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大佬热情相邀，答应一个，就是得罪另一个，两个都不答应，就得罪两个。
沈习文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的开口：
“谢谢两位老总的抬爱，但是今天不行，我家的邻居们，为我准备了‘百家宴’，我今晚得回去吃。”
理由虽然很充分，但这无疑等于同时拒绝两个人。
于是，他又加了一句：
“要是两位老总不嫌弃的话，一起去吃顿便饭？我知道，两位老总不缺吃喝，但百家宴吃的是个气氛。
吃到高兴时，老人们还会唱一段楚剧。原汁原味的唱腔，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楚剧，是江城的地方戏，题材多来源于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
就像刘三姐的山歌，朗朗上口，通俗易懂。
能上大舞台，也能活跃在乡村的白喜事上。
只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这种地方局限性非常大的剧种，已经快要进博物馆了。
不管两位老总爱不爱听这种土得掉渣的戏，反正沈习文也就这么一说，选择权拱手让给两位大佬。
“百家宴啊？”
牛特立笑了笑，眼前的少年胆子不小，但他还就喜欢年轻人这样的胆色。
“我以前还真有幸吃过，蛮怀念的。那说好了，给我留位置啊！”
比起牛特立的随和，薛邦国就不一样了。
他亲自相邀，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竟然还要他去棉纺厂宿舍那种地方，应酬一帮穷鬼？
薛邦国是穷怕了的，跨越阶级之后，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摆脱那些穷亲戚的纠缠，如今他是一丁点儿都不愿意沾染穷气。
“既然你已经有了安排，那我们改天再约！”
他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恶，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其实这句话，也可以是句空话。
一个运动员，从出成绩，到成名，到产生商业价值，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
而且中间还存在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例如伤患。
只要是运动员，很难保证在训练和比赛中不受伤。
就沈习文目前的成绩来看，亮眼，但还没有到惊艳的地步。
与其花大价钱去抢一个不确定，且不一定能养熟的运动员，倒不如直接花市价，请当红的体育明星代言，更划算。
沈习文他不要了，谁爱要谁要！
他就这样走了，牛特立看着他的背影，倒是一点儿都不意外。
两人因为体育事业，认识这么多年，除了各自的培训中心，稍微会有些利益上的冲突之外，基本还是合作关系。
薛邦国的算盘怎么打的，他一清二楚。
这个老小子，一点儿亏都不愿意吃，只喜欢做稳操胜券的事情。
牛特立就不一样了，他心态年轻，就喜欢冒险，就喜欢挑战。
每年赚那么多钱，不折腾折腾，活着有什么意思？
手边的事情一结束，他便带着车队，去了棉纺厂宿舍区。
一排排红砖砌成的筒子楼，不禁让他想起自己，曾经住宿舍的时候。
大院的生活，那叫一个无忧无虑。
每天要做的事情，几乎是一成不变的，甚至遇到的人，说的话，都大同小异。
也就是当年他不安分，丢下铁饭碗下了海，要不然现在也跟眼前这帮工人一样：两眼望天，不知道出路在哪儿？
下了车，老远就闻见一股饭菜味儿，烟火气扑面而来。
穿过宿舍大门，抬眼便能看到，楼前的空地，真的铺开了席面，大人小孩儿都在忙碌，气氛很好。
穷开心，穷开心，有的时候，穷人的快乐，真的很纯粹。
明明沈习文赢了比赛，得了奖，将来能去上大学，跟这些邻居关系不大。
就算沈习文将来能拿国际大奖，他们充其量也就能跟外人吹吹牛，说曾经跟冠军是邻居。
牛特立勾了勾唇，笑得意味深长。
“卢助理来啦！”
离了老远，秦月梅一眼就认出了牛特立的助理。
卢俊伟是挺特别的，高高瘦瘦，戴着金边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很好辨认。
“来来，快请上座，咱们马上开席！”
“这位是我们老板，牛先生！”
卢俊伟连忙抬手，止住了热情的秦月梅。老板在场，他哪敢上座？
“牛老板，你好！你好！”
秦月赶紧冲丈夫招了招手：“建国，卢助理老板来了！”
一阵寒暄，牛特立看了看左右，问道：
“沈习文呢？”
“习文他……”
沈习文在院子外，薛家凯的车子上。
“这些金币还你！”
“金币？”
薛家凯接过沈习文递过来的布袋，拿出金币，看到上面的字，这才想起来，每一年，母亲都会为他存一些金子。
钱会生虫，会发霉，会贬值，只有黄金，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价值。
黄金又能辟邪，保平安，这是母亲给他的双重保障。
母亲健康时，他不觉得，现在才体会到母亲用心良苦。
“谢谢！”
他摩挲着金币，低头吸了吸鼻子，却又笑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贪财的人，看到这么多金子，你怎么舍得还给我？”
“没看出来吗，我这是在收买你呀！”
沈习文咧嘴一笑，让人不知道，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假。
“嘁！”
薛家凯摇头嗤笑，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欠了沈习文一个人情。
“你把牛特立引过来，打算怎么跟他说啊？他这种老狐狸，可不会愿意拿钱帮别人做事业的。”
“跟他说？不用跟他说，没什么可跟他说的。”
空口白牙的，你就是说出花来，人家也不可能听你的。
先要搞定的，是政府那边！文件拿到手，资金自己就会找上门。
就算没有，他也可以找政府要低息贷款。
想当年，许总一个小区门头，就能贷款上百亿，他手握这么大的民生项目，会贷不到款吗？
“走吧，快开席了，一起去吃点儿！”
“我？你不怕牛特立看见我，有什么想法？”
“就是要让他有想法！赶紧的！”
沈习文下了车子，双手插兜往宿舍里走。
“你以后别玩短跑了吧，我给你打造个人设，过‘目不忘的天才’怎么样？咱们一文一武，挺好！”
“啊？你可别！你拿奖牌还能有点儿用，我这有什么用？让我也去拍广告，卖保健品？”
“有个词叫‘粉丝经济’，你不懂，听我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