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遵旨!”李若琏也不含糊,先是朝朱由检拱手行礼,而后一把抽出腰刀,横在龙椅与群臣之间。
“小的们抓人!殿内诸公不可妄动一分,名册之人不可漏失一人!”
殿内殿外数百锦衣卫同时高呼,“遵命!”
一柄柄腰刀出鞘,将群臣围起,而后一个个点验腰牌,查明正身。
册子上一百多人,有六十多人都在现场。
喊冤声、唾骂声响成一片。
吏部主事田化更是百口莫辩,作为吏部天官,执掌天下官员升迁大权,肯定是贪了不少,但若说联络百官谋反。
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更不要提什么西北马贼天下卫所。
他一个主事官而已,对文官还有些约束力,西北马贼凭什么听他的?
然而在皇权社会,皇帝说你有罪就是有罪,而且证据确凿。
你敢反抗就是谋反!就是欺君!
在群臣心惊胆颤的目送下,六十多名官员嚎叫着被拖走。
根本没人敢再反驳刚刚朱由检的规划。
朝堂矛盾也从对皇权的抵抗,转移为对武将集团的抵抗。
正是朱由检从前世学来的另一种手段。
转移矛盾,虽然很低级,让人一眼就能看穿。
但却没有什么办法解决。
当然,如果只是将矛盾转移至武将,那早就形成庞然大物的文官集团只需要轻轻出手,便能将毫无根基的武将碾死。
哪怕现在正值闯军围城阶段。
为了瓦解文官集团,朱由检还有后招。
从龙椅上起身,敲了敲箱子的盖板,让百官回神。
“账册有些多,你们说朕要不要看呢?”
殿内众臣已经反应过来朱由检要干嘛了,根本不带回应的,低头看着脚尖不说话。
无声抗议皇帝做的事。
朱由检也不恼,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朕一个人是肯定看不完的,这些账册太脏,朕也不想看。”
“倪卿先后举荐宋廉御史和王尚书,还提出廉政院与整改兵部之大计,实乃百官楷模。”
“不若查账一事,也交给倪卿?”
倪元璐苦着脸,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陛下啊!泼脏水也不带这么泼的!
我是孤臣不假,但也不能这么个孤吧!?
朱由检管你那些,身为首辅,就要有替皇帝分忧的觉悟。
大手一挥便定下此事。
还不忘补充道,“明日午时前,将贪污银两送来,朕便当没发生过,若是心存侥幸,那便去昭狱和李若琏聊吧!”
“内阁首辅倪元璐、监军范景文、兵部尚书王家彦、左廉御史宋叶申时去乾清殿见朕,没什么事就都散了吧。”
说罢拂袖而去。
百官纵然心情复杂到极点,但也只能躬身行礼。
“臣等恭送陛下。”
待朱由检离远,百官这才起身。
范景文急匆匆来到满脸苦涩的倪元璐面前,刚想问些什么。
就见几名官员假装路过二人,口中低声骂道。
“谄媚小人!构陷忠良!”
“趋炎附势之徒,枉为人臣!!”
“呸!自以为本朝又现于少保,谁承想竟是严嵩之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你!”范景文当即要骂回去,却被倪元璐拉住。
几人冷哼一声转身走出太和殿,倪元璐这才松开拉着范景文的手。
后者焦急的询问道,“此事果真是元辅提出的!??”
倪元璐再次苦笑一声,“大敌当前,我怎敢置江山于倒倾?”
“那陛下为何……”范景文说到一半忽然怔住,最终化作一声叹息,“唉,陛下太急了些。”
倪元璐也赞同的点点头,“陛下担心闯逆退却后徒增些许麻烦,才趁此机会,往朝堂捅一刀。”
“奈何陛下从未想过,待闯逆退却,这天下依旧是姓朱,且无人可以动摇,慢慢动刀也不迟。”
说到这,倪元璐又自嘲般笑出了声,“但我怎么也没想到,陛下会选我为孤臣,我就是一个只会诗词笔墨的老头子,哪会什么党争啊。”
范景文不禁撇撇嘴,心中暗衬,你光是作作诗提提字便门生故吏满天下了,放进朝堂那还得了!?
“质公啊。”倪元璐目放精光的看着对方。
范景文字梦章号质公,一般只有晚辈或平辈出于尊敬,才会称呼号名,由身为首辅的倪元璐喊出已经是很重视的程度了。
范景文立马警惕起来,“元辅且说。”
倪元璐一把拉住对方的手,“这孤臣之位,必须得有质公一席之地。”
“你……!”
……
申时更鼓敲响。
不出朱由检意料,李自成再次派来了使者。
这个驿卒出身的西北汉子根本没有登上大宝的野心。
他想要的,仅仅是衣锦还乡,在家乡称王而已。
没有大明朝廷册封,他永远都是反贼,做的再好也得不到封建时期普通百姓的支持。
这便是正统的力量,也是朱由检为何如此费力维持自己的皇帝位子。
小太监进来通报时,倪元璐四人也刚好抵达。
朱由检嘴里吃着周皇后亲手做的烧饼,随意挥挥手,示意给四人赐座。
“众位爱卿,你们说这使者见还是不见啊?”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王家彦和宋叶因为官职较低,不敢先开口。
倪元璐则根本不想搭理朱由检,从今天大战开始就知道,陛下根本没有和谈的打算。
见不见使者有啥用?
只有脑袋比较直的范景文,开口劝说道。
“陛下,老臣以为该见,若……”
“行了行了,宋爱卿你说说吧。”不等范景文说完,朱由检便出言打断。
宋叶只好对范景文歉意笑笑,而后起身作答。
“臣以为不见为好,今早闯逆打败,正是李逆心惊之时,若见,无论何言都显得我大明底气不足。”
“李逆越是求见,陛下越不能见,礼部还要不断派遣天使,严厉斥责李逆,使其上下不能一心,而且臣以为……应当再度夜袭!”
殿内众人同时惊起。
“为何还要夜袭?”朱由检皱眉问道。
“以臣之见,闯军虽声势浩荡,然大多是流民降军,老贼虽精但不多,若趁大胜之威,遣精骑夜袭降军流民营寨,可扰乱军心士气,使明日闯军不敢重用,若能激起炸营,闯逆必出老贼兵镇压,自相损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