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松针河静谧异常，河畔的一处营地内数十张圆顶帐篷黑漆漆如同一头头席地而眠的野兽，和远处灯火明亮的城市迥异。

苏哥和他所率领的部众便暂居于此，他们不属于鬼佬群体，同样也不屑于把自己归类于懦弱的华夏裔一方。

在三藩市周边倒是和很久以前在这里逐草而居的印第安土著类似，与那些蠢笨的印第安土著不同，苏哥从族老口中学习到不少以前部族的生存之道。

所以，在给加州骑警队上交了足够多的马匹后，他得以在划定的区域内牧马。

苏哥这人有个癖好，喜欢收藏女人，他的老婆有四名，两个是袭承他的叔叔，一个是从他大儿子手里要过来的，最后一个是族老的孙女，比他足足小了四十岁。

另外还有二十几名各色女奴，且各个种族都有涉猎。

经过多年的耕耘，女人们为他生了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大儿子是叔叔的孙子过继过来的，在反抗他的过程中被他流着眼泪挖出了头盖骨，做成了酒桌上的酒杯，二儿子在酒后和鬼佬起了冲突，被砍下了一条胳膊，成为了一个废人。

说起来老三是最有出息的一个，骑射和勇武自不必多说，值得一提的是他和鬼佬的关系，似乎比他这个当老子的还要亲密，甚至都能让鬼佬带着东进，去闯荡所谓的文明社会。

到最后，他就只剩下老四兀里这个小儿子可堪一用，好在兀里或许能力不如老三，但胜在听话，即便是让他把自己的女人送到苏哥的帐篷也不见其有丝毫犹豫。

而且还懂得时不时从三藩市的黑市上购买足够漂亮和有特色的女奴充实到他这个父亲的羊圈里，这一点苏哥嘴上不说，心里还是非常满意的。

前几天遇到的那名吉普赛的鬼女人说自己懂得巫术，不但能够治好梅毒，还能让人返老还童，经过两天的深入交流，苏哥对此深信不疑。

他已经连续两天没有走出过帐篷一步了，帐篷内即便白天也时常能够听到一些诡异的尖叫和响动。

这不白天的时候，有亲近侍卫不放心闯入探查，迎头便被暴怒的苏哥用弯刀捅破了肚子，然后还将一条狐狸尾巴系在其头上以示羞辱。

这样一来，便再没有人敢走近那顶帐篷一步。

深夜，营地外响起了急骤的马蹄声，三匹快马成品字形在黑暗中急速接近。

“不要放箭，我是腾格木，快带我去见族长！”距离还远，腾格木便开始大喊以防误伤。

“哦，是腾格木这家伙，这家伙不是跟着兀里在城里享福吗，怎么这么晚跑回来？”守夜汉子们嘟囔一句，现如今，没有几个不愿意去城里的。

毕竟，在那里有喝不完的美酒，和享用不尽的女人！

嘴里说着，汉子和同伴收起弓箭，却并未将栏门打开。

“吁！快开门，我要见族长！”栏门前，腾格里不得不停马呵斥。

“点火！”

火把点燃，映照在腾格里几人脸上，守夜这才不慌不忙打开栏门，并且好心提醒道：“别说没告诉你兄弟，族长的帐篷里住进去了一个懂巫术的鬼女人，迷得族长已经三天没出过帐篷了！”

“今天海蜇贸然闯进帐篷里，已经被族长亲手杀了，还被系上了狐狸尾巴，所以，我劝你无论有什么事，还是等天亮了再说！”

腾格里和两名同伴下马，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同程度的畏惧和躲闪。

“嗯！”经过短暂的思考，腾格里恨恨咬牙，然后便带着两名同伴进入营地，随便挑了一间帐篷准备钻进去。

“记住我路上给你们说的话，明天一早由我去禀报，你们什么都不要多说！”腾格里最后嘱咐两人。

哐当！

“兀里那个不争气的东西，怎么会被一个不明底细的人给活捉？还是个华夏裔的贱种！”苏哥的咆哮自帐篷内发出，伴随着器具摔落的声音，跪在帐篷外面的腾格里三人额头上冷汗连连。

“腾格里，你把当时的情况仔细说给我！”帐篷骤然被掀开，一股奇异的香气混合着浓重的腥膻味扑面而来。

一身厚重大氅的苏哥阴沉着脸走到腾格里三人面前，腾格里的视线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羊皮靴。

“是......”

随着腾格里的讲述，苏哥的面色越发阴沉：“你说，那帮鬼佬从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

“是！”

“合威堂除了那个妓女生的小崽子和他的手下，连同其他堂口也都没有派人过去？”

“是！”腾格里的话是经过洪养坤和兀里相互推敲许久才让他背下来的，而且这个人很聪明，是第一个在自知不敌的情况下对洪养坤弃刀投降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苏哥便沉默了下来，已经六十余岁的苏哥又经过连日的‘操劳’，明显是不适合久站的，好在身后很快便有一名头戴薄纱身姿妖娆的鬼女人替他搬来了一张椅子。

“我老了，没办法再生一个有用的儿子了，爱玛莎，你帮我卜一卦，此去城里的吉凶！”苏哥阴冷的凶狠的面目在一双白嫩手掌搭上其肩膀的时候便顿时舒缓了下来......

