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月咽喉里发出的男声震得江面泛起涟漪,六枚鎏金钥匙在她穴位中嗡嗡旋转。沈寒星淌血的重瞳突然映出诡异画面——二十年前下西洋的宝船甲板上,南宫家主正将火凤纹身的婴孩递给斗笠老者,婴孩脐带血滴入的青铜鼎内,赫然泡着半张永乐帝的遗诏!
“月儿,当年为父将你炼成活鼎,等的就是今日。“南宫月右臂鳞片已蔓延至脖颈,指尖不受控地抓向沈寒星心口,“寒玉功第九重,需饮尽重瞳之血...“
沈寒星腰间酒囊突然炸开,琼浆裹着碎玉凝成冰锥,生生截断自己与南宫月之间的气机牵引。江底断裂的九道锁链冲天而起,末端拴着的竟是缩小版青铜鼎,鼎口喷出的黑雾中浮现出六部尚书的虚影,个个心口插着刻有生辰八字的玉钉。
斗笠老者的珊瑚手突然插入自己右脸,抠出大把鱼卵掷向宝船。卵壳破裂处钻出三寸小人,抬着水晶棺跃入浑天仪缺口。仪轨转动声里,紫禁城上方的青铜鼎骤然膨胀,景泰帝的惨叫声中,鼎身浮现出《永乐大典》缺失的“海疆“卷目录。
“刘家小儿,可知当年你祖父为何能偷食龙涎?“老者左脸的郑和画像突然淌泪,“若非三宝太监在星槎海用阳寿换......“
楚沧溟的断剑在此时崩碎。栖霞山崖化作的巨弩射出最后三块玄武岩,其中一块正中山巅观星台。坍塌的铜壶滴漏里滚出枚象牙算筹,筹上朱砂字迹竟与南宫月胎记纹路完全吻合。
“乾坤倒转,人牲代天......“沈寒星的重瞳突然能看清算筹上细小铭文,“原来南宫氏是永乐年间的活祭品!“
南宫月左眼突然恢复清明,鳞片蔓延速度骤减。她反手扣住插入膻中穴的鎏金钥匙,生生扯出半截带血的机关齿:“父亲...当年您教我...锁龙钉要留三分慈悲...“话音未落,宝船甲板下的水晶棺集体炸裂,百官虚影惨叫着被吸入青铜鼎。
斗笠老者终于露出惊容,珊瑚手抓向南宫月天灵盖。沈寒星的重瞳在此刻完全碎裂,飞溅的血珠在空中凝成《瀛涯胜览》缺失的那页——星图中央标注的并非麒麟,而是九颗环绕人脸的妖星!
“郑和舰队找到的根本不是麒麟!“沈寒星染血的手指戳向星图,“你们在归墟捕到了荧惑守心的天灾!“
长江突然断流。河床裂口中升起九尊破损青铜鼎,鼎耳上拴着的铁链直通幽冥。南宫月趁机将剩余钥匙逼出体外,火凤胎记蜕下的鳞片化作烈焰,将钥匙熔成金水浇在算筹上。
“楚师兄!“她朝栖霞山方向嘶喊,“用墨家非攻术!“
山腰处的楚沧溟已化作冰雕,闻言突然震碎周身寒冰。他蘸着眉心血在玄武岩上画出反卦,山体机关再次轰鸣。这次升起的是布满铜绿的指南车,车顶磁人手指的方向,正是紫禁城青铜鼎上浮现的“荧惑“星位。
指南车与浑天仪同时炸裂的刹那,南宫月跃入江心裂口。她的血在九鼎之间绘出凤凰纹路,鼎中黑雾突然凝聚成永乐帝的虚影,手持玉圭劈向紫禁城方向。
景泰帝的惨叫声响彻金陵。青铜鼎内伸出的骨手突然调转方向,插入自己眼眶抠出对重瞳。沈寒星感到眼眶一热,原本碎裂的瞳孔竟开始重生——每只眼球里都浮现出微型星图,左眼是郑和舰队航线,右眼是九鼎对应的海眼方位。
“原来如此...“他望向江心裂口,“南宫氏是活的人形海眼...“
宝船在此刻彻底解体,三百具水晶棺椁随波沉浮。斗笠老者的身体正在沙化,左脸郑和画像飘出张泛黄路引,落款处盖着“司礼监“朱印。沈寒星重瞳聚焦的瞬间,路引上隐形字迹显现——“宣德八年,敕封南宫氏为镇海人牲“。
江底突然传来南宫月的凤鸣声,九尊青铜鼎应声合拢。鼎耳铁链绞住紫禁城上方的巨鼎,将其拽向栖霞山方向。楚沧溟咳着冰渣跃上指南车残骸,看见北斗第七星的位置,浮现出一艘刻满人脸的星槎船影。
星槎船影撞碎北斗第七星的刹那,金陵城所有水井同时喷出血雾。沈寒星新生的重瞳刺痛难当——他看见每个血雾气泡里都蜷缩着婴孩,脐带另一端竟连接着紫禁城地底的青铜鼎。南宫月的凤鸣声突然转为哀泣,九鼎合拢处伸出数百条血肉锁链,将她的四肢钉在鼎耳上。
“这才是真正的活祭!“楚沧溟咳出的冰渣在半空凝成卦象,“南宫氏血脉是引动九鼎的...咳咳...血饵!“
斗笠老者沙化的身躯突然重组,珊瑚手抓住飘落的路引。宣德八年的朱印渗出黑血,在纸面勾勒出星槎航线图——那条贯穿南洋的海路,竟是用十二世家嫡系血脉连成的!
