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大人，虎将军，卑职查办西乡村村民聚众造反一事已有多日，可这些刁......调动不了的村民们，全然不配合卑职察查此案。”

“再加上大牢之中囚犯出逃，契丹细作李二更是不知所踪，卑职心急如焚，情急之下这才冲昏了头脑，让手下对村民用刑。”

“可卑职也没想到，这些人不知轻重，竟然出手致人死命。”

“此事虽是手底下的人没有轻重犯了重罪，但卑职亦有失职之责，甘愿领罚。”

林卿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神色更是一脸懊悔，脸上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嚣张跋扈模样。

若不是狄仁杰三人之前亲眼见到此人的言行举止，所作所为，恐怕真会被其这一副伪装蒙骗过去。

就连与之共事了这么多年的曾泰，这会儿都有些目瞪口呆。

等会儿，这林卿之是什么时候长的脑子？

“狄大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杀人的捕快已经被虎将军当堂处死，要不此事便到此为止，您看可好？”

便是方谦，也没想到林卿之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组织出这样一番言论，演戏更是演的如此逼真。

此刻他不禁怀疑，难道此前林卿之一直是在藏拙，装出一副没有头脑的样子，把所有人都骗了？

结果下一瞬，方谦便看到林卿之朝自己这里投以神色，那表情就好像在说：

怎么样，我这回表现不错吧？

方谦心里长叹一口气，悬着的心也是彻底死了。

果然，圣人千虑，必有一失，愚人千失，必有一得。

林卿之刚才的表现，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本质上还是个傻子。

但既然林卿之已经是为自己找好了说辞，方谦也是连忙上前出言为其求情。

“是啊狄大人，您就看在卿之尚且年轻不懂事，又是初犯，念在他这些年为四平县做了诸多利民之事，造就了今日四平之富庶，就饶他一次吧。”

司马吴德也是走到狄仁杰身前，恭敬行礼为林卿之辩言。

“哼。”

听到方谦和吴德所言，曾泰忍不住发出一声冷哼。

若林卿之真像他们二人所说的一样，他曾泰现在就一头撞死在这公堂的梁柱之上。

“看来，倒是本督错怪了林县丞。”

自己稍作试探，点了一下林卿之，刺史方谦和司马吴德两人就竟然在自己的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一阵出言为其庇护。

很明显，林卿之与这二人之间关系甚密，可以说是蛇鼠一窝。

动了林卿之，便是动了方谦和吴德的筋骨，这二人恐怕搞不好还会狗急跳墙。

眼下有些事还未明了，尚且没到与这些人撕破脸皮的时候，狄仁杰便顺着方谦的话接了过来，算是给了几人一个台阶。

“大人也是一心为民，勤政之心天地可鉴，只是这其中可能稍有误会罢了。”

“若我朝臣子都能像大人和虎将军这般，我大周必当成为不朽王朝啊。”

方谦亦是没有想到刚才还言辞凿凿，语气强硬的狄仁杰，这么快便放缓态度，当下便是心头一喜。

对于他们而言，眼下最需要的便是时间。

如今李二归案，只要给到他们充足的时间，必是能够完成这筹谋了十几年的大事！

“哼！”

听到方谦的吹捧奉承之言，曾泰不由得冷哼一声，眼神之中更是充满了鄙夷。

今日，他便是全然看清了方谦和吴德这两人的嘴脸，彻底明白了他们与林卿之之间完全是沆瀣一气，蛇鼠一窝。

见站在狄仁杰身侧的曾泰竟然还敢对着自己冷哼，甚至对自己一脸不屑的神色，方谦差点气笑了。

不是，你什么身份，你也配嘲讽我？

没有狄仁杰，我捏死你就像捏死只臭虫。

不知死活的东西！

“对了，方大人。”

“这个所谓的契丹细作，究竟是什么人，所犯何事？”

听到狄仁杰问起李二的事，方谦心里本能的一紧，而后便走近狄仁杰身边，一脸严肃的说道：

“狄大人，虎将军，还请借一步说话。”

狄仁杰与虎敬辉相视一眼，便与方谦一起走到了旁边。

命其他人退出堂外之后，方谦这才压低声音说道：

“大人有所不知，这个契丹细化名李二，是在十几日之前混入幽州城之中。”

“其行迹诡秘，又屡次潜入州衙之中，更是打伤了数个士卒，我派人严加搜捕，才将此人抓住。”

“之后我亲自审问，此人却是态度倨傲。”

“卑职命手下之人搜查他随身行李，从中翻出了他身为契丹武将的身份文牒，其中甚至还有他与崇州大将军王孝杰的来往书信！”

契丹武将，身份文牒，崇州大将军王孝杰？

听到对方言语之中透露出的几个消息，狄仁杰身边的虎敬辉顿时脸色一变。

若说契丹武将的细作行迹鬼祟混入幽州城尚且还能理解，可王孝杰何许人也。

那可是武则天的爱将，身经百战，威名赫赫，镇守一方的大将军！

狄仁杰听闻此言，也是面露惊色。

显然，他也没想到，方谦竟会说这所谓的契丹武将细作李二竟然与崇州大将军王孝杰之间有书信往来。

狄仁杰几乎是在瞬间，开始怀疑他说出这句话的用意。

“方大人，他的身份文牒，和那些书信，现在何处？”

似乎早就已经是想到了狄仁杰会问起此事，方谦想也没想就回道：

“此贼杀死狱卒和行刑官，从大牢之中出逃后，身份文牒和书信便不翼而飞。”

“卑职派去许多人寻找身份文牒和书信的下落，皆是无功而返。”

“依卑职之见，此贼定是在幽州城之中有内应！”

方谦说完之后，看到狄仁杰这眉头紧皱，陷入思索的神色，便知道自己这一番话定然是将狄仁杰骗的团团转。

此刻狄仁杰恐怕已经开始怀疑王孝杰与契丹人私通之事，或许很快便会将此事告之皇帝武则天。

一想到自己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狄仁杰骗入彀中，方谦不由得内心有些得意。

什么当朝宰辅，什么当世第一明断，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