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徐长安又带着朱高炽来到了距离王府约一里开外的另一处工坊。

这个工坊才是徐长安最重视的。

因为，这里是火器工坊，全天候皆有士兵轮流把守，闲杂人等禁止踏入。

火器离不开火药，而火药的发明，则要感谢一众炼丹方士。

早在唐朝，火药便开始用于军事方面。到了宋元，火器更是有了长足的发展。

火球、蒺藜火球、霹雳火球、烟球、毒药烟球、铁嘴火鹞、竹火鹞、火箭、火炮等等火器，层出不穷。

但，威力有限，难以发挥扭转战局的作用。

而徐长安现在要做的，便是大幅提升火药的威力。

只要火药的威力得到加强，各类火器的威力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古人提升黑火药的威力，主要是以调整配方为主。

这固然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但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故而威力提升有限。

徐长安提供的方案，重点可以归纳为两个字：提纯！

比如传统的黑火药配方，

但是，这中间便涉及到了一个问题，不管是硝石、硫磺还是木炭，皆含有大量杂质。

徐长安就像个万金油一般，又提供了一些不同的提纯方案。

比如硝石。

第一步先将硝石粉碎并与草木灰混合，放入大锅中加水溶解，再烧火加热。

这个过程叫做“熬硝”。

经过反复溶解、加热、冷却、过滤，便能得到相对纯净的硝酸钾。

经过原料提纯配出来的黑火药，威力果然大了许多，令得一众工匠惊喜不已。

但，徐长安还有下一招。

黑火药为粉状，很容易上潮。一旦上了潮，便难以引燃，要么哑火、要么炸膛，威力也会大受影响。

改良之策，便是将提纯的硝酸钾加入适量清水调成糊状，再加入相对纯净的硫磺粉、木炭粉、白砂糖。

说到白砂糖，也算是徐长安的又一“发明”。

方法其实很简单，就像一层窗户纸一般，一捅就破。

其实古代工艺并没有后世之人想象的那般落后。

徐长安前世的明崇祯年间，便有人刊印了一本书：《天工开物》。

可惜这本书却未引起朝廷的重视，到了辨子朝更是绝迹，开起了历史倒车，退回农耕、渔猎、游牧时代。

然而，那些飘洋而来的传教士却将《天工开物》视为奇珍异宝，纷纷将之带回西洋。

这是一本奇书，一本百科全书式的巨著。

它涵盖了织染、酿造、陶瓷、兵器、灌钢、金属铸锻、矿物开采与冶炼、车船建造、种子改良、土壤、气候……等等方面的内容。

其内容涉及到了农业、工业、力学、热学、物理、化学等等多方领域。

这本书，被国外学者称之为“中国17世纪的工艺百科全书”。

徐长安的金手指也赠了一本《天工开物》，不过，内容涵盖更广、更全、更领先。

言归正传。

硝酸钾、硫磺粉、木炭粉、白砂糖经过清水调和，再经竹筛进行造粒，便形成颗粒状的黑火药。

如此一来，不仅不易受潮，其爆炸威力也大大增幅。

这也令得徐长安在一众工匠眼中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敬之如神明一般。

“世子、四公子！”

二人一进去，便有一个中年汉子迎上前来见了一礼。

此人名叫冯林，火器工坊主事。

徐长安问道：“冯主事，霹雳弹造得怎么样了？”

“回四公子话，目前已造出一批样品，正在测试改良。”

“嗯，带我与世子一起去看看效果。”

冯主事应了一声，抬手道：“世子、四公子，请随小人来。”

三人一起来到工坊后面的一处空地边，冯主事又让手下取来了一颗霹雳弹现场演示。

霹雳弹是徐长安起的名字，外观有点像他前世的手雷。

限于时间与工艺，目前必须得先引燃置于外面的引信，再掐算着时间扔出去。

徐长安躲在掩体后面，冲着朱高炽笑了笑：“最好捂上耳朵。”

“哦。”朱高炽掩上了耳朵。

过了一会。

“轰！”

随着一声巨响，场中烟雾弥漫，尘土飞溅。

待到烟尘散尽，徐长安方才上前看了看，只见地面炸出了一个尺许大的坑，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冷兵器时代，这样的威力已经相当不错了。

朱高炽一脸惊讶地走了过来，感叹道：“这东西也太厉害了，要是扔到人群里，不把人炸死，也得吓个半死。”

冯林趁机拍了一句马屁：“世子，工坊的火器几乎都是按四公子提供的方法做的。”

徐长安一脸谦虚道：“哪里哪里，大家集思广益罢了。”

说起来，他只是限于一些理论，具体的实施与实践，还得靠那些经验丰富的工匠。

离开工坊之后，朱高炽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舅舅，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稀奇古怪的知识？”

徐长安一副神秘的样子，压低声音道：“你能保密吗？”

朱高炽一脸凝重，点了点头：“能！”

徐长安：“我也能！”

朱高炽：“……”

“哈，开个玩笑。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也有些迷糊。那年，我不是在家里摔了一跤么？”

朱高炽点了点头：“听母妃提起过，说舅舅不小心摔破了头。”

“对，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时不时就会做一个怪梦。梦见一个白须白发的老道，给我讲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古代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扯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比如刘邦，信口扯了个梦中斩白蛇的故事，竟然传遍天下，令得不少人认为他是赤帝下凡。

要不然，他还真不一定能够起义成功。

历史上所有帝王，几乎无一例外，史书上皆会记载其出生时天有异象。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为了神化帝王，让人以为其天生便是真龙天子。

果然，朱高炽面露异色，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舅舅懂得那么多知识。”

徐长安抬手拍了拍朱高炽，语重心长道：“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舅舅。”

“是！炽儿一定虚心向舅舅求教。”

如果说，朱高炽以前只是出于对长辈的尊敬，那么现在，由衷多了几分崇拜与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