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风赶着云,云遮了月,月时隐时现。
由于一整天没进食,武大郎的身体不见好转,脸色更差了。但他心里憋了一股劲,无论如何要撑到武二回来。
半睡半醒之间,忽觉本就昏暗的房间,又黑了几分。他努力睁开疲劳的双眼,就看到那对奸夫淫妇站在床边。
西门庆身材颀长,丰润俊朗,潘金莲体态婀娜,面若桃花,好一对郎才女貌的狗男女。
武大挣扎着靠在床头,双目圆睁,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说:“时候到了,终于要解脱了。”
“官人,且让我先同他道别。”潘金莲对东方不败说完后,就坐在床边,帮武大整理被子、衣物,如贤妻一般。
“娘子,道别是何意?你要跟这奸夫远走高飞?西门庆舍得这么大的家业?”
潘金莲整理完后,伸出右手,葱葱玉指轻拂武大那张粗糙的丑脸,就像把鲜花和牛粪同时摆在眼前。
武大从没有见过这么温柔的娘子,享受过这么醉人的抚摸,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惧意:“金莲,你要做什么?”
潘金莲慢条斯理答道:“今晚我是来杀你的。”
武大脑子“嗡”的一响,立时觉得脸上那只温润的手变成了索命的绳,本能地叫道:“你……你这是谋杀亲夫!”
“若不是亲夫,西门庆来杀你就好了,我却不用到场。”
“金莲,何至于此,何至于此。你要跟他双宿双飞,我们和离了就好。”
“谁说我要跟他走了?我只是想杀了你,与他无关。”
武大一呆,眼睛里满是怨恨:“你这毒妇,我何曾负你,却要如此待我?!”
潘金莲讥笑道:“我是毒妇,我这一身的毒是谁喂的?怪只怪你命不好,偏偏在我百毒缠身的时候娶我。”
武大低吼道:“勿要如此张狂,等武二回来,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潘金莲冷笑道:“你若不是有武松这个弟弟,今日就不杀你了。”
武大愣住了,问道:“这与武二何干?”
潘金莲哈哈一笑,凑到武大面前,说:“杀了你,就是为了跟二叔做个了断。若武二知道了,就让他杀了我;若武二不知,就看他敢不敢娶我。”
“你这个疯婆子。”武大厉声道,转头望向西门庆,说,“你听见没有?还要陪她一起疯吗?”
东方不败只是微笑,并不答话。
潘金莲把手从武大脸上收回来,在被子上擦了擦,然后对东方不败说:“动手吧。”
求生的**,让他不由自主地喊道:“救……”
才开口吐出一个字,只觉颈侧一疼,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东方不败看着手里的绣花针,针尖还沾着血,心道:“好久没有用绣花针杀人了。”
被封了哑穴的武大,嘴巴努力咕哝了好一会,终于放弃了嘶吼,浑身颤栗地盯着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的身形挡住了微弱的天光,武大郎在他的阴影里,看着这个魔鬼一样的男人捏着绣花针向他刺来。
本还想挣扎的他,突然释然了,索性闭上眼睛,等待生命的最后时刻。
钢针入体,生命像是找到了另外的去处,迅速流逝。
在最后时刻,回光返照的武大郎,冲破了哑穴,发出了他在这个世界最后的宣言,也是他这辈子的最高荣光:
“直娘贼,老子日过潘金莲!”
这正是——
地狱新添枉死鬼,阳间没了捉奸人。
……
待武大郎死透后,潘金莲让东方不败先走,然后把王婆叫来收拾尸身。
婆子拿着一块煮过的抹布,边上楼边说:“可要收拾干净,别被人看出破绽来。”
待见到尸身,王婆一愣,武大非但没有七窍流血,弄得满床污秽,反而神色还有些得意,嘴角甚至还带着笑。
这是含笑九泉?
婆子心里暗暗称奇,这对姘头不知用了什么毒物,手段着实高明。
王婆帮武大梳了头,戴上头巾,穿上干净的衣裳鞋袜,又用白绢盖在他脸上。
待一切收拾妥当,天已近明。
王婆道:“如今只有一件要紧的事,不知娘子对武大用的是什么药?天明就要入殓,只怕仵作看出破绽来。”
潘金莲摇摇头,说:“不曾用药,也不曾用毒。”
王婆诧异道:“团头何九是一个精明的人,有什么疏漏,他怕是不肯入殓。”
潘金莲说:“官人说无妨,干娘你就放心吧。”
王婆道:“成,官人交代,老身先去买棺材冥器,香烛纸钱,等天亮再来。”
说完,下了楼,边走还边嘀咕:“见了鬼了,武大这么屈死,还笑得出来?”
王婆走了不久,武家房内传来干嚎声,是那美娇娘在痛斥老天不公,让她失了「三寸丁谷树皮」的丈夫。
武大突死的消息传出去了,街坊邻居都来看望。
但见潘金莲披头散发,脸色憔悴,白皙的脸上犹挂着几条泪痕。
众人问道:“大郎得了何病,怎的说死就死了?”
潘金莲啜泣道:“拙夫前日就害了心疼,躺在床上歇了一整天,昨日半夜突然疼得厉害,一口气没缓过来,竟就去了……真苦了我也!”
众人虽觉得有些蹊跷,但这个当头,也不好触霉头,就有人说:“赶紧去请仵作团头何九,早点入殓了。”
待王婆抬了棺材进来,何九也到了。
众人齐刷刷盯着何九,王婆更是忐忑不安。
这时,潘金莲穿着一件素色衣裳,戴着孝髻,从里面走出来,对何九行了个礼,道:“望大人速速勘查,好叫拙夫早日入土为安。”
何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婆娘的模样,心中暗忖:“我听闻武大讨了个美娇娘,不曾认得。今日见,不想竟如此美貌。大郎突死,莫非有隐情?”
他嘴里却安慰道:“大郎已经归天了,人死不能复生,娘子节哀。我这就勘验。”
何九走到灵前,念了一遍阴阳经,正要揭开遮盖尸体的布,人群中有人叫道:“大人定要看仔细了,大郎一向身子硬朗,怎会突发恶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