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渡两岸都是低矮的房子，长居于此的，都是些穷困的人。十五离家八十还的孤苦老翁，久试不第的瘦书生，人老珠黄的歌姬，不知自己姓氏的乞讨孩童。。。。。。

听说这里在很久很久以前，很繁华。后来，来了一群身穿蓝衣的人，打着“替天行道”的大旗，一把火烧了亭台楼阁。白墙黑瓦成了断壁残垣，衣冠锦绣的公子佳人也都散了。

“从此渡河，我们便分开了。”寻雪与他们告别。“这么个伤，死是死不了的，我离家久了，老娘和老婆两个争吵倒是不至于，无非是互相揭我的短。”

箫错这几日一直在思索淅儿的内力，甚至默写了几个门派的内力特点，都想不出结果。他望了望河上几行麻鸭，漫不经心得数了数，这才问道：“你这都有短被人揭的。”

“怎么没有，是个人，都有短处。什么总是爱喝酒，这么大人了，一事无成。我说我的事就是种紫藤，让我老婆挑着紫藤苗去卖。我老娘和老婆几乎要一边一个骂我。”寻雪想起家里的紫藤，定然被艺艺照顾得很好，她会除虫，会施肥，也会将茎送给医馆入药。”

楚婆婆道：“我来时路上听说，你的妻子写信给了肃玉，兴许她正往此来。”

“世界之大，长孙山长要去的地方，定然也很多。”寻雪将那匹“青云”马交还给楚婆婆：“我走了，明年再来武夷山。兴许，明年。。。。。。”

不等他说完，楚婆婆已坐上了一艘渡船，“我去了，我不知自己有没有明年，寻雪公子、箫错公子，淅儿姑娘保重。”她只带走了一匹马。

这船虽小，但速度极快，谁都未留意到这是何时划到此处的，明明方才，它是停靠在对岸的。

楚婆婆身影消逝在远处，已然不看见。

淅儿知道他们两人的性子，怎么可能损伤他人而救自己，她说道：“江湖那么大，肯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三人策马行出几里

“寻雪前辈，我就送你到这了。我和淅儿回茶摊去。”箫错向寻雪告辞。

“好啊，认识你是人生极痛快的事。过几月，便是过年，你也该回去看看你老头子。”

“好啊。。。。。。。”

一声一声兵刃相交之音，随风声传来。

“这是长孙家的武功。”寻雪并不是不熟悉长魂赋。他向远处望去，溪岸，青山间，一男一女两人，正与几人拆招。

女子是长孙肃玉。

男子是行舟。

围攻他们的是一群衣衫褴褛之人，像叫花，像难民，兵刃是竹杖、锄头、榔头、破碗、柴刀这些不是兵刃的兵刃。

“这有百人之多，他们怎么以多欺少。我看他们不像真的穷苦之人。”淅儿并不认识长孙肃玉、行舟。

“隔得这么远，你是如何分辨的。”箫错倒是好奇。

“我见过无数苦难之人，他们都是瘦削无力，你看这几个人，并非无力的瘦，像习武之人的瘦。还有苦难的人极为爱惜仅有的一件衣衫，尽管是破的，那边几个年长的，是拿破衣衫当做兵刃甩向中间两人。”淅儿点出缘由。

三人策马踏过浅溪。

这群人乱哄哄得，踩踏，挤压，咒骂着谁都听不懂的言语，神色很怒傲慢。

肃玉、行舟已退到了一处污泥潭前。他们都是防守之势，并未出招。

几枚石子直抛而来，对准肃玉额心。行舟伸手挡在她额心处，石子贴着他衣衫落下。这是行舟以内力迫开了石子的力道，将横冲之力弯折为下坠。

“各位，我们并非本地之人，也不是什么恶人，为何如此？”行舟并不动怒，他猜到这些人孔武有蛮力，但不懂武学，应是受人指使。他不断寻着找突破口，离开这里。

“难民”人数太多，行舟以空掌拨动前方，令他们分向左右旋开，留出一道缺口，可他们之中，老人孩子甚者妇人将缺口挡住的速度比他还快。

寻雪放脱骏马：“你回家吧。”他想着应对之法。毕竟打伤不会武功的人，也并非他所崇拜的。

箫错倒是不慌不忙，他将淅儿连带她的马赶到溪中，这才下马，将自己的马也赶向溪中。拍着外圈一个人的肩膀：“老乡老乡，这是哪里的活，多少钱一天。”

“你是谁？”那人三十余岁，胡须稀稀拉拉。

“我，我也是个讨饭的，讨饭的应当帮讨饭的。”箫错下马，答得像极个无赖。他在星月楼见惯有钱或者假装有钱的无赖，装起来，极为相似。

“你不像讨饭的。”此人警惕性很高。

箫错抬手提起他双肩，将他放至草丛中：“嘿嘿，能撩一个是一个。”

可是对方毕竟人多，箫错刚这般送了五人至草丛，便有十余人反向围来，将他困住。

淅儿远远在马上，可是她对于如何驭马，一知半解，实在不知怎么驱使它们冲入人群中，将被围困的两人救出。

“乖马，乖马，把这两个人救出来。”两匹马站得稳，但丝毫不是要冲锋陷阵的样子。

她一着急，下马立在了溪中。

溪水很冷，她轻轻向一块石上一避，一道水浪腾空而起，直冲向“难民”后背。

背后各处大穴被冲得很痛，几人或缩肩，或转身观望。

淅儿第二道“水箭”已直射而来，正中另几人膝弯。

“这姑娘是谁？”肃玉看不清淅儿容貌，但她又喜又惊，这竟然是当年长孙未平告诉她的“佩裳真气”，只知道是一位双腿残疾，从未出过家门的女子所创。

淅儿根本不知轻重，所发劲力自是轻重各异，方位各异。她第三道“水斧”劈来时，箫错点住来势，向上拖曳。

水生柔雾，围住箫错的“难民”只觉一道一道光晕笼住自己双眼，如梦如幻。

箫错拨开两位个子教矮之人，破出重围。

“对，水雾蒙住他们双眼，既不会伤人，又能襄助肃玉。正统武学没有这些招式，但并不损害侠义。”箫错举手，示意淅儿朝自己袭来。

第四道、第五道、第六道水花幻成薄纱，箫错左引右挑，削去重力，将太轻的力道撇开，围住肃玉、行舟的“难民”，被笼在一层一层彩虹光晕中，他们只见白雾，不见溪石青山。有人侧身闪避，带着旁人滚到了溪中。

行舟将肃玉交给寻雪。

肃玉道：“原来是寻雪公子。”不见任何欣喜或者不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