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毕业证，石八达直接去了合家欢菜馆，嚷嚷着要跟大家庆祝他光荣毕业。

叶豪在厨房忙活，石八达拉着马一立和吴岳喝酒。说起胖子被警察抓了这事儿，马一立说：“我听说这事儿了，胖子挺冤枉的。我一个干联防的朋友说，你那个外号叫胖子的同学其实没想强奸，就是性子急了点儿，约那个卖裤衩的女人去公园，没说上三句话就动手动脚，被人看见了。那女的害羞，说胖子要强奸她……傻子，该当倒霉。”

闲聊了一阵，石八达说，我这就算是正式踏上社会了，我得找个地方上班去。

马一立说，你直接来菜馆干得了，我们忙不过来。

石八达知道菜馆店面扩大了，店里确实需要人，可他不想过来，老石提前把话撂下了，让他去木器厂干临时工，如果石八达自作主张，就不要回来了。

石八达不想扫马一立的兴，敷衍道，看看再说吧。

马一立好像知道石八达的想法，说，你要是为难就算了，经常过来看看也好。

吴岳白了石八达一眼：“想做‘迷汉’？做呀，没人拦你。”

石八达感觉自己这些日子跟吴岳有点不对脾气，想解释一下又觉得那样更生分，干脆不说话了。

此前石八达就跟吴岳别扭过一次。

前天晚上在大院儿中间的那块大石头上坐着，石八达对吴岳说，我觉得你有些事情过分了。除暴安良的事儿做就做了，可你不应该跟豪哥一起做那些太“力霸”的事儿，做了，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吴岳不以为然：“我没做‘力霸’事儿。既然我跟大哥结拜了，他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见石八达鼓着腮帮不说话，吴岳摸着石八达的肩膀说：“理解我。大哥有事儿我上，你有事儿我也上。咱们是兄弟，天上下刀子也上！”

石八达说，反正我觉得有些涉及犯法的事儿不要去做，危险不说，还昧良心。

“你这意思是说，咱们现在是坏人呗？”吴岳把手从石八达的肩膀上移开，没好气地问石八达。

“你说呢？”确实，石八达也弄不明白现在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

“是我问你呢。”

“我分不清楚……”

“好坏不分的人，不是糊涂，而是坏！”吴岳瞪着石八达，话说得铿锵有力，“不服气是不是？行，那我给你科普科普！你看见大街上有人打人，你怎么能确定挨打的那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如果那个挨打的人是个小偷，打人的人是坏人吗？好，咱退一步讲，那个挨打的人是个好人，打人的是坏人。如果你是个好人，是不是该上去管一管呢？你不管，你就跟那个打人的是一路货色！我跟你说，面对强横，不敢出声，不敢主持正义的人，就是为虎作伥，不折不扣的坏人！”

“嘿，我说吴岳，你咋了？咱俩说的不是一回事儿啊。”

“你想说啥？”吴岳瞪着石八达。

“你不明白我刚才说的是啥吗？”

“你不用说了！”吴岳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男人，要遵守自己的承诺！”

看苗头，这次吴岳又要说他的那一套歪理，石八达干脆把脸转向了门口，门口有一缕阳光在摇荡。

马一立也瞧出苗头不对，云山雾罩地打哈哈，不时拉着石八达的手跟吴岳握。

越是这样，石八达越是感觉不是味儿，干脆说他肚子疼，怏怏地回了自己家。

月底，石八达去木器厂上班了。临时工，活儿很累，往电锯上抬木头。

木头大的时候，八个人抬，木头小的时候两个人抬。

跟石八达一起抬木头的有个叫李春的小伙子，比石八达小几个月，人长得很精神，就是喜欢开一些“咸淡不分”的玩笑。

一次，李春攀着一个姓周的师傅的肩膀，小声说，你妹妹长得真漂亮，是男人见了她，“吧嗒”就得硬。

周师傅上火了，要揍他，李春跑出去老远，嘿嘿地笑：“我是你妹夫！”

周师傅彻底恼了，拎着一块木板追得李春满院子跑，最后在女厕所里揪出了李春，一板子敲肿了他的脸。

下班路上，李春对石八达说，周师傅太不给人面子了，弄得我以后在厂里没法混了，达子哥，你能不能帮我修理修理他？

石八达对周师傅也有意见，因为他偌大的个子，抬木头的时候偷奸耍滑，别人都在起身，他只喊号子，腿上不用力气。大家都知道这事儿，不跟他计较，抬木头的时候有他没他就那么回事儿罢了。可是石八达不那么想，石八达想，老周，你他娘的工资拿得比我们多，凭什么不出力？李春一说，石八达点了头。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石八达拦住了周师傅：“老周，你凭什么欺负李春？”

周师傅当胸给了石八达一拳：“小屁孩子想当侠客是吧？”话音刚落，周师傅就蹲在了地上，浑身抽搐。

当月，石八达没有领到工资，因为周师傅的“吧嗒”肿成了西瓜，住了半个月的院，石八达的工资做了周师傅的医药费。

石八达不想在木器厂干了，他觉得这地方很“妖”，不是年轻人呆的地儿。

七月底的一天晚上，石八达在路上遇见了搀着他奶奶出来遛弯的李春。

李春告诉石八达，周师傅拿着一个月的工资去找了汤山，要求汤山“主持正义”，汤山扬言要帮周师傅收拾石八达。

对于汤山，石八达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早在两个月前，石八达就听老石说，汤山现在不去幸福里菜市场了，因为菜市场里的摊主们联合起来举报他欺行霸市、强迫交易、盘剥同行。警察抓他，他把公司转让给了别人，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石八达心想，像汤山这样的坏种，人民政府是不会惯着他的，早晚抓他进去把牢底坐穿。

尽管街面上风言风语地传说，汤山要一次性“弄挺了”石八达、吴岳和叶豪，但石八达不往心里去。

石八达觉得汤山已经成了丧家犬，丧家犬自保都难，哪有心思出来咬人？

石八达想不到，此时的汤山正磨刀霍霍，准备给他们来一个“倾巢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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