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得去资料库。”

沉默良久，一位NPC在一众同伴们的欲言又止中犹豫着出声，支支吾吾地道歉道。

他们现在对这些基础概念的理解已有了偏差、怎么想都不能拿错误的解释糊弄别人。

随后，他又告知了玩家他们难以应答的另一个原因：

“其实我们也不知该不该告诉你。”这个NPC低下头，压低声音，“因为Se先生没和你说过……他也许不想让你知道。”

预料之外的说法，真正让“有问必答”的NPC们困扰的竟还有A组领导者的态度。

对此，玩家缓缓抛出一个问号：

“既然这些都是基础知识，为什么Se要瞒我？”

“啊，这是因——”

“因为，众所周知的，我们正在被‘漂白’啊，Lar。”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NPC尚未说完的话，“如此一来，自然会对‘先天的漂白者’有所忌惮。”

“Tin、前辈！”

循声望去，Tin——天一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休息室门口，半斜着身子倚靠在黑漆漆的墙上，似乎因为刚才的一阵狂笑笑累了，所以显得有些脱力。

他的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一边用一种很奇怪的语调说着奇怪的话，一边抬起一条手臂，指向被NPC们围在中间的玩家。

而他的另一手则背在身后、似是抓着什么东西。

那“东西”明显是个活物，头发连同后脑勺被抓住了，正不断地“蠕动”、挣扎着、尝试着摆脱控制，且发着听不清内容的模糊声响。

“天一大人……”

“好了，去干活儿吧，天一们。”没去管“下属”们或担心或“恐惧”的目光，白发的异能构筑师扬声道，他举起的手上下移动比划出了一个圆形、将所有的NPC们包含在了其中，再五指收拢“啪”地一声打出一个响指，“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天一大——”

其余的NPC连表情都来不及变化便骤然消失，整个休息室瞬间变得空空荡荡。

唯留下洛乐山、天一和天一身后拖着的“类人存在”三人或端正地坐、或慵懒地站、或以卑微的仰躺姿势，倒在了这一片仿佛除了“黑暗”之外、一切概念都已不复存在了的“空间”之中。

“前辈……你还好吗？”

坐在“五彩斑斓”黑的平台上的洛乐山目睹四周一圈人的消失，沉默几秒，再次忍住了对面前人明显有违游戏设定的举动的质疑，问出了先前离开工作室时没能问出的问题。

“我没事，只是太高兴了罢。”天一放下手，微笑回答，“我可爱的小后辈，Gia女士上回复活后选择的学习对象让我很不满、非常不满，现在终于能修正这个错误的决定了，我真的很高兴啊。”

“额？”

“他们刚才有提到过吧？”天一保持着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清除’会将异见者的一切全都清零，那之后一无所知的他们便会选择性地模仿身边人的为人处世的方法，直至在管理者仪器的帮助下寻回记忆。”

洛乐山回想起自己对眼前人的第一印象，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上一次姬利亚学习的人是……”

“是的。”天一大方承认道，“是我。”

难怪两人的性格、言行举止带给旁人的感觉是如此相像……若有所思的玩家移动视线：

“这位是？”

“是解说道具。”白发的NPC边说边单手用力，把在地上扑腾的“解说道具”拎了起来。

这个被他用手紧紧扣住头部、且用不知材料质地的绳子缠了一圈又一圈、挣脱不得、只能无意义地扭来扭去的人在听到他的话后动静更大了。

但他的反抗并没有什么用处，天一丝毫不为所动，露齿的笑脸倒是一点点扭曲起来、逐渐变作了咬牙切齿。

“哈、哈哈，别担心，这只是一位可怜又可恨的异见者，和我们的Gia女士一样——”

“我将利用他来给你演示一遍何为‘漂白’。”笑容勉强的NPC眨了眨眼，空出来的那只手比成枪形，“相信我，这会是一个令你永生难忘的精彩表演。”

“你要干什么！”倒霉的演示道具在极度的恐惧中终于突破了“口齿不清”的障碍、发出了清晰的声音，他一声尖叫，其中满是紧张和慌乱，不过还带有一丝弄不清自身处境的困惑与委屈。

“你们这些NPC到底想做什么——”他大喊，“这都几次了——说了我只是路过而已，到底怎么回事啊！”

‘哎？’

洛乐山下意识地对面前的人使用了“观察”，让他稍感意外的是，这一次，蓝色半透明的框框竟分成了两块，一块如往常一样怼到了他眼前，其二则是从被观察者的头顶冒出。

【玩家ID：流定】

‘他是玩家……’

玩家姓名称号的颜色是一种和绿色很像的蓝色，不管是处在战斗环节还是在非战斗环节它都是蓝名，不会像NPC那样变作白名。

内测时也有玩家试过了，待在相同阵营中的彼此没有变成红名的可能。

【玩家等级：6级】

【所处阵营：地下城/A组】

【待完成任务……】

‘嗯？等一下，什么东西？’

地下城是新手村，其中会有其他玩家出没很正常，而且，不久前他才在银白大厅里目睹了众多玩家的聚集——因此，洛乐山不会为那么快就接触到其他玩家而感到惊讶。

身为玩家，他自然也对玩家们的作死水平心中有数。

要知道，不久前和姬利亚一起行动时，他还因为挡NPC的路而差一点被一堆红名NPC堵在收藏室门口，费了老大劲才用司徒作为借口劝走了他们。

让他感到吃惊的，其实是面板之上玩家相关以外的那些内容。

他在仔细研究自己的任务栏之前，先看了遍别人的任务栏，上面十分详尽地依次罗列了被观察者现有的待完成任务：

【主线任务（第二环）：待开启】

【支线任务：去欧阳处报到（0/1）】

【支线任务：前往A组异能构筑师的工作室，或许能从其中得到一份独属于你的特殊装备呢（0/1）】

【支线任务：找齐七个隐藏休息室，会有什么收获吗（1/7）】

【……】

玩家们居然可以互相看见对方所收录的任务？

这在《纪元》中似乎是一个较为缺德的设定，洛乐山想，毕竟《纪元》是一个有着竞争性隐藏支线的游戏。

先不说自己一通操作得到的任务线索就这样被别人看去了、很容易破坏游戏体验与玩家积极性，有些时候，玩家完成任务道路上最为碍眼的绊脚石便是自己的“同类”。

那种情况下，让别的玩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将是大忌，他人的任何举动都有可能使己方全部的努力付诸东流。

‘论坛上没人说过，那就是公测后新加入的？啊，大概等不到下一次更新就会被玩家给喷没了吧。’

还有……洛乐山瞄向ID为“流定”的玩家头顶上的那块光屏，陷入沉思。

【NPC相关：Tin，性格恶劣的异能构筑师，精神并不正常的伪装者，患有较严重的被害妄想症，疑似有施虐倾向，建议远离（红字）。】

透明光屏上所显示的人物相关，与他先前看到的简直有天壤之别。

那上面没了人物的原名，也没写人物攻略的提示，少去了很多细节，又加上了一堆危险的标签，比起人物简介倒更像是一份警告。

而在他的注目期间，这块光屏上还在不断地跳出新的文字内容，这番变幻并不受他的控制。

因为这不是他的观察面板——洛乐山意识到了，他窥视了别人的观察结果。

那么刚才的任务面板……是每一位玩家都具备着这样的能力，还是仅他一人独有？

玩家眉头紧皱，心潮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