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暮寒身在半空,事先又无防备,十成功力在这当口也只能使出三成,听得掌风猎猎,知道对方这一掌所蕴含的力道非同小可,此时避无可避,只得迅快将左手拦在腰间,先接了对方一掌再说。
“砰”地一声大响,徐暮寒向左侧倒退数丈,顺势打了个筋斗,稳稳落地,满面惊讶之色,竟然没有受到半点内伤,原来对方刚猛的掌力与他一触即收,只将他弹出数丈,并没有伤他,这一掌其实无异于跟他开个玩笑。
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矮小的中年人,正朝着他微微一笑。
徐暮寒心念一动,道:“莫非是左先生?”
左修微笑道:“千灵宫数十年来未曾有过客人,贵客请。”侧过身子,右手前伸,做出个让他先行的姿势。
徐暮寒看着他,看了一会儿,终于举步。
入宫的路是一条山间小道,但越走就越宽,眼前就出现数级台阶,往上看,一眼竟然望不到边。
两人展开轻功,往上奔行,也不知走了多久,徐暮寒忽觉自己已身在云端,忍不住道:“这条台阶到底有多长?”
左修道:“就快到了!”
话声未了,眼前果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宫殿,殿前的匾额上写着“千灵宫”三个大字。
这本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却又终生都难以到达的地方,可如今徐暮寒的心情却显得很平静。
这一座巨大的宫殿与尘世间的庙宇差别似乎也没有那么的大。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左修看出了徐暮寒的心思,又道:“正是绝大多数武林中人只是听过而没有到过,才会将这里传得神乎其神,实则只不过是一个隐居避世的地方罢了!”
厚重的两扇大理石门缓缓打开,两人穿过大门,眼前就是一大片的荷花池,其时入夏,山中较凉,荷花尚未开放,但迎面而来的微风却带着一阵淡淡的荷叶清香。
荷花池后,便是纵横分布的各座小殿,房屋。
徐暮寒眼见这地方如此广大,心中不禁生出敬畏之心,心道:“若是走错了,那可就麻烦了,何况我也不是为了来参观的。”于是道:“左先生,能让我见一见蓝大哥吗?”
左修怔了一怔,随即想起他应当是从崔望口中得知的消息,便道:“你想见他,也可以,不过后面得帮我一个小忙。”
徐暮寒道:“左先生对在下有救命之恩,但凡力所能及,暮寒不敢推辞!”
左修微微一笑,当先而行。
徐暮寒惦记着蓝浩,虽觉得他的笑容带着一丝奇怪的意味,也没去细想。
两人曲曲折折走了一程路,路上不少仆人婢女向左修停步问好,有的瞧见徐暮寒这个外客,都是一阵诧异,忍不住低声细语。
又转过一处回廊,两人脚步声更低,更轻。
走廊这一端尽头是一扇月洞门,上头刻着两个小字,“静息”。
过了这扇月门,眼前便是一处花圃,栽种着几种鲜艳的花,都是徐暮寒不认识的。
有风吹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偶尔听到几声鸟啼,却衬得天地间更静。
徐暮寒只觉一阵神清气爽,心道:“若是养病,这里真是个绝佳的所在。”
两个人脚下落地无声,已到了一扇窗户前,屋子里的床上躺着一个人,徐暮寒只瞧了一眼,心中陡然一热,差点就叫了出来,但他毕竟没有喊出声。
那人正是他思念已久,以为早就死去的蓝浩。
徐暮寒心中一阵激动,忍不住想要跨进屋里,一叙别情,左修却向他示意先行离开。
出了静息小院,再走出数丈,徐暮寒再也按耐不住,说道:“我瞧蓝大哥似乎不像在午睡。”
左修道:“那你瞧他是不是蓝浩?”
徐暮寒道:“这个不会错的。”他的耳目力无人可及,虽是匆匆一瞥,却足以认清。
左修道:“那就好!”又叹了口气,道:“他是被千灵宫嫡传内力所伤,若非我在客栈中先以独门内力封住他几处要穴,恐怕就回天乏术了,但他最后的奋力一击,导致反击更大,不静养个两三年,是很难好的了。”
徐暮寒知道那些前事再去细究也是无用,便道:“那我何时能和蓝大哥聊上几句?就几句也好。”
左修想了想,道:“再过一些天吧,他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情绪不宜剧烈变化。何况你们两人一旦相见,哪止几句话?”
徐暮寒黯然片刻,随即露出欢容,道:“知道他还活着,我已经很满足了,再等等又何妨?”
左修哈哈一笑,道:“年轻人就是要看得开嘛!”
便在这时,一个婢女走近前来,躬身道:“公子请随婢子来。”
徐暮寒瞧了她一眼,淡淡一笑道:“原来是你!”
这婢女正是怜秋,适才徐暮寒被她害得给左修开了一个大玩笑,心中原本还有些不满,这时得见蓝浩尚在人间,那些怨气也就此消散了。
左修道:“你先随她去吧,等下去见一个人。”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开。
徐暮寒盯着怜秋道:“这下你就躲不了我了吧?”
怜秋嫣然一笑道:“公子取笑了,若是可以,婢子倒愿意跟您待在一块呢。”
徐暮寒想不到她说话这么胆大,倒是有点接不下去,便道:“带路吧!”
谁知她接下来的胆子更不小!
她将他带到了沐浴的地方,房间里摆着一个大木桶,桶边放着一条浴布,洗澡水正泛着热气,水温却正合适。
徐暮寒还没反应过来,怜秋已经伸出手来,准备解开他的衣服。
徐暮寒吃了一惊,连忙退了两步,道:“你干嘛?”
怜秋见了他的反应,忍不住娇笑道:“服侍公子沐浴啊!”
徐暮寒脸上一红,道:“为什么要沐浴?”
怜秋道:“你远来风尘仆仆的,浑身还有汗臭味,不洗个澡再见见宫主吗?”说着上前又要来解他的衣服。
她靠近之际,身上一股淡淡的香气被水汽一烘,霎时间弥散在整个房间。
徐暮寒连退几步,道:“我……我可以自己来。你出去。”
怜秋含笑道:“即是如此,公子就自己来吧,换洗的衣服放在那边!”指着旁边的一处放衣服的地方,又道:“少时便会送新的衣裳过来。”
徐暮寒发窘道:“你还来?”
怜秋道:“来的不是婢子。”说着盈盈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徐暮寒心道:“既然他们能够善待蓝大哥,我也就不用防备什么了。”想起适才怜秋要替他宽衣解带的情形,鼻中闻到一阵淡淡香气,心头忽然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