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鸣泽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冷漠地说道。

“哥哥你不会以为还能在人生路上进退自如吧？送你回去意味着的是从此断绝两个世界的交互，这本来就只是因为意外导致产生通路，一旦你放弃了做那个女孩的御主，作为占据这件事主导权的一方，就相当于否认了来自异闻带，乃至你的世界以外的一切。”

“无论是英灵，魔术，妖精，都只会是一场虚幻的梦，从此与你无缘，你回归安定的人生，摆脱这些你没有勇气面对的东西。”

路明非咽了口口水，他尚未接受突如其来的变故，就好像在上课时跟着同学一起起哄，却被恼火的老师叫到讲台上代替讲课一般手足无措，不同的是那时他还能赶紧认错换得个罚站或挨白眼的结果，而在男孩面前，他根本没有逃避的机会，后者所展开的封闭领域只有两个人的存在，而现在对方正冷冷地盯着自己。

“这可是身为魔鬼提供的客户回馈活动，错过一次就要等很久啦。”

“屁嘞，我从来没买过东西，怎么能算客户，少跟我套近乎了。”

路明非说着躲开了他的手，但后者并不气恼，而是继续说道：“你愿意接受这次提议不就是客户了么，而且还是终生客户，不管是英灵座，妖精国，还是什么龙族、死侍和学院，我都能保证消失地干干净净，而这些只需要...”

“你的四分之一条命而已。”

路明非吓了一跳：“四分之一条命？我本来还以为你只是做点小本买卖，怎么还是个亡命之徒啊！”

“这还不算小本买卖么，比起继续哄骗自己参与到怪力乱神的事物当中，这可是一劳永逸的交易，一般人可没有这么好的价码的！”

路明非这才意识到对方纠缠自己这么久的原因，虽然不了解分数形式的命到底怎么计算和支出，但光凭这个名号他就不敢继续讨论下去，好在他向来就擅长从游戏文案中寻找逻辑漏洞，一时之间还真让他从魔鬼的措词里也找到了其疏漏的点。

“我不交易...至少现在不，既然你说了为保护我而来，就应当履行好诺言，而不是处心积虑地诱骗我做什么交易，至少这样的筹码可没法说服我！”

说罢路明非丝毫不给对方回答的机会，按照商人的脾性，讨价还价是必有的戏码，但他不敢听，既然是魔鬼，路鸣泽能够提供的附赠品绝对远超他的想象，其中也一定会有更多令他心动的东西。

他其实并不坚定，从任何角度而言，就算是现在摆出了一副不为所动的姿态，其根源还是因为自己的胆怯与懦弱招来的这场闹剧。

真正支撑他恢复勇气的，只是在听到路鸣泽的话语时眼前不断闪现的少女的面容。

短短几个月间，她的微笑似乎已经烙印在路明非的心头，甚至比暗恋了三年的陈雯雯更加清晰。

放弃意味着他们之间的羁绊断绝么...路明非看向右腕的令咒，胸口传来一阵揪心般的疼痛。

那个女孩寻求帮助而来，不求回报地改变了他的人生，然后他就要一脚踢开，让她孤零零地留在描述中从未对其展现温暖的世界里完成非人的使命么。

他怎么可能狠得下心，他可是玩攻略都没有的古早rpg游戏都要凭毅力达成完美结局的人啊！

看着路明非直奔幽暗笼罩尽头处的一丝光亮跑去，明明失去了一单生意的路鸣泽居然露出了笑容，收拾起散落的柴火，而以路明非的梦境为基底建造的幻象也随着主角的离开而坍塌。

“这才是你应该的生存方式啊，倘若真的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退缩了，我也就不会稀罕你的命了。”

“就当是没有存档的粪作游戏吧，哥哥你只要拼命奔跑下去，路上的阻碍，就交给我好了。”

......

“路明非！”

苏醒过来听到的第一声呼喊就如此震耳欲聋，路明非鲤鱼打挺般坐了起来。

“还好没事，你在森林里惨叫着突然直挺挺倒下去了，可把我吓坏了。”

阿尔托莉雅一脸担忧地坐在身边观察他的脸色问道：“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都怪我不好，传送魔术使用的不到位，也没提前施展防护魔术，就连人类进入无名之森的禁忌都忘掉了，我还真是没用啊...”

“没有啊，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路明非安慰道，他在醒来之后确实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甚至怀疑起路鸣泽所言迷雾会使人迷失自我，忘却记忆之类的都是夸张的说法，但阿尔托莉雅又似乎印证了后者的话。

重要的记忆，名字？

路明非再三在心里确认，也没察觉到什么不对，不会是因为这些都不重要吧，这未免也太过讽刺了，难道就连无机质的雾气都认同他是个毫无价值的存在，不屑于一视同仁地对待么？

就在他义愤填膺地生起闷气，引得少女发笑的时候，虚空里的男孩摇着头感叹道。

“要说哥哥你总是这么迟钝呢，当然是因为你不在其敢于出手的清单内啊，遗忘这种事情，当然是你自己才有资格主宰的啊！”

但他的解释并没有传递到路明非的感官当中，后者正紧张地向阿尔托莉雅询问起现在的状况。

“这里是附近的妖精村庄，也是预定启程的地点。”少女指向墙壁上唯一的窗外说道，“地处不列颠群岛的南部康沃尔，被各个妖精氏族驱逐后聚集形成的妖精村落。”

说到这里，她突然放低了声音。

“master，之后为了不暴露身份，我们最好以化名进行称呼，特别是关于你的人类身份，千万不要...”

然而她还没说完屋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客人...请问可以进来么？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大家都很担心你的朋友的身体状况，需要我提供护理吗？”

“他已经醒了，请进。”

阿尔托莉雅急忙回应道。

进屋的是一个身上有伤的长着翅膀的妖精，战战兢兢地表示道，村子里的大伙儿正在招呼他们出来，但看到咕哒一行一直没有动静后，派她来询问咕哒一行是不是还不能动。

而听到已经苏醒的消息后妖精也表现得极为欣喜，似乎是在为自己能够派上用场而感到高兴，在结巴着感谢了少女之后便退出了房门，示意二人可以出来和大家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