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元弹了一根烟给刘刚，开口说话，说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还记得，我六岁那年母亲病死，十六岁那年父亲为了我能进入武院去野外猎兽，却导致我为了找他而错过最后一次【武院选拔】，命运弄人呐～”

武院选拔，这是每年三月份开始，持续到八月份的选拔活动，武院学生九成九都是这样进入武院的。

灵气复苏，武道崛起不过八十余年，对天赋的测试方式并不完善，目前只能测试出灵性粒子亲和度和感知力都极强的天才。

天才之下，哪怕是准天才，都检测不出来。

所以武院选拔才会持续这么长时间。

选拔顶多有三次机会，以蒋元为例。

当时，他和小伙伴进城，山村的傻小子，受尽白眼，也不懂规矩，直愣愣的就去选拔了。

蒋元不是那种能直接检测出来的天才，于是，选拔老师给了蒋元一本册子，作为考验。

册子上是各种动作，蒋元需要去学习，确保自己能够做完这些动作。

这考验了学习能力，也考查了身体的协调性。这些在武道修行上，都有着不轻的份量。

因为武道吐纳法，不只是口鼻呼吸，还是肉身整体的呼吸。

蒋元花了三个多月，学完了册子上所有的动作，然后返回选拔地点。

选拔老师说，他学得太慢了，蒋元很无奈，生在山村，还是远离临城的村子。

他没有任何基础，一些所谓的武道常识，都是东平西凑，做不得准。

幸好，选拔老师说他毕竟完成了，还有机会，于是蒋元又带着一本册子离开了。

这次的册子上，动作更难，而且是连贯性的。

蒋元又花了两个多月，完成了册子的学习，那些连贯的动作熟悉后，还让他在小伙伴中出头，隐隐成了小老大。

这时候，蒋元对武院选拔的规则了解了一些，知道这次过去检查通过，就是最后一次也是最重要的考验。

在此之前，应该尽量调整好状态。

蒋父知道此事，选择去野外猎兽。

灵气复苏并不偏爱人类，野兽也变成了灵兽，受灵气影响的兽类，只是大乾官方将它们定义为异兽，唯有亲善人类的才能被称为灵兽。

野外异兽盘踞，凶险无比。

但蒋父还是去了，他要猎的是黑熊和豹子，村子里有句老话，“吃了熊心豹子胆”，这代表着胆子大。

在蒋父的观念里，胆子大不是坏事，姑且不提胆子大的好处，熊心和豹胆本身就能让人力气大，气血旺。

蒋父做了自以为“万全”的准备，在七月底外出，蒋元等了半个多月，没等到父亲回来。

蒋元应该直接去参加最后一次选拔的，但他选择去找父亲，此去耽搁了不少时间，蒋元背着父亲的尸体回来，错过了最后的选拔。

烟雾弥漫，陷入回忆的蒋元继续说着，“武院选拔最后一道坎，是测试学生是不是绝灵者，如果完全断绝灵气，当然成不了武者。”

“事实证明，我当然不是绝灵者，当初我练会第二本册子后，就是能通过选拔的。至于去不去得了第一武院，就要看排名了～”

“后来，就是瞎混了四年，在舞厅里遇到“下凡”的李少，我们常去的那种不够档次的舞厅，李少这辈子会去几次？”

“或许就看个稀奇的唯一一次？李少给了我机会，我抓住了机会，给人当狗又如何？”

“最起码，我的孩子不用生活在远离城市的小村，不用听着【野外禁忌】长大，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到来的【兽灾】。更不会什么都不懂，从无到有接触武道基础，三个月学会还嫌慢～”

蒋元的目光渐渐清明，从追忆中缓缓走出，做了总结，“现在，我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兄弟。”

刘刚点头，他很努力的想要表达出激动，但他做不到。

按理来说，老大和手下分享旧事，那是何等的荣幸和看重！

如果大佬还提到了亡父，小弟便是掐自己，也要掐出个虎目含泪吧？

但如果～

这个故事已经听了很多遍呢？

刘刚记不清具体次数，但保守估计，他独自聆听这个故事有十次以上，加上和其他人一起，应该有二三十次了。

所以，听得耳朵都起茧的刘刚实在表达不出激动，很努力，但依然显得拙劣的演技演不出效果。

幸好蒋元也不在乎。

刘刚等待着，在心中说道：“你在这个故事中听到了什么？”

果然，蒋元问出这个问题，一字不差。

老熟悉了！

刘刚思考着～

命运的分岔路口？不去找蒋父，蒋元的人生会大不相同？

抓住了李少给的机会？

阶级跃升为目标？

世界不公，我等自强？

等等等等，刘刚在选择。

因为，这些答案很熟悉，蒋元讲了那么多遍的故事，每次都要问听出什么，聊聊感悟，各种各样的答案都出现过～

刘刚想到刚刚的卫先生之死，按照当下情况选了一个答案。

“实力！很重要！如果当初蒋伯父或蒋哥你有足够的实力，熊心豹子胆不会难取，也不会错过选拔。如果老卫实力足够，就不会死在齐白手中！”

蒋元轻轻拍了两下手掌，赞许的看着刘刚，“当初那个只知道打架的刘刚，也成长了。很不错的回答。”

“但我要告诉你的，当初我父亲真的取得了熊心豹子胆，以生命为代价！”

“所以，我们这些人，我们这些生长在烂泥里的人，要搏！”

“去吧，做事。李少给了太子会机会，要抛出一切去搏！”

刘刚打了鸡血一样，雄绉绉气昂昂的离开了。

旧瓶装新酒，这次蒋元的故事多了一点新内容，确确实实的激励了刘刚。

李少如果去了泗水郡，太子会就能随之去到泗水郡！

此等机会，乃是此生，不，是往上数几辈人加起来好几生中，仅有的机会！

这时候不搏，更待何时！

卡塔～

门被轻轻关紧。

蒋元目光悠悠，又给自己点上一支烟。

能讲出口的故事，会是百分百真实的吗？

起码蒋元不会。

故事中隐藏着一点：

父亲安分了大半辈子，成不了武者，进不了城，那就安分的待在山村。

胆子不要大，别去给大乾国添麻烦，违规的事情不要做，上面说普通人去不了野外，父亲就不去。

哪怕村子里胆子大的同辈人，去野外拾荒，去黑市交易，有死去的人，也有活下来过的不错的人。

蒋父胆小，安分，听话，他认为上面大人物比他厉害，说的话或做出的规定，不会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