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渡河常年雾气弥漫。

究其原因，许是来自于北境雪域的冷空气，横扫北齐大地后，在此与南方的暖空气相遇，形成了冷暖空气频繁交汇的区域。

而暖湿的河水蒸发升腾的水汽，又遇到自北向南的冷空气，使得水汽迅速冷却凝结成小水滴，最终形成了常年不散的雾气。

随着吴语的一声令下，三艘商船缓缓启动。

船桨划破河水，激起一层层细碎的浪花，发出连续不断极有节奏感的“哗哗”声。

不一会儿，三艘商船驶离河岸。

吴语扶栏远眺，澄澈的河水流速不快，既然被选为渡口，自然是河流最平缓和最窄处。

行驶不过数十米，在浓重雾气的遮掩下，再也看不到庆国河岸。

王启年将一切都安排的有条不紊，按照剧本，他现在是吴语的管家。

“少爷，约莫一刻钟后就到了齐国口岸，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吴语转过身，靠着栏杆，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王启年，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王启年被瞧得浑身发毛，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冷战:“少爷，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有，而且还是大大的不妥！”

王启年向后退了半步，拱手道:“请少爷示下。”

吴语不答反问:“王兄，我问你，你…”

“嘘！”

王启年连忙上前去捂吴语的嘴:“少爷，慎言呐！我是你的管家老钱啊！”

吴语闻言，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他将王启年拉到身边，掰扯道:“云什么睿，老什么钱呀，王兄，来、来、来，听我给你讲。”

王启年不得不屈服:“言兄到底想说什么？费老临走前可是再三交代，让我等小心行事！”

吴语撇了撇嘴，心道：在庆国境内我小心行事，离开庆国我还小心行事，那我岂不是白离开庆国当间谍了？！

“王兄，我问你，长公主叫什么名字？”

王启年又“嘘”了一声，左顾右盼，生怕有人偷听！

只不过，明明船上都是自己人，偷感还能这么重也真是没谁了…

“这可不兴说啊！”

吴语鄙视道:“嘁，给我的身份起名叫云睿，你不是也喊的很顺嘴吗？”

“啊？！这能一样吗？”

“我再问你，你伪装的身份叫什么名字？”

“老钱啊，钱多多。”

“当今陛下的名讳又叫什么？”

王启年没有作答，直愣愣地看着吴语。

“云字辈，单名一个‘潜’呀！谐音不就是你‘钱多多的钱’嘛！”

离境五分钟，上司变得胆大妄为，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这该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言兄…要不我还是去做事吧…”

吴语拽着王启年的手，死活不松开:“王兄，你说院长他是怎么想的？给我安排的身份用的是长公主的名字，给你安排的身份用的是陛下的名字，院长到底在影射些什么？”

王启年:(･д･)！

“这…这、这、这…院长大人是这个意思吗？应该是巧合吧…”

吴语大手一挥，搂住王启年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在称呼上也更亲近了一分。

“老王啊，我决定，将原计划全部推翻！”

四声:“啊？！”

“从现在开始，你是少爷。”

三声:“啊？！”

“我是管家。”

二声:“啊？！”

“从今往后，你负责在明面上经营商号生意，我负责在暗处重建谍报网。”

一声:“啊…”

“老王，你觉得我的新计划怎么样？”

王启年欲哭无泪:“小言大人，咱能不能别开玩笑了，王某哪里能做得了少爷呀！而且贸然更改计划，很多安排都要推倒重来的…”

吴语指着王启年，问道:“老王，你是不是在京都贩卖堪舆图？”

“呃…这事儿连你都知道了？”

“你是不是还组织人手，贩卖盗版《红楼》？”

王启年兀自嘴硬道:“可这书并无书局出版啊，既无出版，王某又何来贩卖盗版之说呢！”

“哼、哼。”

吴语冷哼两声，威胁道:“《红楼》一书可是范闲写的，你擅自贩卖自家提司的著作获利，用的还是院里的纸张和印刷工具，桀桀桀，你也不想范闲和院长知道吧？”

王启年目瞪口呆地看向吴语，万万没想到吴语还有这一面！

旋即一跺脚，咬着牙，抬头挺胸，目光坦然:“没错，王某确实对生财之道颇有建树，当得起一家大商号的少爷之名！”

“哈哈哈，好！”

吴语大笑三声，竖起大拇指:“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少爷，名字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刘波儿’。”

“啊？！可咱们是云氏商号，如何会姓刘呢？！”

吴语狡辩道:“你一个大家族出身的少爷，出门历练起个假名很合理吧？”

王启年真的很想据理力争，根本就不合理好吗…

奈何，出了庆国之后，商队完全就是吴语的一言堂，随行之人不是原本言冰云的心腹，就是言若海的心腹。

嘟囔了半天，最后也只是问道:“那言兄你呢？”

“哦，我呀，自然是你府上的管家，你就叫我‘龙傲天’吧。”

王启年:(￣□￣)…

“言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吴语偏偏不按常理出牌，笑道:“王兄，当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说明不当讲。”

王启年:(☍﹏⁰)…

不知道现在下船还来不来得及？

“嘿嘿嘿，开个玩笑嘛，少爷，马上就要下船了，开心一点吧。”

“只是，言兄，你不觉得你这个人才更像是少爷吗？”

吴语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变得一本正经，后退一步拱手道:“少爷说笑了，你我主仆二人站在一起，旁人一眼便能看出——谁是少爷。”

王启年看了看吴语，一身月白华服，束发金冠，腰挂玉佩。

又看了看自己，棉麻常服，缁布束发，身无长物。

至于相貌上的巨大差距…

不提也罢！

所以，到底谁是少爷？？？？？？？

吴语心中叹息，老王他接不了梗啊！

这要是换了范闲来，虽说他上辈子死的早，没看过喜剧大赛，但高低也能瞎白活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