狠挥臂道:“太好了!只要先生回来,那我们就请他来荆湖,九省通衢之地,正是统辖全国号令群雄的好地方!以我荆湖的繁华,只要安稳住湘楚和西川,必定能率先发起全国北伐,彻底推翻满廷!”
汤季武在旁边听得眼睛里都是小星星,他对于争夺大总统什么的从未想过,可如果能把夏口定位全国首都!
那岂不是说?
连忙附和道:“华辰此言不错,既然革命了,就应该有些新气象!北方满鞑子余孽众多,不适合定都。夏口九省通衢,又是天下闻名的富足之地,还有却月军械产出,何愁大事不成!”
杨锋心底暗笑,北洋不除,何来中央?
但现在他确确实实要个大靠山,所以也激动地说道:“季武兄真知灼见!既然革命了,那么自该有一番新气象,既然孙先生正在回来,那么我觉得应该即刻通电全国,由黎督暂任天下兵马大元帅,节制全国革命力量,统筹规划以实现首义推动全国,并最终推翻满廷的目标。”
看到居之骏一个劲点头,汤季武即刻拿出了自己让黄凯起草的《夏口军政府组织条例》,杨锋看完后稍微冷了下,这个条例如果通过就预示着南面的老狐狸正式翻身!
但他现在不能犹豫,所以借故提出要加入月夏军政府分府和国防右路军的内容外,还建议改名为《炎夏民国荆湖军政府组织条例》,这样更加名正言顺。
居之骏自然愿意改这个名字,炎夏文人的地域观念根深蒂固,何况他还想借此抓住杨锋和他的右路军,让同盟会重掌全国话语权的好机会。
等到三人商谈完后,居之骏想了想说道:“华辰,右路军和夏口那边互相不通实在不是办法,明日黎督便要举行祭天大典以告天下,恢复炎夏江山,你可一定要来出席。”
杨锋笑笑,瞅了眼陪坐的张文,后者立刻将一份口供递了过去。
“之骏先生,议长,你们都是军政府的柱石,此事可要为我们司令做主啊,要是无法保证司令的安全右路军绝不过江!”
汤季武抢先接过翻看,等看完后心中更是大喜,这简直就是一份天大的厚礼!
所以故意狠狠一拍桌子:“胡闹!简直是胡闹!如此卑劣行径与土匪青皮有何区别!”
居之骏看完后也是暗暗皱眉,没想到这里面还有那么多事情,姜玉武和张辰武也是失策,怎么会任用金癞痢这种无赖呢?
要是因为此事使得杨锋对同盟会也有了隔阂,之前的商议岂不是全白费了?
所以也说道:“华辰放心,当日西川的事情宋渔已经都和我说了,我同盟会必将还你一个清白公道。”
杨锋微微一笑:“得先生保证,兄弟我总算可以扔掉满鞑子狗贼的帽子了。
只是这金癞痢假借革命名义肆意屠杀汉口百姓,破坏商户千余,实在是罪不可恕!
一介帮派小混混,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还有炸药可用!
不知道是谁给了他胆子和军械?”
居之骏和汤季武明白他的意思,这个口供就是份大礼,只要借此事堵住孙保仁和张辰武等人的嘴巴,那么这份条例通过将毫无难度,所以立刻保证道:“华辰放心,你尽可过江,我和季武都可以身家性命担保再无此事。”
“那兄弟就在这里等两位的消息了。”
杨锋端起杯子又敬了一杯后,忽然嘴角一勾问道:“对了,还有一事要麻烦两位,现在我右路军军械奇缺,不知道。”
“华辰明日自可派人去望楚台领取所需枪支军械,若是再有人阻拦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件事来之前居之骏就已经想好了,说完后又故作为难道:“只是我也知道汉口是主战场,可夏口那边总得给黎督一个面子,华辰你这边是不是可以适当减少一些?”
“先生都这么说了,杨锋哪有不遵从的道理。”
说完,扭头正儿八经的说道:“张文,你一会儿派人取却月造1万支,子弹150万发,大炮30门、炮弹、火药和军需保障品若干。”
杨锋佯装突然想起拍了下额头,看向汤季武:“差点忘记了,还有30万军资和一百位熟练炮兵!”
“哧。”
汤季武一口茶差点喷到居之骏脸上,可他现在需要杨锋,最后只能咬着牙答应等军政府彻底定下来后立刻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