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的事情，丈量清楚了？”

次日清晨，朱加什送走了泽斯顿和一众商队护卫，留下了几个工匠师傅，不过朱加什并没有急着去找这些工匠，而是直接去召集了临走前留下的清查队。

由于除了村长马洛以外没有人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因此村民们倒也没有阻碍清查队的工作，只是各自议论纷纷，猜测着朱加什的真正打算。

面对朱加什的询问，几人自然也很是淡定：

“领主大人，我们按照您的吩咐，仔仔细细地调查了整个塔兰村的所有耕地，现在已全部完成了您的命令。”

既然土地丈量清楚了，那就可以考虑土改了。

当然，这种土改可不是分田单干，朱加什可太清楚分田单干的后果了。

分田的同时，朱加什也要将农业集体化搞出来。

直接强行没收土地搞集体农庄是不行的，朱加什需要一步步来。

想到这里，朱加什连忙下令，将所有塔兰村的村民们召集起来。

“领主大人要找我们干什么？”

“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希望这次的事情可以早点结束吧，我还赶着去田里浇水呢。”

“我猜啊，多半还是土地的事情，唉，当领主的就喜欢折腾我们这些底下干活的，除了时不时填下乱显示自己存在以外，这些家伙简直是什么也不会！”

村民们一边私下里议论着，一边聚拢到了朱加什面前。

站在村里一块木桩上往下看，朱加什的眼神在诸多村民们面前一一扫过。

每个人的眼中都怀着深深的麻木和烦躁。

“各位，今天我召集大家来，是为了宣布一个重要的事情——即日起，所有农奴都将在不需上缴任何费用的情况下获得自由，我将为全村人平均分配土地！”

如同掩盖群虫嗡鸣的惊雷，朱加什的话音让原本议论纷纷的村民们顿时安静了下来。

眼神中的麻木和烦躁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惊讶和错愕。

过了好久，才有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平分土地？那咱们是不是能多得一部分土地？”

“自由？开什么玩笑，我自由了，我就要交税了！”

“分给别人的土地是哪来的，不会是把我们家的土地给征走吧？”

嘈杂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村民们是在激烈地讨论着这条政策给自己带来的影响。

面对村民们的讨论，朱加什没有说话，而是给了他们一些时间，让他们继续讨论下去。

过了片刻，朱加什才开口道：

“我之前说过，我会给塔兰村免税，即便农奴获得自由也是一样的，我会把我自己的土地都拿出来，也会出钱收购富农仅凭一家人无法耕种的土地。”

不怪农奴们不想自由，农奴只需要服从领主的命令就好了，自耕农要考虑的可就多了。

作为领主的农奴，他们尽管不需要交税，只是必须在领主的土地上为领主劳动，土地的收成绝大多数需要上交给领主，这听起来很悲惨，对吧？

但相比起“自由”，这种悲惨简直是不值一提。

为了获得自由，农奴们往往要掏空几代人的钱包，再背上一屁股债，才能换来个名义上的自由民身份，想要购买土地更是要再花一大笔钱。

这笔钱，全部都落在了领主的口袋里，日后还要向债主还债，更有甚者，某些农奴的债主就是领主！

自由以后，农奴大部分连够自己活着的土地都买不起，只能进城打工，而那些欠下领主钱的农奴更惨，领主根本不允许他们迁徙，美其名曰“不让欠债的跑路”，最后，这些农奴们还是得给领主在村里的其他产业做工。

换言之，领主通过左手倒右手，凭空让农奴欠了自己一大笔钱，而领主们需要做的，仅仅只是给农奴换一个工作。

历史上，缺钱的领主经常通过或强迫或蛊惑的方式，胁迫农奴接受领主赏赐给他们的自由身份。

听到朱加什要授予他们自由身，很多农奴都有些害怕。

“我，约瑟·朱加什，在这里以布卡王国的统治者，朱加什家族的名义起誓，我将不收取任何费用地授予我治下农奴的自由身份，为我治下的农奴免费分配土地，如有违反，我愿意接受光明神的一切惩罚！”

见诸位农奴的态度还有些摇摆不定，朱加什连忙举起两根手指，高声宣誓道。

这个年代，即便是农奴也很清楚，贵族们都格外看重家族的荣誉，更不用说朱加什出身于王族，誓言一出口，朱加什的话语立刻可信了许多。

终于稳住了农奴们，朱加什继续开口道：

“各位也不必担心土地多了种不过来，我会计算好每个家庭分配的土地面积是相等的，而且我会为你们出租牲畜和农具。”

听到有农具和牲畜，几个富农的眼神中闪出了兴奋的光芒。

原来还可以租用牲畜和农具啊，早说嘛！

领主老爷给了咱们钱，然后咱们本就有钱，肯定能多租几头牲畜和几个农具，牲畜和农具又能把土地精耕细作一番，粮食产量就会高，这样利滚利之下……

“不过，出租是有条件的，必须是五个家庭组成一个互助组，再以互助组为单位出租，租金则需要各个家庭共同承担，有伤病或损耗，也需要各个家庭共同赔偿。”

看着面前的众人，朱加什的神情很是淡定。

各个家庭共同承担牲畜和农具的成本，就使得成本落到具体个人头上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尽管对于一无所有的农奴和贫农来说依然很困难，却也不是完全可望而不可及。

这样，农奴和贫农也不至于快速被富农甩下去，因为一片土地的产量是有上限的，随着劳动力的增加，增产效率逐渐降低。

因此，无论富农再怎么砸钱，只要土地总量被朱加什控制住，也就不可能出现远远碾压贫农和农奴的情况。

几乎全部的农奴和贫农，甚至大部分中农都露出了赞同的神色，朱加什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道：

“成立互助组还有一个好处——你们的粮食只要愿意卖，那么卖多少我就收购多少，而且收购价在当年是固定的，不会像城市里那样，因为秋收冲击粮价，导致越晚卖粮越不赚钱的情况！”

农民们靠天吃饭，最怕的就是辛苦一年，结果因为粮价变动，最后赚的钱还不够买种子的情况，朱加什这一招，直接让村民们实现了旱涝保收。

果然，即便是富农，也被这条政策深深地吸引住了。

笑了笑，朱加什继续道：

“当然，这也是有代价的——我保证你不亏钱，你也不能卖给别家，可以不卖，要是卖了，就必须卖给我！”

如此一来，朱加什就实现了统购统销。

换言之，朱加什直接实现了对塔兰村粮食贸易的垄断。

而这，仅仅只是统购统销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副作用。

统购统销的真正优势在于，它可以集中力量办大事。

有了充足的粮食，朱加什就可以培养出一批不需要从事农业生产的人，比如修筑基础设施的工人、纺织布匹裁剪衣服的工人；亦或者是医生、科学家这些知识分子。

“那，领主大人，如果您开出的价格太低……”

一个中农壮着胆子提出了问题，身旁的人很快就捂住了他的嘴巴。

即便如此，这话还是被所有人听到了，众人的脸上又浮现出了担忧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