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尘:晋世神侠录 第105章 刀戈王者路7

作者:孤名钓鱼 分类:修真 更新时间:2025-03-16 14: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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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县湨水之战的消息很快传回洛阳,对于伪帝的朝廷而言,坏消息远不止此:五天前,襄阳太守宗岱率兵袭杀荆州都督、平南将军孙旂,宣布支持齐王。三天前,镇守宛城的安南将军孟观亦遭人暗杀,麾下将士顺势倒戈。南边虽然有张泓在阳翟奋战,但随着许昌后方的威胁解除,新野公司马歆得以征调江陵、襄阳、宛城、义阳等地的荆州军北上,加入到齐王的阵营中。

再看西边,河间王司马颙的讨伐军正逼近函谷关,据传函谷守将已投降。最多五日,便可抵达洛阳城下。东北边,成都王司马颖大军的兵锋只隔一条黄河,一旦架设好新的浮桥,便可挥军南下,围攻洛阳。

四面楚歌之际,洛阳城中人心惶惶。赵士晟紧密关注着形势,心里清楚,事到如今,东嬴公不可能再支持司马伦了,或许并州已经宣告反正,只是消息还没传到洛阳。若不想沦为司马伦泄愤的祭品,就必须提前有所应对。赵士晟的应对很简单,那就是等候东海王的消息,然后按其指示行动。

四月初六,东海王殿下的密笺终于传到:明晓卯时初刻,宣阳门,左卫将军王。时间、地点、人,一目了然。赵士晟立刻龙安世挨个通知士卒:“明日早起,将发汝等戍卫京城,或将战斗。”并每人发给三百文赏钱。众士卒之前多日操练,心里早有预期,都以为是讨伐军将要围困京都,朝廷兵力捉襟见肘,连他们这些外来人也要被征召参与防守,不由都开始忧心起来。

作为主谋的赵士晟更是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是他头一次参与如此大事,故心情忐忑。想起太原的家人,不禁忧思缠绕,直到后半夜,才勉强睡了一会。迷糊间听见外头传来敲门声,旋即翻身而起,只听龙安世在外面叫道:“少主,该起了!”

赵士晟立刻打起十分精神,打开房门,龙安世带着龙元炳跪伏在门口,呈上一副锁子甲。此甲由铁丝铁环勾连而成,轻薄绵密,可抵御一般的刀剑劈砍。赵士晟叹了口气,然后坚定地拿起锁子甲穿上,再披上一件醒目的赤色大氅,向龙安世下令道:“立即夺取藩客馆门亭与兵库!”

龙安世得令,即率几名士卒,趁着夜色,怀揣短剑杀进藩客馆的门亭,片刻之间便制服了亭内守兵。然后胁迫守兵打开兵库,将之前收缴的兵器统统发还给并州使团的士卒。同时,使团的全部士卒集结到署馆的场院中,赵士晟向其宣示道:“奸臣孙秀挟持赵王逆天而行,报应已至,禁军大将反正,令我等同去锄奸。诸位将士,请随我入宫,诛杀奸佞,迎天子复位!不然若为逆贼,诸位与我都回不得并州了!”

众兵士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明白原来不是要去守城,而是要举大事。他们虽然多数大字不识一个,更不懂什么天下大义,但攸关生死的利害不能不懂——一旦京城被围,城内的大伙便凶多吉少,与其守城给伪帝陪葬,不如奋起干戈,做个讨逆功臣。有人立即响应道:“是死是活,全听赵公的!”一时间大家群情激奋,各取兵器,士气大振,跟随赵士晟冲出了藩客馆!

目的地是内城宣阳门!赵士晟骑马当先,俨然如一个领军大将,经历积仁庄之战后,他已略知如何指挥一支队伍作战。眼下天色初亮,前方局势亦不明朗,但赵士晟清楚地听见内城方向传来了细微的喧哗嘈杂声,那正是他应该去的地方!藩客馆距宣阳门不足一里路,只用了半刻钟,并州兵便杀到了门外。

只见那城门之外,一队兵马正在集结。“这应该就是我要找的人了。”赵士晟心想,率部小心地接近。

“止住,你们是什么人?”一个骑着白色骏马的金甲将领看见这队并州兵,立刻喝止。

赵士晟镇定回应:“是王将军麾下吗?我便是并州使臣赵士晟,奉命来助广陵公诛杀逆贼孙秀!”

“你带了多少人?”

“两百!麾下,我的人都在这里了!”

“也行,来的正好!”果然,金甲将就是本次兵变的发起者——左卫将军王舆。此人本是司马伦一党亲信,身负守卫宫城之重责,如今见赵王大势已去,便决定趁城内防卫空虚之际,发动左卫营留下的八百兵举事。此前,王舆联络了自己的老上司——现任司空东海王与交好的同僚侍中广陵公,得到了二位重臣的支持,也正是因为东海王的介绍,赵士晟也参与了进来,成为一支重要力量。

“悉听麾下指示!”赵士晟底气十足地大喊。

“赵使,且随我入宫!”王舆一声令下,旋即统领兵马朝宫城进发!