指南车残骸突然燃起青焰。楚沧溟撕开衣襟,露出胸口嵌着的青铜司南。磁针疯狂旋转间,栖霞山地脉轰然隆起,竟形成与星槎船影完全吻合的凹槽。空中坠落的巨鼎擦着山体滑向凹槽,鼎身上人脸突然齐声诵念《往生经》。
沈寒星的重瞳骤然收缩。他看见凹槽深处躺着具水晶骸骨,骸骨手中的玉圭正在融化——那分明是景泰帝登基时所用的传国玉圭!南宫月挣扎着睁开被血痂糊住的眼,火凤胎记蜕下的鳞片突然倒飞,嵌入水晶骸骨周身要穴。
“原来沧浪阁...咳咳...是最后一道镇龙闸...“楚沧溟的指尖在司南上按出血印,“寒星!用你的重瞳看清水脉!“
长江突然倒灌。被九鼎锁链缠绕的南宫月浮出水面,周身毛孔都在渗出血珠。血珠触及江水即化为人面鱼,朝着星槎船影疯狂摆尾。沈寒星的重瞳在此刻洞察真相:二十年前沉没的宝船并未消失,而是化作水脉融入大明疆域,每条暗河都是星槎的锚链!
“郑和用海眼绑住了国运!“他嘶吼着冲向南宫月,重瞳流出的血在江面画出残缺星图,“月儿!你父亲当年不是失踪,是被炼成了水脉的...啊!“
斗笠老者的珊瑚手突然穿透他胸膛。沈寒星咳出的血沫中漂浮着龙涎香气,老者右脸的鱼卵应声爆裂:“刘家血脉果然能唤龙!“破碎的卵壳里钻出透明触须,将沈寒星拽向星槎船影的桅杆。
南宫月突然停止挣扎。钉住她的血肉锁链开始逆向生长,沿着九鼎纹路注入紫禁城方向。重获自由的刹那,她化作火凤虚影扑向星槎,尾羽扫过之处,水晶骸骨的眼窝燃起青焰。
“父亲教我的不是锁龙术...“凤鸣声中,南宫月撕开自己心口,“是焚鼎诀!“
燃烧的心脏坠入九鼎中央,鼎内传出永乐帝的惨嚎。紫禁城上空的青铜鼎应声炸裂,景泰帝的残躯跌落星槎甲板,手中《永乐大典》的书页突然自燃,火光照亮卷首缺失的朱批——“荧惑守心,当以九姓贵胄为薪“!
楚沧溟胸口的青铜司南在此刻爆裂。磁针碎片化作流光,将栖霞山凹槽与星槎船影焊为一体。沈寒星挣脱触须的瞬间,重瞳终于看清星槎桅杆上的符咒——那根本不是郑和的笔迹,而是太祖当年火烧白莲宗时,梵文《往生经》的密语!
“快毁掉桅...“他的警示被雷鸣淹没。九鼎中腾起的血雾凝成巨掌,将南宫月与星槎一同按向凹槽。地动山摇间,沈寒星听见楚沧溟最后的传音:“去找《海疆志》...在刘基墓...“
当烟尘散尽,栖霞山已成环形巨坑。坑底青铜残骸上,南宫月的火凤胎记正缓缓渗入地脉。而千里外的钱塘江口,三艘崭新的星槎正破雾而出,桅杆上白莲旗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