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忱沉和徐虚在现场也没什么作用。

回到火锅店的时候，他们点的火锅已经上桌了，两个小孩没有任何的交流，眼巴巴的等着他们回来了。

王奇一老远瞅见徐虚回来，“怎么样？怎么样？”

徐虚一个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收了力不疼，“就爱凑热闹。”

陈忱沉是对李寒邪一笑，问他，“不吃吗？”

李寒邪抬头看他，“等你回来。”

徐虚看了李寒邪一眼，“小孩子就是这样，倔。”

李寒邪没有理他。

陈忱沉坐下来之后就自己先开动了筷子，先给徐虚夹的一筷子肉，然后才夹给李寒邪。

徐虚一下开心了起来，在陈忱那里，他还是排在李寒邪之前的。

王奇在一旁噘嘴，“我想吃红薯。”

徐虚立马给他夹，然后不忘说一句，“矫情，多大岁了，自己夹。”

王奇才不理他，“三岁！我才三岁呢！要那个！！红薯。”

徐虚：“……”

——

吃完了火锅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陈忱沉撑着了。

拉着徐虚散步。

两个男孩子跟在老后面，就并排走着也不说话。

“今天谢谢，好撑。”

徐虚笑了笑，“和我不用这样。显得生分。”

两个人并肩走着，影子挨在了一块，像一个人靠在另外一个的肩上一般，很是亲密。

“这么好的风景不是谈论案子的时间，但是还是得提醒一下你，现在发生的所有的案子都不太按常理。”

陈忱沉倒是被他说笑了，“我遇到过有按常理的吗？”

徐虚，“你不觉得李宛陵的那个案子很TM想不通吗？”

“哪里？”

“她一开始接近你，甚至带你去朱州案的现场，她难道就一点担心也没有吗？然后继续犯案，杀了她的养父母，然后曝光给所有人，她是有病吗？还是想炫耀自己的手法？然后挟持人质，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警方和你的面前，不伤害人质，就为了见你？就为了和你说那几句废话？然后她跳了下去？”

徐虚继续说，“这太他妈想不通了，简直就像个神经病一样。”

估计是李宛陵一系列的行为让徐虚懵了圈，徐虚现在对这个人和这个案子，好奇和困惑各占了一半，所以连续骂了两句脏话。

陈忱沉没有像徐虚那样情绪激动，他只是环顾了四周的景，漫不经心的说，“现场和李宛陵的身上都没找到那个耳朵上的饰品，这说明得还不够明确吗？”

徐虚还没拿到李宛陵的尸检，不知道李宛陵戴的那个饰品消失了。

“她的背后有人在引导她，或者说控制她。”

“大概、”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吧。”

陈忱沉停了下来，微微闭眼深深地呼吸了两口新鲜的空气。

徐虚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能等他继续说。

他突然睁了眼，盯着前方路两旁的红色蔷薇花，眼神定格，既凌厉又危险，“而且那个背后的人很大概率是苏宿。”

徐虚在心里暗自赞同。

“但是明显的是她一直在针对我，我到哪，哪就发生了案子。总是在我身边，逃不开一样。”

“李宛陵不可能是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的，她犯案也肯定是经过一段时间准备的。但是朱州案几乎就是在苏宿消失后很短的时间内发生的。”

“这说明什么？”

陈忱沉自问自答，“这说明李宛陵和苏宿早有联系，只是到了合适的时机爆发的。”

“苏宿埋了很多这样的棋，时间估计很久以前，范围也肯定不会小。”

“我最困惑的是她做这些的目的。”

最后，陈忱沉总结了一下，“难猜难测。”

“回想最开始的时候，115案，之后到张璋和李寒邪那案子，在到李宛陵这案子，你有发现她是发挥着什么作用？”

徐虚摇头。

“引导，控制。”

“她并不直接的参与，115案是她唯一动过手的，其余的她只是存在却不主导。”

徐虚：“那你看出了什么？”

陈忱沉裂开嘴，扯出来个无奈的笑容，“要是看得清楚了，就不会和你在这里废话了。”

徐虚笑笑。

陈忱沉再走了几步之后，身后传来了李寒邪的声音。

“阿沉哥哥。”

两人回头看他，李寒邪局促的放了放手，语气温和却带了几分祈求，“我想回去了。”

陈忱沉答应了他。

转头看徐虚，“我回去了。有事手机上说。”

徐虚嗯了一声。

陈忱沉打了的士，上车的时候给徐虚摆了摆手。

徐虚看着车远去，想起了刚刚李寒邪的样子，不由得闷声一笑，朝着站在他旁边的王奇说，“小孩子脾气。”

王奇：“我才不是！我不会这样撒娇的！”

徐虚：“不会？”

徐虚摸了摸下巴，说，“李寒邪，这孩子我倒是不是很想得明白了，对陈忱沉的依赖也太过了，和我多说会话都不允许了，哈哈。”

王奇，“你不是说他可能是之前的那个男孩子吗？你不提醒下陈忱沉吗？”

