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望着朗朗明月，喟然长叹：“朕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肃王对朕，对朝廷已经有所怀疑。”

“也难怪啊！”

“换做是朕，设身处地，听到这样荒谬绝伦的谣言，怕是也会忍不住想是不是皇帝猜忌心重，要鸟尽弓藏。”

朱厚照言语间，咬牙切齿，显然对那散发这个谣言，构陷中伤肃王的人恨得牙痒痒。

他近年来为了收拢部分兵权，殚精竭虑。但内阁和文官集团掣肘也日渐严重，到了连他这个皇帝都只能假托豹房来培养新的将领以巩固兵权。

朱缙振的出现，让朱厚照看到了新的希望。

尤其是后来朱缙振大刀阔斧的清理陕西，更让朱厚照激动得恨不能每天一封圣旨，好好夸一夸朱缙振。

结果短短数年光阴，朱缙振摇身一变，成为大明最有权势的塞王，拥兵数百万，从朱厚照的心头好，变成了心腹大患。

他本想徐徐图之，结果京中流言纷纷。

裹挟着朱厚照不得不立即作出应对。

东、西两厂和锦衣卫、六扇门、护龙山庄等诸多特殊机构同时收到肃王意图谋逆，通番卖国的构陷，令朱厚照一时间真的慌了神。

好在经过调查，冷静下来的朱厚照才知道这是空穴来风的恶意中伤。

这才有了陆小凤的陕西之行。

可朱厚照还是没想到，那些人那般狠，根本不给他一点处理的时间，陆小凤还未离京，怕是消息就已经流传出来。

且不管陆小凤会不会到嘉峪关，消息都一定会传入肃王的耳朵里。

如此手笔，像极了四年前！

四年前蒙元和大辽联手扣边，内阁和六部压下了十四道求援奏折，要以此逼迫他朱厚照让步，不再清查军队，清查国库账本盐科税银。

那是朱厚照登基以来第一次被逼到绝路。

进一步是山河破碎，国破家亡，退一步他从登基以来所做的全部努力都白费了。

若非朱缙振力挽狂澜的话，朱厚照只能低头。

而现在，那些人似乎又想故技重施了。

区别只是当年边镇勾结蛮夷发动兵变，而今是要靠离间肃王和大明和朱厚照，逼他这个皇帝低头让步！！

念及至此，朱厚照心头烦躁，杀机四起：“一群蛀虫，惹急了朕，直接一封禅位诏书传位肃王，让他如清理陕西一样，将你们全砍了。”

当年他清查陕西粮仓，牵扯到宁夏卫指挥使共三十八人，杀了一批替罪羊，大力整顿，依旧难以改变陕西的腐败乱向。

结果肃王承袭王位，击退蒙辽联军后，大开杀戒。

反倒是让陕西境内的不正之风，贪腐之气肃然一空。

朱厚照想效仿，可惜他做不到。

虽然手握东西二厂和锦衣卫，但真正能用的人放眼整个大明，依旧是杯水车薪，尤其是兵部尚书杨宇轩的背叛，更令朱厚照清楚什么叫做人性根本经不起考验。

“可惜，肃王非我们这一脉，否则……”朱厚照心底暗自可惜，若是肃王朱缙振并非燕王这一脉的，历经数代，血脉疏远，否则换做是他的堂弟之类的存在。

朱厚照还真起过传位，和朱缙振联手的念头。

他压下心头的怒火和杀意，看向面前的陆小凤。

“肃王虽然知晓此事，也猜到了是某些人在恶意中伤构陷，但草民想，肃王心中纵有些许隔阂，却还未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事关身家性命，任谁也不可能置若罔闻。

会有隔阂，猜忌，才是正常。

朱厚照不置可否，平静的开口道：“陆小凤，你说朕要是用皇妹云罗和肃王联姻，能否缓和一二？”

陆小凤惊呼一声：“云罗郡主？”

“嗯！”

朱厚照点点头：“朕的皇妹，算算年纪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与肃王年纪相仿，若是能成其好事，朕相信绝对是一个天作之合。”

陆小凤嘴角一扯，露出苦笑：“陛下为难草民了，草民只是一介百姓，怎敢妄议天家婚事，此事还是陛下全权定夺才好。”

那位云罗郡主，陆小凤没有打过交道，不敢妄议。

可他所见过的朱缙振，并不觉得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能够入那位肃王殿下的眼，毕竟除了地位身份，后者可还是最年轻的陆地剑仙！

不过，皇帝提及联姻之事，陆小凤倒是也提醒了一句：“陛下，草民觉着，您或许更应该该注意一下蒙元皇帝铁穆耳此番意图派遣使者与大明联姻，究竟是否存在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才好。”

“呵呵！”

朱厚照摇头轻笑：“虽然朕和肃王不算熟识，但朕知道他绝不会同意和蒙元联姻的，就如你方才所说，他每年孤身深入草原，要提前扼杀八思巴等威胁。又深知自己乃是蒙元的眼中钉、肉中刺。”

“肃王也不像是会虚与委蛇之人。”

“因此联姻之说，必然也只是铁穆耳的一厢情愿罢了。”

朱缙振自从承袭王位以来，行事霸道强势，眼里更不容沙，有慈悲心肠的同时，还有着铁血手腕，根本不可能会为了区区美色或诱惑而向蒙元低头。

这点自信，朱厚照还是有的。

陆小凤闻言，耸了耸肩，他只是尽到自己的义务提醒一二，至于如何决定，还是皇帝自己的意思。

“肃王已经知道了我的来意，陛下还要我继续查下去吗？”

“查！”朱厚照非常果断，脸上杀意毫不掩饰：“此事关系到大明的江山社稷，若不能揪出幕后黑手，如此无凭无据的恶意中伤，离间朕和其他宗室王亲。”

“长此以往，怕是朕就要重蹈建文帝的覆辙，被所有宗室王亲抵触了。”

甚至很可能再来一次靖难！

只是最后一句话，朱厚照没有说出口。

“那，草民可就继续查了。”陆小凤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他生性浪荡，喜欢自由，贪恋女色，却不是什么坏人，自然不忍见大明烽烟四起，百姓离散的景象。

有皇帝撑腰和朱缙振给的秘卫金令在手。

陆小凤根本不怕某些躲在阴暗处的老鼠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