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8。蜀山森林公园东侧步道。
雨停了。空气中悬浮着19.4克/立方米的水分子，形成轻微的雾气。林析沿着蜀山公园的石板路行走，每一步都精确地落在前一个足迹的72厘米前方。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性步幅。
公园几乎空无一人。雨后的植被释放出富含萜烯类化合物的气味，湿润的土壤中发酵着腐殖质。这些生物化学信号在林析的感官系统中转化为一种特殊的思维催化剂——她需要这种环境来处理过载的信息。
事实一：李教授在去世前表现出明显的行为异常。根据实验室记录，他在最后三周内连续工作超过20小时/天，远超正常生理极限。
事实二：李教授改变了实验流程，取消了两次量子比特纠缠系统的例行校准，转而专注于一个未在任何正式记录中存档的实验。
事实三：事故发生前12小时，李教授要求实验室所有人员撤离，包括常规维护人员，这违反了基本安全协议。
事实四：李教授的视力在最后一个月内急剧恶化，但他拒绝就医。实验室监控显示他经常摘下眼镜揉眼睛，有时会突然惊恐地盯着空气中的某一点。
林析停在一棵古松下。树干呈螺旋状生长，树皮中的纹理形成复杂的分形图案。她伸手轻触树皮，感受其物理结构，同时在脑中模拟李教授最后的量子实验可能的参数设置。
“有些眼睛能看透表象，却要付出代价。“
这是李教授最后一次私下交谈时对她说的话。当时林析以为那只是他惯常的哲学式表达。现在这句话获得了新的信息权重。
她从口袋中取出手机，打开一个加密档案夹。里面是她三天前从李教授家中“借出“的笔记本扫描件。笔记本使用李教授创造的私人密码系统记录，混合了古汉语、数学符号和量子编码。林析已经破译了18%的内容。
屏幕上显示着一页笔记的局部放大：
『观测坍缩悖论：标准量子力学认为观测导致波函数坍缩。但谁来观测观测者？如道家所言：“目击而道存“—当我们直视道(底层现实)，道也在注视我们。』
下方有一段费曼路径积分方程，但被修改成某种非标准形式。方程末尾是一个用红色墨水反复划线的问题：“如果宇宙是一个信息系统，其底层代码是否可被观测？观测者付出什么代价？“
林析抬头望向山顶。云雾缭绕中，科大的量子物理大楼若隐若现。她能看到第五层那个被遮蔽的窗户，像一只闭合的眼睛。
她做出决定：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必须知道真相。她必须看到李教授看到的东西。
拿出U盘，林析对着阳光检查其物理结构。这是一个定制的高安全性储存设备，表面没有制造商标识。根据重量和硬度判断，内部可能包含物理加密层。
明天，办公室清理。这是接近真相的第一步。
林析深吸一口气，感受肺泡中氧气与血红蛋白的精确结合过程。松树上，一滴雨水沿着针叶尖端滑落，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