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药丸，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药丸入口极苦，像是嚼了一口活炭，但下咽后却在胃里化开一股暖流，迅速流遍全身，让我的精神为之一振。
“记住，”张老头严肃地看着我，“鬼市有三不：不要多看，不要多问，不要还价。违背任何一条，后果自负。”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夜凌在一旁冷眼旁观，不发一言，但他的存在莫名给了我一种安全感。虽然我对他的出现仍有疑虑，但在这危机四伏的处境中，多一个帮手总比少一个好。
三人离开地下室，重新回到阴冷的街道上。夜幕已深，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蔽，整个城市像是被黑暗吞噬。张老头走在前面，手中的拐杖每走一步都发出一声闷响，像是在敲打某种无形的门。
“离开市得有一段路，”张老头头也不回地说，“这段路上什么都别碰，什么都别理。”
我和夜凌跟在他身后，一前一后，像是护卫队形。
随着我们逐渐远离市区，街道变得越来越荒凉，路灯也越来越稀少，最终只剩下一片漆黑。
奇怪的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张老头似乎丝毫不受影响，步伐稳健如常。我则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危险的征兆。
“不对劲，”夜凌突然低声说道，“前面有东西。”
张老头停下脚步，拐杖轻轻点地：“感觉到了。看来今晚的鬼市不太平静。”
我聚精会神地望向前方，起初什么也没看见，但随着我们继续前进，逐渐能隐约看到前方有一团模糊的光影。
那光影不是正常的灯光，而是一种幽绿色的磷火，飘忽不定，像是鬼火一般。
“那是什么？”我低声问道，本能地感到一丝寒意。
“引路鬼，”张老头解释道，“通常出现在鬼市附近，为迷路的客人指引方向。”
夜凌冷笑一声：“这种东西最喜欢的就是迷惑生人，引到死路上去。”
“但我们不是生人，对吧？”张老头意味深长地说，从怀中掏出一张褐色的符纸，点燃后向前一抛。
符纸在空中燃烧，化作一团红色的火焰，朝那幽绿色的磷火飞去。
两种火焰相遇，发出一声细微的嘶鸣，随后幽绿色的磷火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变得更加明亮，开始缓缓向前移动。
“跟上，”张老头说，“它会带我们去鬼市。”
我不太确定这是否安全，但既然张老头和夜凌都没有异议，我也只好跟上。
我们跟随着那团幽绿色的磷火，穿过一片荒废的空地，来到一座古老的石桥下。
长河桥——曾经是城外的重要交通要道，但随着城市的发展和新桥的修建，这座几百年历史的石桥早已被废弃，只剩下腐朽的桥身和桥下淤积的污水。
传闻这里曾经淹死过不少人，是个典型的阴气重地。
桥下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人影或灯光。幽绿色的磷火在桥洞前徘徊了一会儿，随后慢慢消散。
“到了？”我疑惑地问，环顾四周，只看到一片死寂的黑暗。
张老头没有回答，而是拿出一枚古旧的铜钱，向桥洞内抛去。铜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消失在黑暗中，却没有传来落地的声音。
下一刻，桥洞内突然亮起了无数微弱的红光，如同萤火虫一般，在黑暗中组成了一条通往桥洞深处的路径。
“走吧，”张老头说，“鬼市开了。”
我们跟随着那些红光，走进桥洞。刚一进入，我就感觉到一阵异样——
周围的空气变得黏稠，呼吸也变得困难，就像潜入了水中一样。而且，桥洞内部远比外表看起来要宽广得多，简直就像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
“别惊讶，”张老头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鬼市存在于阴阳交界处，是一个半虚半实的地方。我们现在已经不完全在人间了。”
随着深入，红光越来越亮，桥洞内的景象也逐渐清晰起来。
我震惊地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巨大的地下集市——
各种奇形怪状的摊位排列在两侧，有的是普通的木桌，有的则是用骨头搭建的架子，甚至还有用棺材板做成的柜台。
摊主们更是形态各异——有的看起来像普通人，只是面色惨白，双眼无神；有的则明显不是人类，或缺少四肢，或长着额外的器官，或全身覆盖着鳞片或毛发。
而集市的顾客同样诡异——有穿着古装的男女，有披着斗篷的神秘人，还有一些看不清形体的模糊影子。
他们在摊位间穿梭，时而停下来查看商品，时而与摊主低声交谈。
“别盯着看，”张老头低声警告，“有些东西看久了会被盯上。跟紧我，找我们需要的东西。”
我迅速收回目光，紧跟在张老头身后。
夜凌则走在我侧后方，时刻警戒着四周。我能感觉到，这里的许多“人”都在暗中观察我们，尤其是我——
或许是因为我胸口的符印，即使被药丸压制，依然散发着微弱的气息。
张老头带着我们穿过几排摊位，最终停在一个看起来比较普通的摊位前。摊主是个驼背老人，头发稀疏，眼睛却异常明亮，如同两颗黑曜石。
他的摊位上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每个容器里都装着不同颜色的液体或粉末。
“老朱，”张老头向摊主打招呼，“最近生意如何？”
那老人抬头看了张老头一眼，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稀客啊，张道长。不知今日光临，有何贵干？”
张老头直截了当地说：“需要一些东西，为进古寨做准备。”
老朱的目光越过张老头，落在我身上，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仿佛能洞穿我的灵魂。他微微歪头，鼻子轻嗅了几下，随后露出一丝了然的表情。
“红嫁衣的气息，”他低声说，“这位小友身上有很重的红嫁衣印记。张道长，你这是要带人去送死吗？”
“不劳你操心，”张老头淡淡地说，“我要五颗避鬼丹，三瓶镇心水，还有——如果你有的话——通灵引。”
老朱闻言，眉头一挑：“通灵引？张道长，这东西不便宜啊。”
“价钱好商量，”张老头说，“只要你有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