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傍晚时分，张信刚到家门口，一个下人模样的男子上前拱手见了一礼：“见过张将军。”

张信皱了皱眉：“你是何人？”

“将军，这是四公子吩咐小人转交将军的。”

说话间，那人递上了一张叠好的字条。

张信一脸疑惑，接过字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上次与张将军约了一顿酒，今日特邀将军一聚。”

最下面还留了一个地址。

张信沉吟片刻，说道：“知道了，你去转告四公子，我一会便过去。”

“是，小人告退。”

回到家里，张信换了一身衣服，与家里人招呼了一声方才出门而去。

字条上的地址并不远，乃是一处位于巷中的小院，盏茶工夫便到。

张信刚到院门口，便有人开门将他迎了进去，随之又将院门掩上。

徐长安大步迎上前来，拱手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本该请将军到酒楼一叙，可情况特殊，只能找个清净的地方，以防耳目。”

张信自然明白其话中之意。

别说他，就连北平府的普通百姓都已经嗅到火药味。

这是一个极期敏感的时期。

张信身为北平府都指挥佥事，自然要避免与燕王府的人往来，以免惹祸上身。

不过，张信一向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终究还是前来赴约。

“惭愧，四公子救了舍妹，本该张某请客才对，怎能让四公子破费？”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张将军，请！”

“四公子请！”

这一顿酒的气氛还算融洽，不过二人却像约好的一般，皆避开了敏感的话题。

喝完酒，徐长安又交给张信一个药方，并道：

“在下听闻令堂身体有些不好，特去道衍大师那里求来一方。此方可长期服用，有利于调养身体。”

张信惊喜不已，连声称谢。

毕竟，姚广孝名气颇大，在很多人眼中就是个传奇人物，他开的药方，张信自然信得过。

次日，张信便让妹妹去药铺照方抓药煎给母亲喝。

连服了几日，母亲的精神果然好转了一些，晚上也不怎么咳嗽了，一家人自然惊喜不已。

这时，张信终于忍不住问母亲：“娘，儿子有些困惑。”

“怎么了？讲给娘听听。”

“娘，假如……假如有一天，朝廷命我抓捕燕王殿下，儿子该怎么办？”

一听此话，大娘心里一惊，忙道：“儿子，你可别做傻事。当年你父亲在时曾对娘说过一句话，说燕王殿下有帝王之相。

你要真照朝廷的命令去做，闹不好会给家里带来灭门之灾。”

听到娘亲所说，张信不由叹了一声，回道：“娘，儿子知道怎么做了。”

……

这一天，终于到来！

这是因为朱允炆觉得，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就绪，只等收网。

朝廷诏书传达北平，命张昺、谢贵率兵包围燕王府，抓捕燕王手下的一众属官。

虽然没有直接下诏抓捕朱棣，但，按大明惯例，这便已经是认定燕王有罪，其行为不端，乃是王府一众属官辅导不正。

这一招，既可以说是进一步孤立燕王，也可以说是逼他造反。

如此一来，朝廷便可名正言顺将之废掉，甚至……混乱中出点什么意外也说不定。

就在张昺、谢贵调兵遣将，准备包围燕王府之际，张信已派人偷偷传信。

下午时分，张昺、谢贵率大军来到了燕王府门前。

谢贵骑在马背上，高声道：“我等奉陛下谕旨，前来捉拿谋士道衍及张玉等一干燕王府犯禁武官！”

“开门！”

“开门！”

一众将士也跟着齐声大喝。

这时，大门开启了半扇，徐长安一袭白袍，摇着折扇，迈着方步走了出来。

张昺不由皱了皱眉，下意识与谢贵对视了一眼。

随之，张昺说道：“四公子，我等奉旨而来，还请转告燕王殿下，将道衍、张玉、朱能等人交出来，否则……”

不等他说完，徐长安却拱手道：“殿下王命，请张大人、谢大人入府叙话。”

张昺二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才好。

“敢问二位大人，此来是奉旨抓燕王殿下？”

“岂敢岂敢……”二人赶紧否认。

那是下一步的事，他们收到的谕旨只是抓捕道衍、张玉等人。

“既如此，你俩身为属官，按朝廷制度，理应进府觐见亲王，何故还大模大样，耀武扬威骑在马上？”

一听此话，二人赶紧下马。

谢贵小声道：“张大人，咱们还是进去看看。”

“可……”张昺有些犹豫。

“张大人放心，这里有过万兵马，量那燕王也不敢怎么样。”

于是，二人壮着胆子走进了王府。

来到大殿时，二人双双上前参了一礼：“臣，参见殿下。”

“二位大人请坐！”

“谢殿下！”

二人刚坐下，朱棣却喝令道：“带葛诚、卢振上来！”

“遵令！”

很快，便有人将五花大绑的葛诚、卢振带到殿中。

张昺一脸惊怒，冲着朱棣道：“殿下，他二人可是朝廷命官，殿下何故动用私刑？”

朱棣冷笑：“朝廷命官？我身为亲王，性命尚且朝夕不保。

平民百姓、兄弟宗族之间尚知互相体恤，可朝廷却这般对本王，本王还有什么事不敢做？

来人，将张张昺、谢贵拿下！”

张昺：“燕王，你好大的胆子，我二人可是奉旨……”

话没说完，已被张玉一脚踹翻在地。

谢贵则大声道：“殿下三思，你这么做，可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哈哈哈，回头？本王还能回头吗？来人，拖出去，斩！”

“遵令！”

门外一众将士左等右等，却久久不见张昺二人出来，一个个变得惶恐不安。

直到天黑时分。

王府大门终于打开，朱棣一袭王袍走在最前，徐长安、张玉等十几人紧随其后。

徐长安大喝了一声：“张昺、谢贵业已伏诛，尔等还不投降？”

张信第一个扔下武器，半跪在地上高声道：“臣，张信，愿率部下追随燕王殿下。”

他一带头，另外一个将领也赶紧单膝跪下：“臣，徐祥，愿率部下追随燕王殿下。”

“燕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场所有将士全都跪了下来，高呼：“燕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便是朱棣敢于起兵的重要原因之一：民心所向。

他节制北平多年，身先士卒，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在军队中树立了极高的威望。

也正因如此，令得朱允炆寝食难安，将其视为最具威胁的藩王。

如今，叔侄二人终于迎来了巅峰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