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版无广】第9章 璇玑暗流
【正版无广】第9章 璇玑暗流
陈长歌的指尖摩挲着桃木腰牌上凹凸的“陈算“二字,茶棚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璇玑仙城的飞檐斗拱。
阿箩踮脚往他碗里添了勺辣油,红油在清汤上晕开时,隔壁桌修士的罗盘突然“咔哒“转了大半圈。
“两碗鲜虾云吞——“摊主拉长的尾音被铜铃撞碎。
三个戴斗笠的汉子晃着腰间的七星铜铃落座,铃舌划过桌沿时,陈长歌袖中的腐骨花籽突然发烫。
阿箩的银铃铛无风自动,她舀汤的瓷勺“当啷“磕在碗沿,溅起的汤汁在粗木桌上凝成个歪扭的“逃“字。
夜市灯笼突然暗了一瞬。陈长歌拽起阿箩往巷口退,身后修士的斗篷扫翻条凳,露出腰间半截青铜锁链——链环上饕餮纹的獠牙正对着他后心。
腐骨花藤从袖口钻出,在青石板缝里织成绊索,追兵踉跄时撞翻了糖画摊子,麦芽糖凝成的镇运鼎模型“咔嚓“碎裂,糖丝里裹着的星砂迸溅如萤火。
“这边!“瘸腿老汉的拐杖从暗巷阴影里探出,杖头药葫芦泛着龙涎酒的微光。
陈长歌护着阿箩挤进墙缝,腐臭的泔水味里混着丝血腥气。
老汉的破棉袍扫过墙砖,青苔剥落处露出暗红色的符咒,笔迹与青禾村祠堂梁柱上的如出一辙。
天机阁的琉璃穹顶在夜色中泛着冷光。陈长歌摸着伪造的请柬跨过门槛,青铜门环上的饕餮兽瞳突然转动,在他掌心烙下针扎似的刺痛。
引路侍女提着的灯笼芯竟是团跳动的量劫火种,火光将廊柱仙人的慈悲面相照得狰狞扭曲。
阿箩忽然攥紧他的衣袖,展台上陨铁笼中的少女正缓缓抬头——她脚踝的银铃铛与阿箩腕间那枚同时震颤,铃舌上的“九“字在火光中泛出血色。
“接下来这件是《龟息诀》残卷...“拍卖师掀开锦缎时,陈长歌怀中的算珠突然发烫。
玉简上的云篆如活蛇游走,在虚空中拼出《太虚经》中不曾记载的句子:“量劫非劫,道种非种。“
隔壁厢房传来茶盏轻叩的脆响,缠着绷带的手从竹帘后伸出,腐骨花藤从绷带缝隙钻出,正与他袖中蠢蠢欲动的菌丝遥相呼应。
整座楼阁突然震颤。笼中少女的瞳孔迸出幽蓝磷火,陈长歌后颈的茧疤突突跳动,那些磷火竟在空中凝成青禾村的地脉图。
星塔修士的锁链破窗而入时,瘸腿老汉的药杵从三楼掷下,击碎的琉璃灯盏中飞出万千腐骨花苞,量劫火种遇风暴涨,将追兵逼退至墙角。
“城南!跟着磷火!“老汉的传音混在嘈杂中。
陈长歌揽住阿箩跃出雕窗,夜风裹着星砂擦过脸颊。
少女腕间银铃缠住飞檐兽首,带着他们在鳞次栉比的屋顶间飞荡。
下方长街忽然亮起数十盏七星灯笼,星塔修士的剑阵在地面织成光网,剑穗上系的半片琉璃耳坠折射出蚕婆婆的面容。
破院里的药碾子仍在“吱呀“转动。老汉撕开陈长歌的衣襟,龙涎酒浇在心口道纹上腾起青烟:“星塔的窥心印倒是越发刁钻了。“
阿箩蹲在灶前熬药,陶罐里翻滚的竟是微缩版镇运鼎,鼎中浮着的腐骨花苞开合间吐出星砂,在墙面凝成璇玑仙城的星塔分布图——七十二座塔楼的位置,恰与青禾村悬棺阵的阵眼重合。
三更雨急,陈长歌在打坐中惊醒。阿箩的床榻空留余温,窗棂上凝结的水珠蜿蜒如地脉走向。
他追着磷火跃上乱葬岗,见戴斗笠的妇人立在坟头,面纱下腐骨花纹路爬满半张脸。
昏迷的阿箩被她揽在怀中,腕间新添的伤口渗出金青双色血珠,星砂在其中凝成微小的青铜棺椁印记。
“陈账房可还记得醉仙楼的九转回魂丹?“妇人掀开面纱,残缺的银锁在雷光中泛着冷意。
陈长歌袖中算珠刚要弹出,星塔修士的剑锋已刺破雨幕,剑穗上蚕婆婆的耳坠叮咚作响。
阿箩突然睁眼,瞳孔中浮现完整的镇运鼎虚影,鼎身裂纹里钻出的腐骨花藤缠住追兵咽喉。
当第一缕晨光照亮药铺后门的青苔时,陈长歌才发现少女掌心的茧疤已化作道纹,正与自己心口的印记共鸣。
