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人群中响起了几个声音。

“我可以证明，去年六月，李大几兄弟掳掠田家妹妹。

还纵犬伤人，导致田哥儿得了狂犬病而死。”

“我也可以证明，我亲眼看见李光、李宗、李耀三兄弟在河坡田处，捂住田家妹子的嘴，把她塞进马车里。”

“李家兄弟平日在庄子横行霸道，上次把老张家的牛抢走，反倒诬陷老张偷他家的牛。

可怜呦，老张一把年纪了，没有牛怎么干活。”

“就是，上次赵家婆子放水灌田，李家几兄弟说赵家婆子偷放他们家田里的水，把赵家婆子扔到河里。

赵家婆子回来后不久，得了风寒就走了。”

有了带头人，庄客们胆子大了，纷纷揭露李家兄弟和田家的恩怨。

借着田家的悲惨遭遇，李家兄弟平日的恶行也全被抖了出来。

求锦衣卫大人主持公道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梁九一把抓住李大后脑勺的头发，往李大的脸上呸了一口口水。

“我就知道我老梁不会看走眼，你这狗日的，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你现在听到了吧，庄客们都说你们李家没一个是好的。”

李大吓得双手乱舞，拼命地解释。

“大人，别听他们的胡言乱语，他们是嫉妒我们李家几兄弟日子过得比他们好。

大人，你可千万别听他们胡说啊。”

说完，又朝人群们吼道。

“敢胡言乱语的，到时别怪我们李家不客气。”

李大用阴狠地眼光扫视了一圈，庄客们的声势弱了几分。

正当得意时，一枚石头飞了过来。

李大“哎呦”的一声，便双手捂住头，蹲在地上，鲜血从手掌缝中流了出来。

“打死这王八蛋。”

那名叫柱子的后生，说完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子，又扔了过来。

“打死这王八蛋。”

庄客们顿时失去了理智，不断地推搡着锦衣卫，逼向李大。

李大看着喊打喊杀的庄客们围上来，脸色发白。

这些平日在自己面前大气都不喘的庄户，今日是想在锦衣卫大人面前打杀自己吗。

不少庄户，突破了锦衣卫的阻拦。

围住李大，便是一顿大脚输出，李大被踹得哇哇乱叫。

黑压压的人头不断地压缩圈子，锦衣卫的二十来个弟兄如同波涛中的小舟一样，弱小无助。

梁九看着群情汹涌的场面，愣住了。

再不及时处理，一场暴乱无可避免了。

“大人，快想想办法啊，快要打死人了。”

手下的提醒，让梁九回过神来了。

一把抢过铜锣，用力地敲了起来。

“当、当、当......”急促的铜锣声，令激动的人群停了下来。

梁九跳上一张条凳上，大声地喊。

“各位父老乡亲们，都停下，听我说一说。”

咽了一口水，又激动地喊道。

“诸位，你们把他打死了，就算为田家、为自己讨回了公道吗？”

“李大四兄弟仗着上头有太监罩着，平日对我们庄户非打即骂，还奸淫妇女。

为什么不让我们打死他？

你们不是说替我们主持公道的吗？”

人群中出现了质疑的声音，庄户们也用狐疑的眼光盯着锦衣卫众人。

“这当然不是公道，这是滥用私刑。

如果要讨回公道，你们应该把过去的冤屈一件一件写下来，让朝廷来审理宣判。

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讨回公道。”

“都说官官相护，我们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偷偷地把他放了。”

“是啊，是啊，这些庄头认识不少贵人，万一把他们放了，回过头来报复我们怎么办？”

“这好办。”

梁九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抽出腰间的弯刀。

在李大的手臂上一拖，鲜血顿时冒了出来。

“如今我也滥用了私刑，和大家同穿一条裤子了，大伙这会可以放心了吧。”

“诸位，你们就这么把他打死了，你们的冤屈谁会知道呢？

外面的人，包括陛下，不知李大为何而死。

只知皇庄内发生了民变，打死了人。

这样，我们就从有理变成无理了。

再说了，李家不是还有三位兄弟吗。

到时，他们反咬一口，我们就死无对证了。

皇庄里的冤屈又再多添一桩了。”

庄户们看着痛得满地打滚的李大，眼里的怀疑和怒火减少了许多。

眼前这位官爷说得有道理，打死他反而便宜了他。

梁九挥手让手下帮李大止血，深呼一口气道。

“我知道大家担心会有人袒护李大，不如大家伙推选几个代表出来。

今日，咱们就在晒谷场公开审理。”

梁九的话让庄户们愣住了。

传说中皇权特许、先斩后奏的锦衣卫官爷，要他们推选代表出来，而并且在晒谷场公开审判李家兄弟。

一名老伯鼓起勇气走了出来，问道。

“官爷，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在晒谷场为大伙主持公道？”

梁九看着老伯，笑着说：“就算你不相信我，你也应该相信陛下。

最近，陛下得知京城内外的百姓，饱受豪强和土匪的欺压。

一怒之下，命锦衣卫和京营全部出动，将豪强和土匪全部铲除。

皇庄外的百姓人人拍手称赞，都说自己遇到了明君。”

一位中年的庄客也接过话。

“是真的，我外出给管事太监的酒楼送酒的时候，外头的人都这么说。

现在，他们的日子美着呢。

既然这位官爷说是陛下的意思，那一定不是骗人的。”

那老伯听后，面朝京城，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

“陛下英明，有陛下的支持公道，我们有好日子过了。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场内的庄客也跟着老伯跪了下来，个个赞颂陛下的英明。

庄客们称颂天子的场面，让梁九为之动容。

当初他为了讨回克扣的粮饷，遭受上司毒打。

幸好遇上了陛下，才得以解救，才有今日的试百户梁九。

要是没遇到陛下，估计自己的老母亲早就病死了，而自己也家破人亡。

唯有全力办好陛下的事，才能报答陛下的救命之恩。

整理了情绪，梁九把手下分成两拨人。

一拨去缉拿李家剩下的三位兄弟，另一拨就去传唤其他的庄头和伴当。

而他自己则留在晒谷场组织庄客们选举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