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的改制正在缓慢进行，外界一片热火朝天的局势，许多人都想在这样动荡的环境下再次改变自身的命运，义无反顾地投身在变革的火热中。

而那些在黑工坊内遭受重创的学徒们也慢慢恢复了伤势，开始进入学府恢复修行，备战开春后的道院大考。

外界虽然轰轰烈烈但其实并没有太影响春水的生活，在大多数道童的眼里他也只是生病休息了几日，并不知道他经历过那些惊心动魄的瞬间。

日子还是跟往常那样继续，他白日里在学府内修行，晚上回到家里就陪着娘亲说说闲话，生活十分平静惬意。

这就跟大多数生灵都幻想的那样，简单但足够满足。

夏日炎炎的某个下午，春水跟布泽和武颜走在回家的路上。

“你们符院大考的许多内容跟我们灵图大考很类似，若是你在符纹基础上面还有些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

“我书房内还有好些当初符道启蒙的手记，上面都是些我自己的一些想法，或许你可拿去借鉴一下。”

“虽说宗门答应你们下一届的道院大考也可以参加，但是我觉得你还是得把握好道院大考的机会。”

“毕竟下次道院大考还不知道如何变动，现在我们还能寻着那些前辈的道路做出更好的选择，后面就只能依靠自己摸着石子过河了。”

他看着武颜在纸板上写下最近的修行情况，试图根据往常的经验给出些合理的意见。

“最重要的是，我们虽然迈入了仙道修行，但是我们练气期并没有太多的神异之处，寿命上也不过算是凡俗里的长寿之翁，所以我们的修行必须得抓紧时间。”

“我听烟云说，宗门弟子有内外门之分，想成为内门弟子还有对于年龄和条件的限制，其中宗门内资源福利想要有争夺的资格，大多都要求是内门弟子才能参加。”

“所以，武颜，这段时间你得刻苦修行，争取突破练气二层在道院大考时取得乙等的评价，这样才能获得一个不错的修行基础。”

经过大半年的修养滋补，武颜的身体也逐渐恢复，原本瘦小的身躯现在也猛地窜高了起来，不善言辞的理性外表下多了一分冷若幽兰的气质。

“哑。”

此时听着春水的话，她小鸡啄米般轻点着美艳的脸庞，像个听话的小孩。

“武颜姐不用太过于担心，我们教习说只要认真修行了仙艺，通过道院大考根本不难。”

“若是武颜姐能全力发挥夺得乙等评价获得玄阶功法最好，若是发挥一般得了个丙等，那其实也已经很不错了，说不定后还有机会改变更好的功法。”

布泽这个时候在一旁小声地说道，提前将大家的心里期望拉低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和春水的仙艺天赋很好，就算拿不到甲等也有乙等作为保底。

但是武颜姐有没有仙艺天赋还不知道，而且还是在时间如此紧张的情况下，取得的成绩不好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担心武颜姐心理落差会太大接受不了事实，所以说的话显得有些在浇冷水，但他是真心在为朋友考虑。

“哑。”

“谢谢布泽，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努力修行的，争取能和你们一起进入宗门。”

武颜悄然一笑，温柔地摸摸他茂盛的头发，在纸板上写下一段话回应布泽。

“嗯，我相信武颜姐可以的。”

布泽从武颜细节的动作上感受到她没有误会自己的好意，也是开心地笑着说道。

“娘，我们回来了。”

春水刚刚进入院门，就朝着里屋喊了一声，然后才带着武颜走了进去。

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米饭和油光水亮的一桌美味佳肴，等待归来的孩子吃饭。

杂乱的东西一一全部被收拾得干净整齐，几个房间的屋门和窗门大开着，昏黄的阳光懒洋洋地倾洒进来显得有了几分温柔的暖意。

秦氏正安静地躺在平日里最喜欢的软椅上，手中还拿着针头线团缝制着一件半成品的衣袍，她的眼睛微微闭着仿佛在小憩一般。

“娘......”

春水的心中一种淡淡的悲凉感生出，他的步子放缓了下来，呼唤娘亲的声音也是格外轻柔。

他慢慢地走到秦氏身边挨着娘亲坐下，像往常撒娇那样抱着娘亲的胳膊将头靠上去，再次温柔的问道。

“娘，春水回来了。”

“娘，孩儿，饿了，想吃你做的糖葫芦了，好不好嘛......”

“哑。”

武颜此时跪坐在地上，默默无言，将半个身子轻轻地靠在秦氏腿上，心脏都还能感受到秦氏身体的温暖。

“娘亲好困呀，想睡觉了，等娘亲睡醒后再给小猪做糖葫芦好吗？”

“武颜呀，娘的好闺女，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娘还没给你缝完的衣袍，你自己要缝完，知道吗？”

秦氏眼前一片黑暗看不清任何东西，脸上挂着淡然柔和的笑容，左手慢慢地刮掉春水的眼泪，右手轻轻地摸着武颜的长发，缓缓开口说道。

春水抓着娘亲放在自己脸庞上慈祥的手掌，藏着半边脸再次带着哭腔问到。

“娘，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但这次，秦氏似乎真的睡了过去，等了好久都没能等来她的答应。

“娘......”

......

舅父来得很快，身上打铁的碎末还扎在衣袍上，最外面披着件厚实的大衣，显得整个人有些滑稽。

“小妹呀，哥来接你回家了。”

他轻轻地将秦氏背在身上，走在回小镇的路上笑着说道。

“咱们现在就走在以前你去学堂的路上，哥知道你怕疼，这次我身上披着件衣服的，不会扎着你......”

“小妹呀，咱们回咱们的家去，这仙师们的世界呀，咱们不掺和了。”

“等回了家呀，你就能做任何喜欢的事情了，哥打铁存了好多钱，哥一辈子都养着你。”

最后在舅父的操办下，娘亲葬在了两个春水不认识的老人坟旁，那里有一片茂密的竹林，四周还开着美丽的花。

边上还有两个小孩手提着风筝在山坡上瞎跑，欢声笑语的背后，是一个妇女拿着竹编条追赶在后面。

天上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春水面无表情地站在秦氏坟前，没有悲伤，没有眼泪，唯独孤单的身影在雨幕下显得几分浅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