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家欢菜馆的大门紧闭着。一只流浪狗走走停停地在门口嗅地上的那些油渍，不时抬起头冲菜馆汪汪两声。

石八达稳稳神，走到菜馆门口，喊了两声“吴岳”，里面没有反应。

石八达回头望望，马一立贴着一面墙角往这边看。

天黑得很快，仿佛就在一眨眼的工夫就黑透了。

石八达又喊了两声“吴岳”，没人回应，转身走到菜馆对面的马路牙子上，提一把裤腿，蹲下了。

马一立似乎不敢过来，做贼似的远远地望着石八达。

吴岳到底去了哪里呢？难道他真的像马一立说的那样，玩了不仗义的事情？不会吧，吴岳做事儿堂堂正正，绝对干不出那样的事情来！就算他在叶豪的撺掇下，干了，那他也应该对我说的。不会，绝对不会……就在石八达想要站起来舒一口气的时候，菜馆旁边的胡同里忽地蹿出一条黑影。

借着菜馆门口的灯光，石八达看清楚了，那条黑影是吴岳！

吴岳浑身是血，踉踉跄跄地撞向菜馆大门。

吴岳被人追杀！石八达如同遭到雷击似的浑身一颤。

就在吴岳即将把门打开的时候，胡同里冲出几个人来。

石八达大喊一声“吴岳当心”，箭一般冲了过去。

晚了——随着一道寒光闪过，吴岳倒下，地上砸起一层尘土。

与此同时，马一立闪出来，他的手里举着一块看上去很沉的水泥砖，怪叫着冲向那几个人。

石八达跑得太快，猛地撞倒一个骑自行车的人。

石八达抓起自行车，双手高举，狠狠地砸倒了一个扑向马一立的人。

那几个人一愣，蜂拥扑向石八达。

石八达不敢应战，撒腿冲进旁边的一个小卖部，从里面拎起一条板凳，挥舞着杀了出来。

那帮人仓促应战，被石八达抡倒了一个。

胡同里突然冲出光着膀子的叶豪。

叶豪手里擎着猎枪，上下乱舞：“都给老子闪开！谁要是敢动我兄弟，我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叶豪的气势太壮了，菜馆门口的人全都愣住。

吴岳艰难地爬起来，一把抱住身边一个人的一条腿，张口就咬。那个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张牙舞爪地往后退。

马一立手里的水泥砖脱手，重重地落在一个人的头顶上。

那个人一声没吭，歪歪斜斜地倒下。

就在石八达想要丢掉板凳过去搀扶吴岳的时候，一个黑影举着一把砍刀，猛地砍向吴岳的头。

说时迟那时快，石八达手里的板凳甩出去——板凳撞在那个人的后脑勺上，那人往前一扑，直接趴在吴岳的身上。

吴岳推开这个人，翻身起来，对准他的肚子，一脚比一脚用力地踢。

叶豪在喊：“吴岳，住手！那是宋勇，不是汤山！”

马一立一愣，刚要过去拉吴岳，接着就跌倒了——他的两腿中间被横空而来的一脚踢中，迅速蜷缩成了刺猬。

石八达冲过去扶马一立，一只脚重重地抡在他的脸上。

眼前金花一闪，石八达一下子扑在马一立的身上。

有人在远处喊：“警察来啦！”石八达的眼前腿脚乱晃，身边一下子空荡起来。

石八达翻身坐起，下意识地四下打量，不见了远处的叶豪，也不见了身下的马一立，只看见菜馆上方的灯笼在随风摇荡。

几个警察在呼喊着往这边跑，没有声音，石八达的耳朵好像失灵了。

吴岳呢？石八达机械地站起来，赫然发现吴岳背对着他，肩膀上开着一条大口子，鲜血汩汩地冒。

石八达过去拉吴岳，拉不动。

吴岳好像是疯了，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死命地踢那个人的肚子。

马一立在胡同里喊：“达子，快跑，警察来了！”

“还有吴岳……”

“顾不上他啦！”马一立蹿上一堵矮墙，纵身跳了下去。

蹲在矮墙后面，石八达大口地喘气：“麻烦大了，麻烦大了，我估计那个人的肚子让吴岳给踢破了……”

马一立的声音像是在哭：“他打的是宋勇……不要命了啊。”

石八达好像听马一立提过宋勇这个名字，心头一下子罩下来一块阴影：“宋勇是谁？”

马一立半天没有反应。

石八达推一把马一立：“你说话呀！”

马一立刺猬一样地蜷在地上，浑身不停地抽搐：“不能说了……赶紧送我去医院，快，我快不行了……”

石八达抱起他的脑袋：“你怎么了？”

马一立的声音就像一条将死的狗：“太狠了，太狠了……专踢裤裆！快，快送我去医院……”“去医院找死呀！”石八达猛地丢下了马一立的脑袋，“吴岳被人砍了，肯定会去医院，那几个人也有受伤的，肯定也得去医院，警察在旁边……”“别叨叨了！达子，亲哥哥，求求你，顾不上那么多了，我蛋蛋儿要化了，救救我，去医院……”

马一立抽搐着，伸手摸到了石八达的一条腿：“达子你放心，咱是自卫，不怕警察……快，快送我走！”

石八达思考片刻，用力架起缩成一团的马一立：“你自己能不能走路？”

马一立摇头：“我蛋蛋儿化了，散了架子……”

石八达把心一横，一条胳膊插进马一立的两腿中间，一条胳膊猛力一拽他的肩膀，扛起来就走。

窜进另一条胡同，石八达张眼看了看灯火通明的大街，一个人也没有。

窜出胡同，石八达把马一立放下，说声“你等等”，疾步冲上马路。

迎面过来的一个骑自行车的人躲闪不及，被石八达一把拽下来，骑上他的自行车窜回了马一立藏身的地方。

马一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不管了呢……达子，你是个仗义人。”

石八达不说话，支好自行车，把马一立架到后座上，猛地一拍的的后背：“抱着我的腰！”

在医院门口丢下自行车，石八达问马一立：“你到底能不能自己走？”

马一立说不出话来，佝偻着身子，艰难地摇手。

石八达四下看了看，索性又扛起了马一立：“我送你去急诊室，你自己喊大夫过来，我得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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