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的面子很大，何顺办事很有效率，第二日下午时分，就让人送来了数据册，拢扩了抚香楼所有女伎。
李凤兮花了整整一天，把数据规律归拢，找出几组最大众化的数据，交给董大夫妇，又抄了一份作为腿模数据，交给木具店，请他们开工制作。
腿模的制作要求很高，需要用木料做出塑料的光滑细腻感。
所以价格很贵。
诸葛誊清还没回来。
董郑氏的徒弟也还没从杭州到来。
李凤兮闲来无事，便潜心抄书。
日子咸淡的过了几日。
元绛、周敦颐早已离开江宁，各回任所，柳永在抚香楼潇洒了几日，也回润州了，张方平喊上李凤兮一起在城外十里折柳亭为之送别。
柳永临走前，语重心长的对李凤兮说，小官人新意之作，美则艳矣，然俗人多旧见，止于青楼即可，此事若成，秦淮风月不啻天上人间，某不能一睹为快甚为遗憾。
李凤兮笑说做好了给柳屯田送来。
柳永遂大笑离去。
几日后，董郑氏的徒弟赵絮萌从杭州到来，是位二十七八岁的少妇，李凤兮设宴接风，如此这般一说，赵絮萌便说有师傅和师爷掌舵，她可以试一下。
于是暂住董大家里，若是在江宁能赚到钱，再把丈夫和孩子接过来。
李凤兮也将全部身心投入绸庄的再营业准备工作中。
这一日傍晚，徐掌柜收拾了铺席，看了一眼对面依然关着门的濯然绸庄，虽然心里不解，但却越发松了口气。
离开鱼泉街后直奔敬楼。
门口的伙计看见他，谄媚笑着说道：“徐掌柜，路参军在二楼的临江仙雅间等您呐。”
徐掌柜点点头。
直奔二楼，敲门入内后，对大马金刀坐着的男子弯腰行礼，“小人见过路参军。”
路盛微微颔首，没让徐掌柜入座。
问道：“濯然绸庄怎么样了？”
徐掌柜道：“还没营业，就算能开门，也活不了几天！”
路盛，“哦？”
徐掌柜道：“如今鱼泉街的绸缎生意，基本上被小人的绸庄垄断，烟花长巷的青楼，也大多到小人绸庄购买。”
路盛想了想，“不可大意。”
徐掌柜道：“小人知晓，不过路参军有所不知，李凤兮已经熬不了几日了！”
路盛问道：“怎么说。”
徐掌柜道：“根据小人了解，李凤兮本来就资金匮乏，又闭门干熬了将近两月，兜里已经没什么钱了，就算绸庄能及时营业，可生意都被小人的绸庄垄断，他卖不了几个钱，更别说盈利了。”
路盛道：“确实，刁晴璎只给了他五十两黄金，但别忘了，他和顾全关系不错，有没有可能通过顾全的关系，去大宝钱庄拆借？”
徐掌柜呵呵一笑，“只要路参军你发话，大宝钱庄敢拆借钱给李凤兮吗，江宁城内又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路参军你对着干？”
路盛沉默了一阵，“顾尚那边，本参军去打点了便是。”
又道：“总觉得此事哪里有点不对劲。”
因为李宥的缘故，是要打压李凤兮。
没料到文会之后，李凤兮博了江宁明月的雅号，得到知府张方平的青睐，后来又听到传言，李凤兮已拜入范仲淹门下。
这便让人多了层顾虑。
但通判杨格给自己透了风，说张方平最近在翻阅庆历八年大火案的卷宗，万一被他找出什么来，到时候大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一个张方平就够头疼了，如果李凤兮再入仕，麻烦更大。
毕竟庆历八年大火案真要被翻出来，自己和杨格等人都不会好过，所以不仅不能让张方平找到任何不利的证据，更要预防李凤兮入仕以后去翻旧案。
斩草除根为妥。
绝对不能让李凤兮成长起来——如果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谁还管你是什么江宁明月，范仲淹来也不好使。
徐掌柜不解，“哪里不对劲？”
路盛沉吟半晌，“李凤兮已经不是个痴呆儿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坐吃山空的道理，一直关着绸庄不营业，遮莫是在憋什么其他的营生？”
徐掌柜笑道：“他确实租了个房子当做工坊，聘请了从汴京回乡养老的董待诏夫妇，估摸着是想做成衣，但以他现在的资金和资源，就算开起成衣店，也无力扭转他的困局。”
没钱万万不行！
路盛，“董待诏……是董雍的父亲？说起来，董雍还在本参军的赌坊里欠了不少钱。”
徐掌柜道：“所以根本不用咱们出手，坐等他自己作死就是，到时候走投无路，路参军再设个局，他必死无疑。”
顿了一下，“退一万步，他不上套，路参军也有一百钟方法弄死他！”
路盛脸色一沉，“你当本参军是什么，身为大宋官员朝廷命官，岂会草菅人命！”
徐掌柜吓得脸色大变，嗫嚅着道：“是小人失言，路参军原谅则个。”
路盛板着脸道：“今后休得胡言乱语。”
如果不是为了打压李凤兮，身为江宁府的司录参军，路盛根本不会和徐掌柜这样的蝼蚁有任何交集——这还是刁晴璎牵的头。
话说……
刁晴璎如此自私自利，怎么会同意把绸庄给李凤兮，临走时还送了五十两黄金，这里面搞不好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扒出来，没准能给李凤兮致命一击。
沉默了一阵，“做好你自己的本分，盯死李凤兮的绸庄，务必不能让他翻身，至于如何让他走投无路，本参军自有打算。”
等待李凤兮经营绸庄失败而穷困潦倒读不起书，不怎么靠谱，毕竟他现在有名声，真没钱了，江宁城里的有钱人可以排队给他送钱读书。
所以还是得主动出击。
派人先去润州找刁晴璎了解情况。
到时候不仅能打压李凤兮，让他永无翻身之日，甚至还有机会以李凤兮为契机和突入口，连带着把张方平也扳倒！
毕竟张方平才是上面交待的真正目标人物，是政治博弈的主要点。
李凤兮不过是用来钓张方平的饵料而已！
挥挥手，“你退下罢。”
区区一个绸庄的掌柜，哪有资格和他堂堂一个司录参军一桌喝酒。
徐掌柜走后，路盛端起酒杯侧首看着外面的灯火辉煌，感受着秦淮河上吹来的微微夜风，浅抿一口，放下酒杯叹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身在局中，他也身不由己。
不过……
此事让他他这个司录参军又有了一次再上层楼的机会，没准和当年的杨格一样，从此走上一条坦途，甚至可能成为封疆大吏。
须知这次的事情办妥了，杨格补缺江宁知府将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他，可以补缺通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