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逍遥散
第31章 逍遥散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会桃花之芳园,序天伦之乐事。群季俊秀,皆为惠连;吾人咏歌,独惭康乐。幽赏未已,高谈转清。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不有佳咏,何伸雅怀?诗云:
“春光明媚,万象更新。逍遥于天地之间,放浪形骸之外。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忘怀得失,遗世独立。观鱼虫之嬉戏,听鸟兽之和鸣。山川之美,古来共谈。登临送目,心旷神怡。把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齐彭殇为妄作,抗造化而哀身。孰知荣辱之可保,何不委心任去留?胡为乎遑遑欲何之?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
逍遥者,心之逸也。夫逍遥者,非遁世而隐,乃心游于物外,身处于尘中而不染也。观夫世间万象,皆为过眼云烟。名利之途,如荆棘丛生,世人皆趋之若鹜,然得之者少,失之者多。纵得一时之荣华,亦难保长久之富贵。故智者知其不可久居,遂舍而去之,寻一清净之地,以安身心。逍遥者,不拘于世俗之礼,不为外物所累。心无挂碍,行无羁束。或漫步山林之间,听风声之细语,观草木之荣枯;或静坐溪边,看流水之潺潺,思天地之悠远。遇花则赏,逢酒则酌,兴之所至,随性而为也。
逍遥之人,常以自然为侣,日月作伴。朝迎晨晖,感阳气之渐盛,暮送夕照,叹余晖之绚烂。春则踏青郊野,赏群芳之斗艳,嗅桃李之芬芳,蝶舞身前,似邀同戏,燕翔天际,若共翱翔;夏时卧荫树下,听蝉鸣之噪聒,察荷香之清幽,雨滴荷叶,如珠落盘,风拂翠柳,若缕轻拂;秋临登高望远,望山川之斑斓,睹霜叶之似火,菊绽篱畔,呈淡雅姿,雁过云霄,鸣嘹唳声;冬来踏雪寻梅,赞寒花之孤洁,品暗香之幽微,冰挂枝头,晶莹剔透,风卷琼花,漫天纷扬。
且夫逍遥之境,在乎一心。心宁则境静,心畅则趣生。不必求高堂华屋,金帛珠玉,但求陋室简居,粗茶淡饭,亦可怡然自乐。与人交,无阿谀谄媚之态,无算计权谋之心,坦诚相待,和气相融,虽布衣之交,亦情谊深厚。
古之贤达,多有逍遥者焉。庄周梦蝶,不知蝶我之分,逍遥乎天地造化之间,悟大道之玄妙;陶潜弃官,归田园而耕读,逍遥于南山东篱之下,得自然之真趣。彼等皆不以世俗荣辱为念,不以功名利禄萦怀,守内心之澄澈,享逍遥之妙味。
秉正御气以游,七境可期也。坐忘名利梦蝶我,黄粱之外矣。继而察之,逍遥之妙,亦在能纳万象于心,化繁为简,不为物役。身处市井之间,虽喧嚣盈耳,然可闻弦歌雅韵于嘈杂,见山川灵秀于瓦砾。街衢往来之人,熙熙攘攘,皆为营生奔走,逍遥者视之,恰似观世间百态之图卷,无嗔无厌,反觉众生皆有其趣也。
遇困厄之时,不忧不惧,以豁达对之。财货匮乏,犹能安贫乐道,寻诗意于平淡;疾病缠身,亦能淡然处之,借调养悟养生之理。且于劳碌诸事里,偷得片刻闲暇,或凭栏望远,思接千古;或闭目养神,神游太虚,皆可得逍遥之境也。
万物常变,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识春秋,然逍遥者,处变而不惊,遇异而不扰。观沧海之波澜,时而风平浪静,水天一色,澄澈如镜,可鉴日月星辰;时而怒涛汹涌,骇浪排空,声震九霄,似欲吞天沃日。
逍遥之人,临此境也,心犹泰然,感其雄浑之势,悟自然之伟力,不以其汹汹而惧,反以其奇景为乐,视作天地馈赠之大观也。
山川亦多变幻,春日山花烂漫,翠岭含烟,如披锦绣;及乎夏日,暴雨倾盆,山洪暴发,泥石俱下,似天地震怒;秋来霜风萧瑟,木叶凋零,峰峦瘦骨嶙峋,尽显荒凉;冬则雪覆千山,银装素裹,冰崖百丈,冷峻孤寒。逍遥者游其间,顺其四季之更替,赏其各时之风貌,不以枯荣兴衰而悲喜,唯取其韵致入怀,养气之乾坤也。
人事亦复如是,荣辱兴衰,聚散离合,纷纭无常。或今日高朋满座,明日门可罗雀;或一时春风得意,转瞬身陷囹圄。常人遇此,或忧或喜,或嗔或怨,心随境转,不得安宁。而逍遥者,纳诸般人事变迁于一心,视之如浮云过眼,淡然处之。得之不喜,失之不忧,来则安然以对,去则洒脱放手,守内心之平和,恒保逍遥之态。