两人的兵马合在一处才只有一千,但原本戍卫内城及宫城的中军大多被派到京城外郭守备,所以王舆所统领的这八百部曲便是防卫内城的全部兵马了。从宣阳门有一条宽敞的大街通往宫城,便是天下闻名的铜驼大街。变军一路沿着大街行进,畅通无阻,不多时便进至皇宫南面的阊阖门。

注:洛阳城由外而内分为外郭、内城、宫城三层,外郭是士兵与百姓所居,内城是王公贵戚所居,宫城便是皇帝所居了。

王舆到了宫门下,并没有摆出攻打的阵势,只是向墙头喊话道:“广陵公殿下,王舆在此,请速速开门!”

没过多久,那厚重的宫门便徐徐打开,一位穿着朝服的重臣出来迎接,“请王左卫麾下,入宫讨贼!”

赵士晟心想这位应该就是侍中广陵公了。侍中乃皇帝近臣,有在宫中门下省轮值的制度,今日正好是广陵公在宫中当值,因此作为内应开门。王舆当即大手一招,拨马冲进了阊阖门!

赵士晟举起佩剑,对身后的士卒大喊道:“众军听令,跟紧前面那杆大旗!”

讨贼兵马进了阊阖门,又经过一道止车门,然后往西行进百余步,便来到了中书省大院。根据广陵公所述,现在中书省里不只有孙秀,还有他儿子孙会和许超、士猗、伏胤等人。为何这几个败军之将也在此?原来自湨水大败之后,孙会、许超等将领各自逃回洛阳,魂飞魄散,这时突然听闻京中有人图谋暗杀他们几个,要拿首级去献给东军。孙会等人不由害怕不已,只觉得皇宫还算安全,所以便跟着孙秀一起躲进了中书省。

如今的孙秀,也不再是那个只手遮天的中书相公了。惶惶不可终日,连家也不敢回,日夜都待在皇宫,指望重重高墙能庇佑他可悲的性命,但宫墙再高,却也挡不住将要湮灭他的洪流。

王舆挥兵围攻中书省时,孙秀等人也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仍然想做垂死挣扎,从内关紧大门,令百余名卫兵迎战。王舆令士兵登上墙头,向里面放箭,同时采取火攻,向院内投掷火把,燃起阵阵浓烟,熏烤院内守兵。没到一刻钟,院内守兵便支撑不住,只得开门投降。

王舆喝令道:“攻进去!不要放过任何穿长衫官袍的人,无论死活!”

众将士鱼贯而入,赵士晟亲冒危险冲到最前头,龙氏父子紧随身后,急切搜寻孙秀的踪影。可是搜遍整个中书大院,也没找到任何一个“穿长衫官袍的人”,所抓住的人都是些守卫和仆役。

“怎么不见孙秀老贼?”王舆纳闷,方才分明围死了中书省,还能让这厮飞出去不成?

这时广陵公发现了一处掀开了石板的沟渠,“该是趁乱从排水的地沟里跑到院外了!王左卫,先别管他,擒住赵王才是要紧之事!”

“对,还是赵王要紧。”王舆不假思索,动身准备去深宫里捉赵王。

然而对于赵士晟而言,孙秀也不能放过。此人深知东嬴公投靠赵王的内幕,如果不能让其永远闭嘴,日后朝廷要是怪罪起来,自己作为使臣,怕也脱不了干系,只能以他的人头来证明自己与并州的立场。“麾下,孙秀就交给我吧。我只需二十人,其余的士卒就交由将军带领了。”

王舆不及思索,当即应允,随即率部和广陵公向内宫杀去。赵士晟让龙安世挑了十八个并州兵留下,还有龙元炳。可自己不认识宫内的格局与道路,也不知孙秀逃去何处,须得有人带路。正好被俘的中书省仆役之中,有几个负责传达宫省文书的内侍宦官。赵士晟一把抓出一个小内侍,审问道:“刚才可听见孙秀老贼要去何处?”

小内侍吓得面目苍白,浑身颤抖地说不出话来。

“勿要惊慌害怕,我不杀你。说吧,有重赏。”赵士晟的表情威严而又不失仁慈,随手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塞到小内侍手里。

小内侍战战兢兢地收下铜钱,支吾道:“上官……我听到他们……说要去东宫……”

“好,快带路吧!”

“遵……遵命。”

为快速赶路,赵士晟命龙元炳背起小内侍,带着龙安世和十八名士兵,顺着所指的方向追去。

这一路上所过大殿、偏室十几处,一个人影也看不见。不远处传来呐喊声,应是王舆的兵马在与殿内守卫交战。

“听东海王说过,王舆在宫禁任职多年,殿中宿卫军的武官多数都与他有交情,应该可以成功吧。”赵士晟不由心下安慰自己,如果不能捉拿赵王不成,自己即使杀了孙秀,也是徒劳。

追捕小队拼命向东迎着朦胧的曙光奔跑,不知觉间,天色已大亮,远处的喧闹声也平息下来。正当赵士晟狐疑不定时,龙安世叫道:“看那边!”

只见皇宫的正东大门——云龙门前的一处开阔场地上,正有六七个人在狂奔。赵士晟看得真切,那群人中有个穿着残破衣裳、步履蹒跚的小老头,可不正是中书监孙秀!他激动之余,脚底生风,甩开步伐呼啸前冲,百步之遥竟然弹指即达。

“孙秀,哪里逃!”赵士晟一声断喝!势必要与孙秀做个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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