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小心翼翼地将陆元化抬进直升机。这位天师府的老前辈此次受伤极重,不仅肉身受损,道行也折损了大半,恐怕需要长年闭关才能恢复。
看着他苍白的面容和急促的呼吸,所有人心中都沉甸甸的。
苏九九挨着我坐下,小心地避开我受伤的右臂。她的眼睛红肿,显然刚才已经偷偷哭过一场。
我无言地握住她的手,试图给予一些安慰,却发现她的手指冰凉得如同寒冬的石块。
“他们...死得很惨...”她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花婆的怨念化作无数根黑发,钻入他们的七窍,从内部将他们撕碎...我就在旁边,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心头一紧,用力抱住她颤抖的身体:“不是你的错,九九。在这种任务中,我们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可是...”
“没有可是。”我打断她,语气坚定,“你已经尽力了,活着的人,要替逝去的人继续走下去。”
直升机陷入沉默,只有引擎的轰鸣声和伤员偶尔的呻吟声。我不忍看伤员的惨状,转头望向窗外。
晨光洒在废墟般的村庄上,竹林已经全部枯萎,如同一片被时间遗忘的坟场。那些倒塌的房屋,凋零的植物,还有散落各处的尸傀残骸。
都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荒凉。一缕晨雾缓缓升起,将整个村庄笼罩,使它看起来如梦似幻,仿佛从未真实存在过。
“看来,幽冥引的秘密还远未解开。”冯景渊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他手中捧着几片古卷残片,眉头紧锁,“根据这些残片记载,骨王只是幽冥引仪式的产物之一,背后似乎还有更加恐怖的存在...”
“师叔,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陆玉清疲惫地说道,“等回到天师府再做研究吧。”
冯景渊点点头,将残片小心收好:“也是,当务之急是处理伤员,特别是李峰和老天师的情况。”
三架直升机依次起飞,螺旋桨掀起的气流卷动着地面的尘土和枯黄的竹叶,形成一道细小的旋风。随着机身缓缓升空,我透过舷窗最后望了一眼那片已经死去的土地。晨曦下,山村废墟在缭绕的雾气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幅被烙印在记忆中的诡谲画卷。
山村很快在视野中缩小成一个模糊的黑点,最后彻底消失在云层之下。我闭上酸涩的双眼,想要趁机休息片刻。体内那股不安分的幽冥之力虽然被镇魂丹暂时压制,但仍如同蛰伏的毒蛇,时不时在经脉中翻涌,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
“九九,你的手臂怎么样了?”我轻声问道,睁开眼看向身旁的女子。
苏九九艰难地扯出一丝笑容:“没什么大碍,只是骨裂,回去包扎一下就好。倒是你...”她担忧地看着我那只覆盖着黑色纹路的右手,眼中满是心疼。
“放心,死不了。”我故作轻松地说道,不想让她过于担忧。
就在这时,整个机舱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我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斜,座位上的伤员发出痛苦的呻吟。
“怎么回事?”陆玉清惊呼出声,紧紧抓住座椅扶手。
飞行员的声音从前舱传来:“遇到强气流!请大家系好安全带,可能会有些颠簸!”
气流?在这种晴朗的天气下?我心中升起一丝不安。凭借多年来与诡异事物打交道的经验,我知道这绝非寻常现象。
果然,当我将视线转向舷窗外时,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周围的云层开始以不自然的方式扭曲变形,逐渐凝聚成几张狰狞的人脸轮廓。那些面孔时而哭泣,时而狂笑,有老人,有孩童,有男性,有女性...就像是无数冤魂被困在云层之中,正在挣扎着想要冲出来。
“你们看到了吗?”我声音发紧,指向窗外。
机舱内的人顺着我的手指方向望去,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那些云层组成的扭曲人脸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清晰,甚至有几张面孔已经贴在了舷窗上,扁平的五官透过玻璃直视机舱内的我们,眼中满是怨毒与饥渴。
“不好!是幽冥怨气的残留!”冯景渊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骨王被封印后,那些被它吞噬的冤魂无处可去,就附着在了我们身上!”
话音未落,整个机舱的温度骤然下降,寒气凝结成白色的雾气,悬浮在半空中。那些雾气缓缓蠕动,逐渐形成一个个模糊的人形,围绕着我们飘荡。刺骨的寒意穿透衣物,直达心脏,仿佛有无形的手指在拨弄我们的神经。
冯景渊迅速从怀中摸出一叠黄纸符咒,掐诀念咒:“天地玄宗,万气本根...”金光闪烁间,那些人形雾气稍稍退却,但很快又蠢蠢欲动起来。
冯景渊见状又迅速从袖中取出一张特殊的符纸——那不是普通的黄纸,而是一种呈现出赤红色的特殊材质,上面密密麻麻地刻画着繁复的符文,每一道笔划都如同有生命般微微颤动。
“这是血符,用上等朱砂和七种珍稀药材调制而成,专门针对幽冥怨气。”冯景渊解释道,同时将血符缠绕在缚魂刃的断口处。
他咬破指尖,以鲜血为引,开始吟诵一段晦涩难懂的咒语。随着咒语的吟诵,血符渐渐融入缚魂刃的断口,那些原本黯淡的符文开始重新发光,从幽蓝色逐渐转变为灼热的赤红色。
“孽障退散!”冯景渊一声暴喝,挥动缚魂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一圈炽热的红光以冯景渊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所到之处,那些雾气人形纷纷发出凄厉的尖叫,如同被烈火烧灼一般扭曲变形,最终化为缕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窗外的云层也随之恢复正常,那些狰狞的人脸轮廓逐渐模糊,最终彻底消失。
机舱内的温度慢慢回升,但所有人的心却依然紧绷着,生怕那些诡异的现象会再次出现。冯景渊喘息着坐回座位,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刚才的法术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
“师叔,您还好吗?”陆玉清关切地问道,递上一枚回气丹。
冯景渊接过服下,摇摇头:“老了,气力不济。”
为了解读遇袭原因,冯景渊将注意力转回那几片古卷残片。随着他的翻阅,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眼中的震惊之色也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