且逍遥之境,可通于艺事之间。抚琴者,弦动而心声出,或悠扬婉转,如泣如诉,似林间鸟语,溪边泉吟,逍遥之意寓于音韵之中;或激昂澎湃,金戈铁马,若沙场征战,风云叱咤,而其心仍居逍遥之域,不为杀伐之象所乱。作画者,笔落墨染,勾勒山川之形,点染花鸟之神,或工笔细腻,或写意豪放,皆可于尺幅之间,营造逍遥之境,令观者心驰神往,暂脱尘世之累。
读书亦为逍遥之道,一卷在手,可神游千古,与先贤对谈,同智者论道。随书中文字,观历史之兴衰,感人物之悲欢,虽身处斗室,心已遍游四海,领略世间万象,而无奔波之劳,无羁身之困,逍遥自在,尽在其中矣。
故欲得逍遥,当修此纳变守宁之心,于万变之中,恒持超脱之念,时尽欢颜,纵岁月如流,亦能逍遥此生,不负韶华,不辜天地造化所予之妙趣也。
逍遥之人,亦重精神之滋养,常浸淫于书卷之间,览古今之智慧,通百家之学说。于史书中,感朝代更迭,悟兴衰之道;于诗词里,品意境之美,会墨客之情。虽身未远行,然心已遍历山河,与贤达晤谈,此亦逍遥之途也。
且夫逍遥者,亦善从日用平常间觅逍遥之趣也。炊爨之时,观烟火袅袅,似云卷云舒,可思天地氤氲之妙,虽烟火熏染,而心在悠然之境,不为琐事所烦,此炊爨亦成雅事矣。
洒扫庭除,拂拭尘埃,见器物渐明,室宇清朗,宛如拂去心中之芜杂,使灵台复归澄澈,虽劳作辛苦,得安然自适,是故洒扫亦蕴逍遥意也。
市井交易,人声嘈杂,货殖往来,常人或为锱铢计较,或困于利欲纷争。逍遥之人则不然,视买卖之间,如观人世诸相,遇良贾诚商,感其质朴,逢巧言佞者,哂其愚拙,不以财货多寡为念,唯取其间人情世故之味,逍遥于市廛之中,怡然自得也。
又若行于阡陌小道,遇农夫荷锄,耕牛缓行,田野之间,禾苗青青,麦浪翻金,可驻足观之,思农事之辛劳,感大地之厚载,虽无田园躬耕之实,亦能于此刻与自然相亲,领略田园之趣,心入逍遥之域也。
乃至夜阑人静,月挂疏桐,万籁俱寂,或倚窗听风,风过林梢,沙沙作响,如自然之低语,可与之共语心声;或燃灯夜读,昏黄光晕,满室温馨,沉浸书中世界,忘却尘世纷扰,此静夜之时,亦为逍遥佳境也。
且逍遥者,于亲友中,亦尽显其超脱之态。与亲友相聚,不为虚礼所拘,唯重真心意耳,谈笑风生间,或忆往昔趣事,或论当下时情,皆畅所欲言,无有顾忌。纵有分歧争执,亦能平和处之,不伤一时之气,相视一笑,尽释前嫌,秉持逍遥,情愈深也。
逢佳节良辰,众人或忙于繁文缛节,或溺于宴乐奢靡。逍遥者则取其真意,或登高赏秋,望长天雁字,感时序变迁;或临水观鱼,看碧波荡漾,思生命之灵动。不拘泥于俗,独契本心之乐,自然之趣,逍遥自在,人生之欢也。
或厄于灾祸,众人或惶恐不安,或悲叹哀怨。逍遥者能静,后有所为也。知天地之大,敬自然之玄,心有逍遥宁定,于艰难时境亦不失洒脱之态也。
故逍遥之境,无处不可寻,无事不可悟,全在一心之转圜,一念之超脱。能于尘世诸般细微处,皆见天地之妙、人生之趣,恒持此心,纵岁月漫长,世事变幻莫测,亦能逍遥度世,超脱尘俗、心游物外自在人也。
逍遥七境:
第一境:守静纳变
于尘世纷扰中寻静谧,屏杂念,坦然接纳万物变化,不以物变境迁而心扰神慌,使内心守静且能包容万象,奠定逍遥之基础。
第二境:旷达随性
胸怀旷达,物我两忘,荣辱得失皆抛,行止随心,不拘常法,顺乎心意,在日常中不拘小节,尽显逍遥自在之态,与世俗利害保持超脱。
第三境:化用悟真
能纳万物变化化为己用,从自然四季、世间诸象中悟得人生真谛、万物之理,智慧渐生,心常灵动,且不失宁定平和,让逍遥之境得以深入。
第四境:和通融通
通万物之情,和天地之韵,与人相处和谐融洽,又能通古今智慧,融万物灵秀,内外融通,在人事、自然等方面皆达和谐圆融,逍遥之境更上层楼。
第五境:神逸玄通
神思飘逸,逸出世俗樊篱,通古今之变,晓天地之机,才思超凡,凭想象与学识等可神游天地、穷经探微,在精神层面达到高远、玄奥之境,逍遥之意愈发醇厚。
第六境:归寂归朴
历经诸般后归于寂然、质朴、生命本源,抛却浮华,洗尽铅华,内心澄澈,与自然契合,洞察世情,达浑然天成之妙,逍遥之境臻于深厚。
第七境:合道归真
与大道合一,顺自然而行,返璞归真如赤子,心无挂碍,行止皆合自然节律,超脱形骸,逍遥无极,得大自在,达逍遥之极致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