徐虚摇头，“我相信他有自己的判断。陈忱沉不会那么没用的。或许他在谋划什么，不想戳破而已。想要完完全全的懵他，那还挺难的。”

王奇：“徐哥，我今晚特意观察了这个李寒邪，发现他真的是又闷又冷淡，啥趣也没有。”

徐虚一指弹了弹他的脑门，“小心他。以后不会让你们在接触了。”

王奇疯狂点头，“我知道徐哥是为了我好，怕他是坏人嘛，以后伤害我，我知道的。”

徐虚无奈，嘟囔了一句，“只是个简单的坏人就好了。”

王奇：“……？？”（不懂）

——

陈忱沉开了门，钥匙转了半圈之后，身后的李寒邪突然说话，“阿沉哥哥，以后能不要带我去人多的地方吃饭……”

陈忱沉笑了笑，手上动作不停，问他，“不喜欢那个徐哥哥吗？”

李寒邪撇了撇嘴，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都不喜欢。”

然后低声说了句，“我只想和阿沉一个人去吃……”

陈忱沉推开门，伸手打开了灯，回过身，“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今天晚上特意请去吃火锅，我不可能拒接的，下次不带你去了。”

李寒邪小声的应了声‘嗯’。

陈忱沉让李寒邪进门，“下次我们自己去，不带其他人。”

李寒邪笑了。

陈忱沉看着李寒邪回了房间，从冰箱里拿了瓶水喝，然后手机就震动了。

徐虚：【视频】【视频】

陈忱沉把手机揣回兜里，上了二楼。

徐虚：前面那个是陈南徐家发生火灾时的一段视频。

徐虚：后面那个是陈南徐离开时拍到的，不过只有几个镜头，在进了梧桐道之后消失了。

陈忱沉点开仔细看了。

陈南徐进门和出门没有超过30分钟。

而且他出去之后的5分钟之后，火灾发生了。

徐虚：今天他父亲母亲都在家，他早上中午都在火锅店里，后来在下午的时候回去的。

徐虚：但是吧，原因我是找不到。靠你了。

陈忱沉：他回去的时候有路线吗？

徐虚：【图片】

陈忱沉放大了图看，是地铁线。

徐虚：有什么问题吗？

陈忱沉：他耳朵上是不是有那个饰品。

徐虚一听立即去扒拉视频，然后回了个是。

陈忱沉：我知道了。

徐虚：你知道什么？

陈忱沉：苏宿。

徐虚：……

陈忱沉：是她让陈南徐去做的。应该也带走了他。和李宛陵林雨久一样的。

苏宿这个女人，总是让陈忱沉恨意四起，这三个还都是孩子却在她的控制之下，变成了手染鲜血的恶人。

徐虚：现在是只要查到苏宿我们就能知道他们两个孩子下落，并且阻止可能发生的和李宛陵跳楼一样的情况。

陈忱沉盯了会手机。

突然觉得自己好累。

被苏宿玩得一团转。

陈忱沉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后背抵着沙发，窗前的玻璃反射出吊灯的光，外面的一片灯火和高楼像幅画一般映在玻璃上。

徐虚等了好一会都没收到陈忱沉的消息，特意看了看左上角，网速很好，没有断网，那就是陈忱沉一直没回消息了。

他等了好一会，陈忱沉的才回的他。

陈忱沉：我有办法找到她。

陈忱沉：需要一点时间。

徐虚手指打出“你有什么办法？”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

算了，相信陈忱沉。

他说有办法那就会有的。

随后又收到消息，

陈忱沉：最近的话你多盯着段初霜。无论有没有和这些案子有关，她大概也是最后一个和李宛陵有关系的人了。

她对陈南徐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陈南徐在离开之前或许和她说过什么，可以去问一下，要啊实在问不出什么，保护好她就可以。

徐虚回答说好。

陈忱沉想了想，说：这些都是冲着我来的，后面的话你能避就避开，他们应该不会对你怎么样。

徐虚：我在你身后。

陈忱沉眉眼一开，笑了：谢谢。

徐虚骄傲打字：客气。

陈忱沉盘腿坐了下来，凝望了窗前的风景，静止了几分钟，最后拿起了手机联系了一个人。

他之前一直牢记着陈臣尘对他说过的话，走正道，不犯法。

如今，说这话的人自身都黑白难辨，他说过的话，到也不必当真了。

——

2020，12月13。

段初霜瞧见了窗外的雾气四散，像是要晴朗的样子了。

这一场雨下了好久。

耳边传来了轻微的声音，她回头。

陈南徐正在她旁边，手上拿着他刚刚带来的苹果，削了皮，露出了白色果肉。

“初霜，我最近课上得烦了，都想要来看看你，给你带吃的，陪陪你，我就觉得开心。”

陈南徐嘴边带着笑，像哄孩子一样，给段初霜切了苹果片，“甜的。”

段初霜想回他一个笑容，可是却发现自己做不出来，其实她看到陈南徐的脸庞就会想起那天晚上，那些可怕的人，那些肮脏的回应。

她压下一瞬间翻涌的泪意，转过了头去，使劲压了压难受的情绪，她不能哭的。

陈南徐手扬到了半空中，见段初霜不想吃，他就放下了刀，“我想带你去向日葵花海，等你出院就去。”

