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8月17日。
农历七夕节。
正巧是个周二。
央视一套要进行对周一节目的收视率盘点，同时定下本周目标。
下一次分析是周五。
然后就是下个周二。
这年头还不是后世，收视率随便打个报表就清楚了，还是需要一点点统计，填写，汇报，最后是要归档的。
别的不说，就央视那个针式打印机，只要打印的时候，就咔咔咔响。
没办法。
而且央视编制现在根本就不卷，虽然时代轰轰烈烈碾来车轮，出现了让无数人不满的下岗潮。
但是一点儿都卷不到央视的编制上来。
所以这种会议，大概率就都是走走流程。
第一《新闻联播》，第二《焦点访谈》，这都是大家伙儿心知肚明的事儿。
事业单位上，也根本没人在乎这个。
领导们选定的主持人早就定了，央视，只要不出什么原则上的大错误，或者业务上的错误，一切都是稳定为主。
撒贝咛找了个最边缘的椅子，坐下等着。
今年，他有了自己的栏目，是全国第一档全日播的法制栏目——《今日说法》。
这是因为在今年，“依法治国”正式被写入了《宪法》当中。
撒贝宁很年轻，
而主持这个节目，需要严肃，
需要和专家探讨，要云淡风轻，而且这时候既不能露怯，思维也需要飞速运转。
压力很大。
现在撒贝咛主持这个节目已经半年多了，他感觉这收获太大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在节目里面会露出不自知的尴尬笑容，那是因为面部神经跟不上大脑运作，
但现在，撒贝宁已经完全不会出现这个问题了。
半年多的历练，他已经是央视一套非常有潜力的年轻人。
这是众人公认的。
外人对他的评价也很高，亲民儒雅，专业，冷静但不冷漠，新人中的佼佼者，英俊。
这些词儿，太好听了。
尤其是英俊两个字，深得撒贝咛之心。
而他的搭档，则是张绍钢，有的时候，张绍钢都会很直接的告诉撒贝咛，他有些嫉妒。
嫉妒撒贝咛的才华。
撒贝咛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忽然间，门开了。
央视一套主任赵有国过来视察听报告来了，等了一会儿，外面有人把收视率报表送过来了。
“小撒，你去拿一下，给大家伙儿念念。”
赵有国随手安排着撒贝咛干点儿闲活儿。
他还是很欣赏撒贝咛的，有能力，也肯干，但是领导也不能太过夸张的夸赞他。
干点闲活，拍拍肩膀说干得不错，就不显山不漏水了。
撒贝咛答应一声，过去拿了收视率报表过来。
“都过来仔细听一听，”赵有国拍了拍桌子。
这还是央视一套每个人都熟悉的惯例。
赵有国经常会过来听，即便自己不来，也会安排人过来听一听，最后传达自己的意思。
实际上也算是给大家鼓鼓劲儿，加加油。尤其是那些靠后的，要给一些鼓励。
没什么实质性的奖惩而已。
不过这事儿不是决定的，排名靠后的节目，自然会有被随时砍掉，更换其他节目的可能性。
这都可以理解。
电视台也需要盈利，太差的节目收视，意味着广告都很难卖得出去。
撒贝咛轻轻咳嗽两声，朝着众人点点头。
“节目收视率第一名：《新闻联播》，”
这个没什么意外。
全国人都在看。
简直是bug级别的节目，实际上都不应该放在这些节目收视率当中比较。
“节目收视率第二名：《焦点访谈》，”
这个也没毛病。
风格犀利，敢于为百姓发声的初衷，让这个节目一直比博燃。
而且节目当中还经常会报道许多关乎国计民生的问题，栏目坚持“用事实说话”的方针，选择“政府重视、群众关心、普遍存在”的选题，本身就是很大的进步。
人民很认同。
等到该念第三名的时候，撒贝咛却滞住了。
“小撒？”赵有国疑惑的问了一声。
撒贝咛还是没说话，他偏过头去，嘴唇都抿的不像样子了，停顿了半晌，还是没出声。
“怎么回事儿？别害羞啊，你们《今日说法》这几天几乎天天都是第三名，你还不好意思说了？”
赵有国有些生气了。
而撒贝咛终于开始宣布了，
“第三名，第三名是……”
“噗嗤”
撒贝咛实在没绷住，笑了。
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控制不了，他一般不会笑。
他的《今日说法》最近涨势吸引，收视率已经足够做成中午档的黄金栏目。
但今天，撒贝咛被超了，反倒是自己都笑了。
“第三名……是，《开塞露广告》。”
伴随着撒贝咛的磕巴，第三名的名字，霍然出现在了每个人的耳中。
唰的一声，屋子里面全懵了。
一帮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电视台老泥鳅，都多大岁数了，但这一刻，不少人都傻了。
《开塞露广告》第三？
开玩笑呢吧！
广告这玩意儿不是根本没人看的吗？
怎么这帮观众还特意守到电视节目上专门看广告啊？
离谱吧。
“比《今日说法》还高？”
这是不是意味着那些专门等着看《焦点访谈》的观众，提前了一分钟，老老实实等着看广告？
这事儿能这么理解。
但是想一想，也觉得不太能。
主要是离谱。
“数据是不是错了？”
赵有国也傻了。
他看向广告部主任郭振华，“聊聊吧。”
“也没啥聊的，就是这个广告反转意味很足，而且和叶茂中那款洗脑流不太一样，主打一个极致反差，很容易让观众记忆深刻。”
郭振华道，“在我看来，对方是有可能拿下这个成绩的，人们乐呵乐呵，也算正常。”
办公室顿时炸开了锅，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没人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广告，杀进了央视一套的收视率前三名？！
这不搞笑吗！
一时间，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其实大部分人都已经看过了这部《开塞露》广告了，都挺佩服的，
但是在自家地盘上，被一个广告给通杀了。
屋子里面不少的主持人，都有些脸红。
撒贝咛看向那个表单。
越看越震惊。
真够逗得。
自己的节目干了大半年了，被广告盖过去了。
这尼玛说出去谁信啊？
刚才撒贝咛绷不住笑，
现在是真的有点绷不住。
这广告谁做的啊？你丫打鸡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