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回来了。

带着两个小女孩，名为菜菜子和美美子。

两个小女孩并不大，衣衫整洁，头发被细心地扎成小辫子，像是两个小天使，不过两个天使脸上带着悲伤。

这是家入硝子的看法。

夏油杰将两个小女孩带到医务室，菜菜子和美美子躲在他身后，不敢进去。

最后，夏油杰蹲下身子，使他的视线与两人平齐，柔声细语道：“不要害怕，家入姐姐不会害你们的。”

家入硝子一直觉得夏油杰是个儒雅的人，这种柔情是她从未见过夏油杰表露出来的。

再三保证后，两个小女孩探头探脑地走了进去，每一步小心翼翼，深怕踩脏了地板似的。

硝子学着夏油杰耐心地哄着两只受惊的小兽，掀开衣服，整个人明显一怔。

白湛细腻的肌肤下是密密麻麻的伤口，有鞭痕、有刀伤，淤青和伤疤随处可见。

硝子沉默地处理好结痂的伤口，运转反转术式治疗，直到所有疤痕消去。

“别怕，伤痕都会消失的，你们很可爱，长大后会一直可爱下去。”

温暖的能量流入四肢百骸，伤口处有些痒，闭上眼感受这份安心，或许是因为担惊受怕多日，两人沉沉地睡了过去。

医治结束后，硝子走出医务室，剥开一根棒棒糖含在嘴里，看着正在走廊里发呆的夏油杰。

良久，夏油杰反应过来，嗓音有些沙哑：“她们没事了吧？”

“没事了，最大的问题是心理创伤，我没有太多这方面的经验，建议去看看心理医生。”

“知道了。”夏油杰应了一声，一屁股坐下，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夏油，到底发生什么了？”

家入硝子不知道五条悟和夏油杰到底出了什么任务，回来后两个人萎靡不振，哪怕是天天没心没肺的五条悟情绪也低落了不少。

夏油杰有些沧桑，明明正少年，却像个遭受了社会毒打的中年人。

他说：“有时候，我在想，人类是不是不应该存在。”

“为什么这么想？”家入硝子有些疑惑，夏油杰的表达太厌世主义了。

“没什么。”不再开口，静静地守在门口。

“有事打我电话。”

家入硝子走了，她得去找个能解释的人。

餐厅内，一众人聚集在一起听五条悟讲这次的任务经历。

故事的大概，是在一个偏远到地图上都没标注的小村子里，五条悟和夏油杰接取任务祓除咒灵。

任务过程中，愚昧的村民将有咒术师天赋的姐妹两当成妖怪，和危祸村子的咒灵混为一谈。虐待不停，被夏油杰发现，最后一怒之下杀了村民，带走了战战兢兢的姐妹两。

众人愤慨不已。

灰原雄气愤地一拍桌子，大喊道：“那群村民怎么能这样！”

一旁吃着意面的七海建人犀利道：“人类的劣根性。”

庵歌姬则是向着硝子问道：“那两个小女孩没事吧。”

“没事，只是精神要想恢复过来恐怕要花很长时间，而且我觉得能开解她们的恐怕只有夏油了。”家入硝子面露难色。

神田京一搂着女友安抚道：“你已经尽力了。”

说罢，看向五条悟问道：“那群村民呢，有没有将他们绳之以法。”

说到这个，五条悟不累了，激动地直接站在餐桌上，大声嚷嚷到：“那群蠢货全被我告了，我还打通了关系让他们加刑！”

到底是咒术界御三家，这点能量还是有的。

“那群老家伙竟然还想以这件事处罚杰，这时候怎么不摆出他们咒术师高普通人一等的态度。”五条悟骂骂咧咧。

神田京一起身，硝子忙问道：“你去哪里？”

“去当人生导师，走了。”

夜一熟练地跳上肩膀，跟着神田京一一块走了。

……

夏油杰和五条悟是下午回来的，太阳从灼热走向余晖，不再闪亮的光芒透过窗口洒在走廊，一边亮一边暗，就像两个世界。

夏油杰蜷缩着，像个孩子般自我拥抱，坐在光与暗的分界线，身体摇晃，一会儿倒向暗处，一会儿收回身体倒向光亮处。

“喵～”夜一的猫叫声传来，这是它一贯的出场方式。

夏油杰再熟悉不过，抬头看向沐浴着光明走来的神田京一，全世界的光明照在他身上是那么和谐、那么理所应当。

“有事？”

神田京一看到了夏油杰的眼睛，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现在他信了。

麻木、愤恨、祈求、厌恶以及悲伤……

神田京一故作轻松道：“你看起来就像条丧家之犬。”

夏油杰没有反驳，他自己也知道，那又如何，这种情绪放出带来的愉悦远超过痛哭一场，没有理由，只需要静静的自怨自艾。

“我猜你现在一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领先一个时代的哲人，看透了这个世界的本质，有种超然物外的虚假感。”

夏油杰没有动弹。

“你对硝子说，人类是不是不该存在，是说普通人不该存在吧，只需要咒术师的存在。”

夏油杰松开了环抱着腿的双臂。

“真的，直白点，一个相亲相爱的咒术师世界，没有‘猴子’！有诅咒师就由你杀死，誓死维护这个乌托邦般的世界！很感动吧。”

夏油杰怒目而视。

“很可惜，你做不到，因为你太弱了，弱到打不过五条悟，打不过我，说不定打不过成名更早的九十九由基。”

夏油杰站起了身。

“心情不错了？”神田京一戏谑道。

“拜你所赐，我很好！”夏油杰一字一句咬牙道。

神田京一并不打算劝夏油杰回头，这没用。

夏油杰的内心隐藏着自卑，同时又是个极富主见的人，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种，短暂的迷茫期后认定的事情绝不会轻易改变。

也可以叫做钻牛角尖，开始怀疑整个世界，认为世界的恶意汹涌地扑向他，而他是勇士，勇敢地劈风斩浪，实际上是走错了路而不自知。

很好治，被社会毒打一顿就行了。

就像原著中，夏油杰在与乙骨忧太决战前就已经知道自己不过是一厢情愿，他的理想不现实，但还不能回头，否则他的父母白杀了，他抛弃的友情没了意义，哪怕是错也要一错到底，直到死亡。

就像个梭哈的赌徒。

神田京一盯着夏油杰良久，只道了一句：“你更像是个孩子。”

说完，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他的目的从来是让夏油杰坚定信念，不管是好是坏。

成熟的人是在无数挫折中默默地舔舐伤口，走错了就退出来再走一遍，第一步从为了自己的目标有目的地前进。

可惜，夏油杰终究停在了第一步，那双眼睛刚刚已经告诉他了。

走出医务室，看向天边燃烧得灿烂的火烧云，神田京一怔怔出神，夜一陪着一起欣赏这片壮阔。

“夜一。”

“嗯哼？”

“帮我一个忙，保护夏油杰的父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