说罢竟然握着女人的手又重新回到了帐篷。

腾格里三人听着帐篷内女人高亢颤抖的叫声，不由得再次相互对视一眼......

中午，苏哥率领一支由四十人组成的队伍离开了营地，剩下大约一半人还需照顾他的临时牧场。

在和光明神沟通了长达数十分钟后，苏哥略显萎靡不振的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

直到傍晚临近入城，才被部下叫醒。

“哈吉，你带两个人去州骑警那里找戴维森，就说我们有可能需要他的帮助，腾格里，你一样带两个人去市警察厅，找他们的副警长哈登，务必让他在今晚撤出唐人街的所有白人，等我们办完事，自然会告诉他们一切恢复正常！”

“是！”

“是！”

两人得到命令后，便分别带人快马离开了队伍。

“兀里，洪先生，苏哥人已经快进城了，最晚一个小时后就会到这里！他让我和哈吉分别去通知州骑警分队的戴维森和警察厅的副厅长哈登......”和哈吉分开后，腾格里直奔赌场，在原先兀里的房间找到了两人。

此刻洪养坤端着酒杯，靠着一张铺有兽皮的椅子，双脚搭在酒案上，下首坐着兀里低头直愣愣的盯着矮几上的酒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去吧，去完成你的任务，今晚的事情也确实不适合那些鬼佬知道！”洪养坤挥手让腾格里按照苏哥的吩咐去警察厅。

待其走后，才扭头看向似乎对此毫无所觉的兀里：“最后问你一次，决定了？”

“嗯......”兀里抬起头，眼睛里流露出一抹凶狠。

随即，又满是复杂的看着洪养坤同样确认道：“我怎么相信你，在杀了苏哥以后，你完全可以连我一起杀掉，再扶持一个更加听话的人，比如腾格里？”

洪养坤摇晃着酒杯，笑咪咪道：“腾格里是不错，不过他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你啊，他不知道苏哥的钱财藏在哪里，你知道！他没有你这个族长继承人的身份，你有啊！

拜托，我虽然也算是政府的人，但本质上还是个生意人嘛，有钱大家赚喽！”

苏哥抵达的速度和腾格里汇报的相差无几，大约一个小时后，一股腥膻气乌云一般从外面挤进来。

苏哥的部下先行一步直接控制住了赌场的里里外外，包括已经安静站在那里的兀里。

“怎么回事！那个华夏贱种呢？”经过一路断断续续的休息，苏哥的精力恢复了不少，此刻披着大氅走入房间，四下一扫，直接恶狠狠的盯着兀里的眼睛，只因为这里的情形和他预想中的实在是不一样。

“被我用钱打发走了，而且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向您禀报！”兀里弓着身子，不敢直视苏哥的眼睛。

啪！

“废物！”

啪！

“废物！被一个不明身份的华夏贱种生擒活捉也就算了，还敢用钱来辱没长生天！”劈头盖脸的两次鞭打，两声废物，是苏哥对兀里软弱的惩罚。

就在暴怒的苏哥再次扬手准备继续打下去的时候，甩下来的马鞭被兀里一把握在手中：“你到底是觉得我辱没了长生天，还是心疼那些本属于你的钱财呢？”

兀里逐渐直起腰，脸上一条鞭痕是刚才遮挡不及被斜着抽中，此刻已经皮开肉烂。

“你说什么！”苏哥额头上青筋直冒，握着马鞭的手使劲用力，却终究已经年老体衰。

“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把这个畜生拿下！”眼看挣脱无果的苏哥大声呵斥两侧部下。

谁知两侧一共四名部下竟然在兀里阴狠的目光下退缩了，同时扭过了头，无视苏哥的咆哮，随着苏哥的继续大吼，继而直接走出了房间，并且拉上了房门！

“看到了吧？知道为什么吗，父亲？”兀里再次转向苏哥的时候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即便那条鞭痕让他的面容看起来惨不忍睹。

“想不通？也对，我帮你想，老大怎么死的我就不多说了，老三被你逼走前想带走他母亲，被你鞭打了整整二十下，要不是那个鬼佬懂点医术，早死了！

老二命好，手断了，威胁不了你，这些年被你当猪一样养着，也就我年纪小，你又越来越衰老，才能容我活到今天......”

兀里的说着话，从袍子里抽出一把短刀。

“兀里，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苏哥老迈的声音有些惊慌。

“干什么？我就是想问你，你怎么还不死？”说着，冰冷的短刀便轻而易举的刺破了苏哥的胸膛，透体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