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走了数里之遥,心中一阵忐忑,忽然间一处草丛中人影闪动,窜出了一人,正是葛衫。
陈景躬身为礼。
葛衫“哼”了一声,手掌微动,鞭梢电射般在陈景肩头轻轻一点。
但觉肩头犹如被蛇咬了一口一般,霎时间全身软绵绵地,被封住的穴道骤然解开。
陈景喜道:“多谢您!”葛衫未正式收他入门下,他是不敢轻易喊出师父这一句的,否则必受严惩。
葛衫冷冷道:“不中用的东西,一下子就被人封住穴道。”
陈景的心忽然沉了下去,葛衫又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难道我说的话被他听到了?
想到这里,背上都不由得沁出一阵冷汗。
谁知葛衫只是冷冷道:“你在想什么?”
陈景只觉嘴唇有些发干,竟然说不出话来。
然而葛衫并没有打算问他这些,他残酷地笑了笑,道:“你的盘蛇鞭学得如何了?”
陈景道:“晚辈天分差,还需多做琢磨。”
葛衫不耐烦道:“老子等不了了,马上使一遍给我看看。”
陈景立即道:“是!”
葛衫冷笑道:“但在这之前我需先告诉你,如果你使得不合我意,立时取了你性命。”
陈景变色道:“您莫不是开玩笑?”
葛衫忽然温和一笑道:“你可以当作我是在开玩笑。”
陈景只觉全身都透着一股寒意,犹记得当时葛衫传他盘蛇鞭时是有此等约定,他满口答应,但觉得只要尽力尽力服侍,终究能够感动于他,不成想今日还是到了此等境地?
葛衫催促道:“还不快点,再不举鞭,我就当你忘了这路鞭法。”
此刻势成骑虎,只可勉力为之。
但见长鞭一抖,盘蛇鞭起势第一招“游蛇动走”,鞭势轻灵之极,宛如一条活蛇走窜起来。
这路鞭法取自大蟒蛇攻敌时盘敌缠绕之态,刚时如铁,柔时极韧,实是一路极上乘的功夫,全套鞭法一共三十三招。
陈景使尽全身解数,只觉演变到从所未有的精妙之处,可是直到使到三十招之际,仍旧未见葛衫露出欢容。
其实葛衫也觉着陈景这时的造诣够得上他的要求,可是他终年都是一副死板模样,除非杀人之前,否则绝难露出欢欣之色。
陈景本也知道这点,可是此刻面临生死关头,又不时察看他的面色,总觉得性命危在旦夕。
到了第三十一招之际,心下断然道:“与其一直提心吊胆,不如现在趁便杀了他,否则早晚也得死在他手上。”
念头闪动不过片刻间,到了第三十一招“巨蟒吐信”,身形似左实右,猛地回身反打,一招“回身大缠卷”,长鞭猛地圈向葛衫脖子。
葛衫心头已存了放过陈景之念,就差开口,谁曾想在这关键时刻遭到反噬,心头一凛,急忙提起一口护体真气。
就在这时,陈景撤鞭化掌,双掌齐推向葛衫胸口。
本来那招“回身大缠卷”过后就是最后一招身首分离的煞手。
但这路鞭法传自葛衫,虽是煞手,葛衫未必无法化解,所以到了最后改作灌注全身真力的两掌,希望能收到出其不意之效。
“砰”地一声大响,果然击中了葛衫。
陈景心头一喜,跟着心寒胆落!
原来他双掌收不回去,直似沾在葛衫身上,但觉葛衫那双眼睛冷锐如冰地瞪着自己,竟似半点也没受伤。
陈景骇然变色,很快又冷静下来,缓缓道:“求您看在传艺之情,赐我速死!”
葛衫厉声道:“哪有这么便宜!”胸膛猛地一挺,陈景便往后退出数步,一双手晃晃悠悠,已然抬不起来,竟是在葛衫内功侵袭下,废了。
葛衫一步一步往前迫去,一字一字道:“我要让你零零碎碎地受苦,一点一点地慢慢死去!”
他除了怒还有恨,可是他却未曾想过之所以别人这样对他,实则是因为他自己恶毒反复,逼得别人不得不如此做。
陈景仰天长笑道:“哪里有这么容易!”说到这里,嘴里陡然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就此倒了下去。
葛衫脸色大变,扑了上前,一手拿住他脉穴,一股真力透了进去,怒声道:“服毒就想这么容易死?至少我也要救活你一时片刻,让你多受苦楚!”
他的用心用意可也真够狠毒,人家想死还不肯放过。
就在他真力透入那片刻间,忽然间耳畔传来一阵洪迈的笑声,蓝浩已然赶到。
对头来了,葛衫不得不松开手,回身冷目相对。
蓝浩叹息着道:“你连自己传艺的弟子都下得了这种死手,真是没有人性!”
葛衫怒道:“全都是他自己自作自受,与我何干?”
蓝浩冷冷道:“在我面前你发什么狠?难道你半点也没逼过他?”
葛衫道:“干你何事?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今日既然狭路相逢,非要跟你拼个死活不可。”
如此下决心的话,蓝浩倒是第一次听。
蓝浩傲然一笑道:“只要你不逃,我就有把握把你打死!”
葛衫“嘿嘿”冷笑,手中长鞭跟着挥动,发出嗤嗤不绝之声,蓝浩手扶刀把,伺机而动。
忽然间,葛衫大叫道:“今日一决生死!”语声中后退一步,左手抓起陈景尸首抛向蓝浩。
这等变化蓝浩也是始料未及,同时见陈景已然身死,此刻一刀固然能将他劈成两段,夺路追去,可是纵然有巨大仇恨,也实在下不了这个手毁尸。
等到蓝浩刀势一横,以浑厚内劲托住陈景尸体以后,葛衫的人已远远掠去,尘土飞扬的道上犹能听到葛衫得意的笑声道:“老子不陪你玩了!”
蓝浩恨得牙痒痒,但也只能跺跺脚,草草处理了陈景尸体,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