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来到问道院。
李玄站在大门口，抬头看了看正午时分的朱漆匾额。
上面“海纳百川”四个大字由金箔刻印，此刻却仿佛闪着冷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但他还是又看了好一会，这才抬步跨过那高高的门槛……
下午的课程异常沉默。
由于陈生的死，他们班暂时也没有新的书吏执事讲道，课上只得自习。
李玄干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但实际上，却是于自己的脑海深处看向一本残破古卷。
先前眼前浮现的半透明账目表，便是这本古卷的附属能力。
至于古卷的真正作用，他也一直都在研究。
定睛看去，古卷表皮破败不堪，隐隐约约能看清上面有两个【问心】二字。
每逢睡觉，脑海深处就会浮现这本残破古卷，但他却一直没能翻开任何一页。
从前，李玄不明白问心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但从兢兢业业百年，不沾半点业力，功德修满的陈执事之死。
以及昔日好友，性格刚正的张寒之死，却让李玄内心自问。
他来到这方世界，到底想做些什么？
来了近二十年，再也无法回去，他难道就不想走一走那修仙长生之路吗？
答案是毫无疑问的。
他想，做梦都想！
所以，不论这条长生路有多么艰难，有多少险阻，他都要走。
甚至，不管用什么手段，他也都要走。
离开九霄玄庭，去往自己熟知的灵械联邦、永夜城等，甚至是崇尚血脉的天穹圣朝，或许都比这吃人的九霄玄庭更好。
但是，他有的选吗？
最终的想法化归平静，李玄心中只剩下了一道要修仙长生的念头。
就在他这一想法落下的时候，眼前的残破古卷轻轻颤动，【问心】二字彻底清晰，第一页缓缓翻开。
李玄精神一震，凝眸看去。
只见那被翻开的第一页上，写着一行大字。
《三账分流术》。
“三账分流？”
“这特么什么鬼？”
看着古卷第一页上浮现的术法，李玄却是懵了。
他本还以为自己这金手指是什么吊炸天的一类，什么万古吞天决、无敌至尊骨……
谁知道居然是这么一个东西？
三账分流？
不过下一秒，李玄忽然神情一肃，想到了什么。
前世身为顶级会计师，他对账这个字实在是太过敏感。
李玄收束念头，定睛看向古卷。
只见三账分流术的下方写着一行略小的标语。
“贪十留三，三中取一，余者焚之可欺天！”
李玄瞳孔微缩，一道完整的实操术法顿时进入脑海。
就在他将这三账分流术刚刚理解之时，古卷上的第一页又浮现出一道道线条。
线条很快勾勒出一个葫芦的样子，旁边还有着一行行注释。
【星漏葫芦，炼制方法：取聚气葫芦一枚，辅以星辰沙，铭刻对应纹路，方可炼出星漏葫芦，每次可吸收九缕灵气，速率也为普通聚气葫芦三倍。】
“卧槽！”
李玄猛地睁开眼睛，简直不敢再去看自己脑海内的那一篇古卷。
这古卷原来不是什么无敌功法，更并非是什么教他修仙的老爷爷。
这古卷，教给他的居然是如何偷取灵气，并掩盖得天衣无缝……
回过神来，李玄鬼鬼祟祟地看了眼周遭，发现时间已经到了申时，学堂内部已经下课。
正有不少学子们站起身，准备离开学堂继续去赚取功德。
他也随之起身，脑海内星漏葫芦的炼制方法却一直挥之不去。
并且，这段时间打扫观星台时所总结的，每日辰时三刻，观星台上西南角的灵气会逸散稍许的事情，也频频窜入脑海。
鬼使神差般，李玄想到了因气运不足，被雷劫劈死的陈生，还有因质疑天道权威，而被活活打死的张寒。
他咬了咬牙，来到观星台附近。
周围的同僚学子们见他到来，都纷纷笑着打招呼。
李玄和张寒不同，为人圆滑，擅长交际，平日里和大家的关系很是不错。
李玄一一回应后，拿着扫帚来到一处无人角落。
观星台外围的星辰沙很多，这是铭刻聚元观星大阵的最基础材料。
见四下无人，他飞快俯身，将一捧星辰沙塞入兜里。
做完这一切，他大大方方地起身，进入观星台法阵笼罩的范围内部，照常当值。
一个时辰的时间过去，李玄如愿看到了眼前浮现的功德 0.1标识。
将工具整理好，李玄很快回到了学子住宿区。
山脚，一道人影等在李玄的必经之路上，仿佛已经在此许久。
“发生什么事了？”
李玄瞥了他一眼，就知道宋阳今日来找自己仍旧没有好事。
宋阳见他来了，胖脸上的焦急这才散了些许，解释道。
“李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执事和张兄昨日的死，道院的风气一下变得严峻。”
“我听世家那群人讨论，这个月月底就要迎来一次监察考核。”
“你我都是入道院两年多的学子，如果在这次监察考核上无法将境界提升到开元三窍，就要被开除道籍，打回世俗。”
“什么？”
李玄也是一惊，没想到这次的监察居然来的这么快。
“不是应该冬天才会举行监察考核吗？”
李玄嘟囔了一句，却也想到了些许原因。
其中，或许真有陈生和张寒之死带来的影响。
或许，也有他们加入道院的时间不短，而这两年也又有很多新加入道院的学子，其中特别是世家学子。
人越多，资源竞争越大，入籍考核自然也就越难。
后续的世家学子们想再进入道院，那就必须是挤出一些原本寒门学子们的名额。
“李兄，你是我们之中最聪明的，可一定得想想办法！”
宋阳和李玄一样，都开辟了两道窍穴。
但想在月底之前再开辟一道窍穴，宋阳几乎是看不到任何希望的。
所以，他只能来求李玄的帮助。
李玄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放心，要是有法子，我不会忘了你的。”
宋阳当即就笑了起来，心中也轻松些许。
他还记得，那是他们加入问道院的第一年。
当时，谁也不知道第一年就有监察考核，一个个连一颗窍穴都没开辟，却还整日美滋滋，觉得未来仙路可期。
那次危机，要不是李玄想出了携带聚气葫芦进入观星台偷取灵气的方法，他绝对无法平安渡过。
有了李玄的保证，宋阳当即放松些许，临走嘱咐道。
“李兄，若有什么办法可一定要我共享，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李玄看他一眼，摆了摆手。
“恩，等我消息吧。”
看着宋阳离去的背影，李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小院内部，他看了看今日拿回来的星辰沙，又扫了眼古卷上星漏葫芦的炼制方法。
本来，他是没准备炼制这星漏葫芦的，取星辰沙也不过只想留条后路。
但现在，看来他是没的选择了。
月底考核在即，不入开元三阶，那么便要被逐出道院。
像是他这样的寒门学子，一生的修仙机会只有这么一次。
这次要是被逐出去，今后将不再有任何机会踏上仙路。
李玄一咬牙，咬破手指后沾了沾星辰沙，而后根据古卷上的纹路在聚气葫芦上临摹绘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