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上一个来换手指的客人，季宁站在柜台前伸了个懒腰。

帕克握着镊子抠下自己眼眶里原本嵌着的义眼，放进盛满绿色护理液的玻璃皿中，眼皮瞬间干瘪下去。

他左侧那颗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看向季宁：“累了？”

“没有，就是活动一下。”

“累了就去休息，我又不是什么剥削的资本家，会给你批假的。”

季宁摇了摇头：“我真不累。”

“好吧。”帕克没有再强求，“明天晚上去看比赛，你正好休息休息。”

“嗯，好。”

仿生人感受不到身体上的疲惫，如果硬要说累的话，季宁觉得还是心累更多一点。

她望着门店外空旷的通道，回想起几个小时之前发生的事情，还是很难继续保持冷静。

季宁受到EMP的冲击短暂地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时发现电梯在以极快的速度下坠。

强烈的失重感让人感到不适，她靠着轿厢内壁，手指借着摩擦力固定在墙壁上，以此来维持身体的平衡。

几秒之后，下坠停止了，“哐当”一声电梯剧烈震动。

季宁险些滑倒在地，身形不稳晃动几下，总算站稳了。

电梯门自动打开，季宁粗略扫视四周发现，这里就是原本最底层的仓库那一层。

被伍坑惨了的季宁，偷芯片的五万没赚到，悬赏的五十万也没挣到。

手里的一万，还是自己有先见之明要来的预付款。

季宁再次点开手环的收款界面，几个醒目的大字映入眼帘。

【对方已撤销此次转账，如有疑问请联系客服】

好嘛，这下连一万也没了。

季宁没忍住，低声骂了几句鸟语花香的国粹。

生气归生气，看了眼系统提示的客服链接，季宁还是点了进去。

“您好，欢迎拨打量子支付热线。我是AI客服智银，请问您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季宁平复心情，尽可能维持语气正常：“我的账户上显示有一笔转账撤回，为什么被撤回了？”

“好的，收到您的问题，正在接入系统——”

“您好，已为您核对订单号。经核实，撤回有效，订单正常。”

温柔的电子女音不急不慢，但是季宁越听越急：“不是，我是问为什么他能撤回？”

“您好，该转账用户在我司开通了至尊会员服务，而您连实名认证都没通过。”

季宁翻了个白眼：“有钱就能为所欲为?”

“对不起，听不懂您的问题。请您重新提问。”

“转人工客服！”

“很抱歉，我司尚未雇佣人工客服。如果您对本次服务不满意，可以说「不满意」，我司将持续进行改进。”

“请您对本次服务进行评价。”

“我评价你个头！”说完，季宁就愤怒地挂断客服的通讯。

什么狗屁公司！

一万块钱是要不回来了，那自己这趟不是白跑了吗？

一想到自己还浪费了这么多子弹，季宁的心都在滴血。

不行！必须得回本！

六角帮的仓库里还有很多枪支弹药，季宁打算搜刮一点及时止损。

她朝着仓库里走去，仓库内部的照明设施全部都已损坏，看上去漆黑阴森。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滴答滴答”成串的血珠滚落在地，滴在原本积满一滩的血泊上。

在季宁的视野里什么都是绿色的，无论是血还是尸体，只是过曝的程度不同罢了。

她一脚一脚地踩在被鲜血染红的地面上，尸体横七竖八地散落开来，还有不知道是什么器官的柔软细长一节一节地躺在地上。

枪支弹药很好找，只是不好拿。

季宁随手从货架上拿了很大的麻袋，把自己看中的武器全部往里塞。

这种感觉和零元购差不多，虽然少了点刺激感，但是也可以尽情挑选。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零元购……

拿了不少武器后，麻袋也开始有些变沉。

武器种类繁多，很多智能武器都需要配备相应的义体才能使用。季宁也不确定自己这具身体有没有配套齐全的义体，所以她并没有拿太多智能武器，而是挑选了更多的动能武器和装配神经毒素的近战武器。

东西装得也差不多了，季宁本打算离开。

但在看到尸体面部的枪管时，她再次停下脚步。

义体，应该比武器更值钱也更好卖吧。

得益于帕克的悉心教导，季宁虽然是第一次亲自操刀拆除义体，可下手很稳。

这些人比季宁想得要穷的多，他们确实把四肢改造成了枪弹发射口，但基本只有一个和脊柱相连接的中枢控制器还算值钱。

季宁索性也不纠结了，有值钱的就行，她用最快的速度拆了三四十个中枢控制器。

有些尸体内的中枢控制器连接过于粗糙，接驳线内金属丝都直接暴露在皮肉间，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还能正常使用的。总之，这东西一看就是拆了也卖不了钱的。

季宁看了眼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到晚上上班的时候了。

她停手，把原本拆下来的这些义体装进另一个袋子里，提着两个沉甸甸的麻袋大步跨上安全消防通道的楼梯。

电梯似乎是出了点故障，电梯门一直关不上，好在建筑内部结构还算齐全，楼梯还是有的。

当季宁一手拎着一个麻袋走出地下仓库大门，望着门口两个被拦腰斩断的守卫，有些感慨。

果然一夜暴富这种事，和她还是没缘分。

她提着袋子，穿过被风吹得呼呼作响的简易棚房，朝着自己停摩托车的角落走去。

路上，几个穿着破旧衣裳、拿着铁棍嬉戏打闹的小孩见到这样一个陌生人，好奇地多瞧了两眼，却又在看到她那染血的银色短发和深红的衣服后，纷纷面露胆怯互相拽着衣角后退给她让路。

季宁压根没留意这几个小孩，她一门心思只想赶紧回去，然后尽快把手里这些义体出手转卖掉。

再次回到停车的角落，看到自己的宝驾还安然无恙，季宁快步走上前去，用绳子把麻袋扎好捆在车后，她转动把手正准备离开。

这时，天空中传来轻微的嗡鸣声，季宁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天空中赫然出现了一辆巨大的白色悬浮车。那辆车身上印着醒目的黑色镰刀图案，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显眼。

这辆悬浮车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背后驶去。

季宁眯着眼睛，透过朦胧的视线望向悬浮车行驶的方向。

那里是自己刚离开的地下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