陈长歌蹲在药铺门槛上剥莲子,青砖缝里积着前夜的雨水,倒映出璇玑仙城灰蒙蒙的天。
阿箩踮着脚往晾晒架上挂艾草,新裁的粗布裙摆扫过石阶,沾了星砂的褶痕在晨光里泛着诡谲的微芒。
街角飘来炊饼香,裹着铁锈味的风掠过屋檐,惊起瓦当上栖着的青铜色乌鸦。
“陈算!把这筐雷公藤送去西街回春堂。“
掌柜的烟杆在柜台上叩出三声闷响,火星子溅在陈长歌衣角,燎出个焦黑的北斗七星。
竹筐底层压着三包用《龟息诀》残页裹着的腐骨花粉,纸角还沾着龙涎酒的湿痕。
他背起竹篓时,瞥见阿箩腕间的银铃缠了根新换的红绳——那绳结的打法,与三百年前苏晚晴剑穗上的如出一辙。
穿过早市时,卖鱼郎的木盆突然翻倒。几尾红鲤在青石板上扑腾,鳃中嵌着的青铜碎屑叮当作响。
陈长歌弯腰帮拾,指尖刚触到鱼鳞,后颈的茧疤突然突突跳动。
鱼腹裂开道细缝,钻出只金翅甲虫,虫背纹路竟与青禾村地脉图分毫不差。
摊主抄起杀鱼刀剁向虫尸,刀刃却在触及甲壳时崩出火星,半枚“九“字铜铃碎片滚进阴沟。
酉时的雨来得又急又密,陈长歌抄近路拐进暗巷。
蓑衣下的药包被雨水浸透,渗出猩红汁液,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血线。
拐角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三个醉汉歪斜着堵住去路,为首者脖颈后的茧疤在雷光中泛着青光。
“小郎君这药香得邪乎啊。“
醉汉的匕首挑开蓑衣,刀刃映出他瞳孔里转瞬即逝的金芒。
腐骨花藤从墙缝悄然钻出,缠住醉汉脚踝的刹那,巷尾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
修士们眼神微凛,匕首在掌心转了个虚招,故意踉跄着撞向陈长歌肩头。
药包落地裂开细缝,半截琉璃指甲滑入水洼,指甲盖上褪色的并蒂莲纹浸在雨里,渐渐显出血色——正是苏晚晴当年最爱的花样。
子时的药铺后院飘着艾草苦香。阿箩伏在案前练字,笔尖朱砂突然在宣纸上晕成血灵芝形状。
陈长歌握着她的手背运笔,惊觉女童腕间血管泛着青铜光泽。
“哥哥,昨日学宫测灵根...“
阿箩忽然咬破指尖,血珠坠入砚台竟凝成星砂,“先生说我是罕见的空灵体。“蘸着血砂的狼毫在桌面勾出歪扭符咒,渐渐拼成青禾村悬棺阵的阵图。
窗外老槐树的影子突然扭曲,枝桠间闪过戴斗笠的妇人身影,裙角银铃在雨声中荡出涟漪。
瘸腿老汉踹开木门时,檐角铜铃齐震。他拎着的酒坛裂了三道纹,封泥印着星塔徽记,龙涎酒香混着腌菜酸气扑面而来。
“明日你去送这批货。“
坛底压着三卷《太虚经》残页,字缝间爬满新添的血色批注。
陈长歌抚过“量劫非劫“四字时,残页突然自燃,灰烬在空中凝成个倒悬的镇运鼎,鼎耳缺口处卡着半枚带血的算珠。
四更天的鬼市飘着纸钱灰烬,陈长歌蹲在卦摊前摩挲龟甲。
独眼老道突然攥住他手腕,甲片背面的饕餮纹烙进掌心:“道友这三劫环身的命格,倒让老朽想起个故人。“
卦盘上的铜钱直立飞旋,拼出醉仙楼废墟的星图。
老道独眼里闪过琉璃光泽,袖中滑出柄桃木剑,剑身刻着蚕婆婆的笔迹——“劫火种心,破茧当归“。
剑穗上系的不是流苏,而是半片银锁残片,锁芯里蜷缩着腐骨花苞。
陈长歌退后半步,袖中算珠刚要弹出,整条长街的灯笼忽明忽暗。
卖糖人的老翁吹出个琉璃鼎,鼎中磷火凝成阿箩的面容;
耍猴人肩头的畜生突然口吐人言,念的竟是《龟息诀》总纲。
当第一缕晨光照亮药铺后门的青苔时,陈长歌才发现掌心多了道灼痕——那卦摊老道的独眼,分明是三百年前药王谷藏书阁的守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