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唐醒来时，夜色已经笼罩了整个纽约。

这一次他睡得格外安心，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身边有人守着自己……

等等，路明非人呢？

他怔怔地看着窗帘在夜风里飞舞，老旧的笔记本散发着微光。

原本还坐在那端详着青铜碎片的路明非不见了踪迹。

这是美国，是布鲁克林，不是路明非的那座南方小城，这里走失一个人，就连他也未必找不到。

急冲冲地跑下床，他连鞋也来不及穿就冲出了卧室。

拉开门，只听见风扇的旋转声，路明非和一个日本女人正定定地看着一台电脑屏幕。

“你堵不堵得来啊？”

“你行你上啊！这条龙的移动速度那么快，很考验手速的好吧！”

老唐挠了挠他乱成鸡窝的头发，轻轻咳嗽了一声。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看向了他。

“13号？”

酒德麻衣试探地问了一句。

“队长！”

老唐惊喜地喊出了声，颇有一种得见生养父母的喜悦。

……

“所以，你这次来不是找我的？”老唐指了指自己，又指向了路明非，“你找他打游戏？”

“说实话，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住在这里。”

酒德麻衣耸了耸肩，然后一把抢过了路明非手里的电脑。

“行了，游戏打完了，我该走了。”

路明非对于这个女人有些无语，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和她的老板一样神秘兮兮，拿着一台电脑告诉自己屏幕上的游戏是龙王的青铜城。

“哦对了，老板还让我给你带句话，好好享受这段相处的时光。”

旋即这位身穿日本皮衣的美女丢来一个钥匙，径直消失在了老唐家的阳台上。

老唐咽了咽口水。

“这位日本女侠身手了得，但我家可是在十楼啊！”

路明非点了点头，用平静的语气回应。

“我在见到你的前夜刚从六千多米的高空看着她跳下去。”

老唐郑重地将手搭在路明非的肩上，路明非第一次发现对方的脸原来也可以变得很严肃。

“大头熊，你也是猎人吗？”

“自从你通过那个卡赛车学院的面试之后，你就再也没在星际争霸上过线了。”

“这所学院到底是做什么的，你真的没有危险吗？”

连串的发问，让路明非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从那天起再也没有玩过星际争霸了。

他曾在网上看过一句话，他是这么描述一个人的成长的。

你在某个午后退出了游戏，关上了电脑，你以为只是暂别，可却再也没有上线了。

“没事的，老唐，正经的私立学院，教的都是……正规课程。”

路明非不想说实话，就像那个陈烛前辈所说的，普通人不应该接触到那么残酷的世界。

“还有，什么是猎人？”

他疑惑地望向了老唐。

“哎呀，就是接一些找小猫小狗悬赏的地方，也没什么的。”

老唐挠了挠头，紧接着看向酒德麻衣刚才抛来的东西。

“那是什么？”

路明非摊开了掌心，赫然是一个摩托车钥匙，而且是他没见过的品牌。

而老唐那一双眼睛却亮了起来。

……

纽约布鲁克林区的夜晚有些昏沉，但是街道上的行人川流不息，路灯下倒映着形形色色的人影。

这里就是美国纽约市五大区中人口最多的一区，听说有足足二百五十万的人口。

他们在这个区域忙碌着，有不同的人种、不同的职业、不同的身份。

可只要是现在走在街道上的人就无一例外地听见机车震天的响声。

然后便是两个华夏人震天的咆哮，似是要吼尽心中的不快。

“大头熊，看到那座桥没有？布鲁克林大桥，连接着纽约的布鲁克林区和曼哈顿岛。”

“总有一天，我要赚到足够的钱，开着自己的车行驶在那座桥上。”

老唐的声音从前方被风吹来，路明非扭过头看向了那座曾经世界上最长的悬索桥。

他大声回应。

“行呢！到时候我再来找你玩，我们在你车上打星际！”

川崎摩托的低吼声渐渐停息，就像一只怪兽重新回到了沉眠。

“为什么要在我车上打星际？”

老唐疑惑地看向了路明非。

“哪里相知，那就哪里再相见吧！”

路明非垂眸回应。

老唐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揉乱了路明非的头发，然后走过几个街口买来了两串热狗。

两个人坐在了大桥的栏杆上，面前停着昂贵到可以买下便利店的机车，嘴里嚼着最便宜的热狗。

“你都上大学了，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上高二吧？”

老唐嚼着热狗思考着过往。

“确实，那时候才高二，我还住在婶婶家。放学了就去网吧找你切一把星际，然后和你一起打上了频道的第一第二。”

路明非点了点头。

老唐这时候看向了他，收起了笑容。

“你没认真打吧？让我猜猜，那么笨的操作，意识却出奇的好……”

老唐咬了一口热狗，顿了顿说。

“你用的是红点操作游戏。”

路明非愣住了，沾满酱料的油嘴想要开口解释，却始终没发出半点声音。

“心思玲珑的小孩总是没有梨子吃的。”

老唐笑了笑，替路明非打理了他凌乱的头发。

“有时候不那么聪明也是一种成长，路明非。”

这是老唐第一次叫他的名字，用着有些蹩脚的中文。

路明非突然觉得自己成长的还不够，他想起了自己明明是为了卡塞尔来的，却和老唐在纽约已经折腾两天了。

“其实猎人不是我说的那样，是出生入死的。”

老唐和路明非交了底。

“因为我装傻，我从来不揣测雇主的心思，所以很多人都愿意来雇佣我。”

“比如白天的那个日本女人，我叫他队长。”

路明非听见了布鲁克林桥下的水流滚滚而过，老唐的声音平静。

“最近我就接了她和另一个女人五百万的活。”

路明非眨了眨眼，另一个女人大概指的是苏恩曦吧！五百万……倒是一个不小的数额，足够老唐真正买上自己的房子和车了。

“什么活？”

他还是想问问，因为关心，也是担心。

路明非并不觉得那个薯片妞和长腿妞的活会是什么轻松的。

要知道对方可是当他的面炸了一台价值昂贵的私人飞机。

“具体的不太清楚，但是任务地点是——”

“你的那所卡塞尔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