段初霜眼眸闪了两下，忍不住的鼻头一酸，她半天才开口，“我、不想去。”

陈南徐无所谓的摇头，说，“那我们去别的地方——”

“我不想去。”段初霜打断他。

“我过不去这个坎了。”

段初霜一时没忍住泪水就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了下来。

“朱州和那些人对我——”

陈南徐梦等她说完，一把抱住了她，手指掐在她的耳后，安抚一般，“会过去的，你相信我。”

段初霜吸了吸鼻子，眼泪已经流得够多了，现在眼睛涩疼，泪水流了一会就没了。

“我……恨他们……”

陈南徐用力的抱紧了她。

段初霜不知道朱州会把手伸向她。朱州在学校里和让人恶心厌恶的老鼠没什么差别，他吸毒搞女孩子，殴打老师，打死过同学……是社会的渣渣，是毒瘤。

她希望他死。

段初霜靠在陈南徐的肩上，闭了闭眼，“我不配你了，南徐，我太脏了。”

一句话听得她都撕心裂肺的疼。

她抓了抓陈南徐的衣角，还是没回抱他。

就像她说的一样。

她不配。

不配。

陈南徐摇头，语气急促的说，“不许这样说。”

“我不会放手的。我会等你。”

段初霜推开了他，没敢看陈南徐的脸，她知道他现在一定是愧疚，满眼的泪水。

我现在只想一个人躲在被子哭。

最好慢慢死去。

她想。

“初霜——”陈忱沉叫她名字，温柔的语气。

“陈南徐。”

“你出去好吗？”

“我看见你就会想起那个晚上，我受不了了。”

陈南徐身体猛的一震，身侧的手骤然捏紧，“……”

他也忘不了那个晚上，他听到了她的求救，却依然晚了，他赶到的时候那些人围在她身边，她两腿大开，鲜血染湿了地面，两眼绝望的看着路口的方向，空洞而脆弱。

陈南徐掐了自己的掌心，疼痛使他暂时没爆发愤怒。

他快压不住心中的恨意和怒气了。他想杀了朱州。

但是他压住了下了这一股滔天的怒气。

他知道现在不是生气后悔了时候，他还没报仇。

陈南徐站着平静了一小会，等他稍微平静一点点的时候，发现段初霜已经躺在了被子里，他看到被子上起伏得厉害，段初霜在哭，只是没了声音。

陈南徐走了。

段初霜紧紧的咬着嘴里的手指，没发出声音，只是他身体一直在颤抖。

她听到陈南徐走出去了声音，她努力的闭眼，不想流泪了。

可是眼泪止不住，她无能为力控制不住身体，她只觉心一阵一阵的疼。

许久，她模模糊糊中听到了陈南徐的声音。

“我会让他还债的，以生命的方式。”

然后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

2021年，1月13日。

陈南徐第23次来看她。

这次他很安静，就像是坐着打坐了一样。

段初霜现在情绪稳定了很多，她想出院。

但是父亲和她说，她再休息一下，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她最近睡眠多了起来，一天清醒不了多少时间。她也不想醒，希望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多好。

“朱州死了。”段初霜说，“我知道了。”

她看向了陈南徐，陈南徐一动不动，只是手指捏得有些紧。

“视上报告了。”

段初霜说，“南徐……”

陈南徐只是抬头温柔的笑了笑，伸手摸上她的头顶，“不是我。”

段初霜想说话，陈南徐一手放在了唇上，“听我说。”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陈南徐说，他眷恋的看着段初霜，“以后我就不会来了。”

“我是来告别的，所以今天我来说，好吗？”

段初霜咬牙，泪水滑落，她不知道她为什么流泪，她只是控制不住。

“初霜，我对你每一分情都是真的，我希望以后好好的生活，像以前一样。”

“你在心里永远是那个笑着对我说，我等你下课的可爱女孩子，永远都会是。”

“你的泪水太苦了，”陈南徐擦了她眼角的泪，“我希望你永远笑。”

“我要做一件我一直以来想做的事，会很危险，而且没有回头路。”

“朱州，已经死了。你忘了他，也把我忘了。”

“我走了。”

段初霜抬头想看他的脸，却被泪水挡住了，她无声的苦了一会。

陈南徐没有再为她擦泪，等她看清楚了，才发现，他已经走了。

来的时候很安静，去的时候也很安静。

——

2021年 1月15日。

段初霜在网络上看到了那场大火。

她偷偷借了护士的手机，想打个电话给陈南徐，却先看到了这个火灾。护士小姐姐之前应该还是在关注这个新闻，后来没退出网页锁屏，她一打开就看到了。

事情就是这么巧合，令她难以置信。

恍惚了许久，她才想起来了那天陈南徐对他说的话。

段初霜身体僵硬了起来，这些事她都明白，她都知道是谁做的。

但是，那个男孩，那个可爱自信阳光的男孩，是她的心尖肉。

现在疼得她手指颤抖，她手抓了一把空气，打开却什么也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