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以祯淡淡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此时此刻，欢欣鼓舞的流民们感受到卢以祯强大的压迫力，不敢不从，乖乖排队。

稀粥做的很好，远远的就能闻到米香味，流民们都是迫不及待的占位置，有那强壮的直接赶在前面排队，老弱妇孺只能排在后面。

对于这样的行为，卢以祯没有阻止，因为这就是现在属于这些流民的生存法则。

流民领到了稀粥，直接大口喝起来，不过粥太烫了，烫的他们嘴里起泡，不过他们顾不得那么多，嘴巴在碗边不停的一边吹气一边喝。

“娘，粥好香啊，你吃。”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领到了稀粥，没有立即自己喝，而是端到正在后面排队的母亲面前，让母亲喝。

他母亲看着热气腾腾的稀粥，吞咽了一下口水，道：“娘不饿，马上就要排到娘了，你自己先吃。”

“嗯。”

孩子听了，这才坐在地上小心的吃了起来，很快他娘也领到了一碗粥，母子就这样边吹着气，边吃着粥，吃着吃着，两个人就是哭了起来。

哭的人何止他们两个，很多流民都哭了，哭的好似眼泪如决堤的洪水。

这碗稀粥可能是他们几年以来吃的最好的一顿了，触景生情，想起死去的亲人，他们怎能不伤心？

不多时，卢忠采买食物回来了。

卢以祯向他询问城镇的情况，卢忠道：“城镇里面很多泼皮，商户很少，小的找了很久才找到粮铺和肉摊，若不是小的有刀在手，只怕都回不来了。”

卢以祯道：“现在李自成在围攻洛阳，商户担心李自成以后在河南势大难制，故而纷纷逃离，局势在崩坏啊。”

说完，卢以祯让卢忠赶紧吃饭，吃完继续赶路。

不过等卢以祯再次出发的时候，不出所料，后面跟了一大串的人。

他们正是那些流民。

因为一碗粥，他们感受到了卢以祯的仁义，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们像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希望卢以祯能够帮助他们。

卢以祯见此，停了下来，调转马头，对他们说道：“你们知道我要去哪里吗？”

流民们茫然不知。

卢以祯道：“我要去河南府永宁县，我要在那里呆很长一段时间，你们应该也知道流贼正在围攻河南府的洛阳，所以我要去地方很危险，就算是我，也不知道能活几天。”

这话一出，许多流民露出惊恐之色，他们窃窃私语，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卢以祯说完就不再多说，而后再次调转马头，继续赶路。

流民们这时候很为难，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跟着卢以祯。

他们这些人对流贼太恐惧了，他们的很多亲人就是被裹挟进了流贼队伍，最后成为炮灰，一命呜呼。

现在好不容易逃到了这里，难道又要跟着去流贼窝？

不敢再想下去，很多流民悄悄的转身，离开了。

不过还是有人继续跟随，没有离开，这些人很多都是老弱妇孺。

不是他们不愿意走，而是他们没有选择，没地方可走。

青壮还能选择走，去碰碰运气，也许能到一个平安的地方生活，但他们这些老弱妇孺，他们连排队都抢不到一个好位置，又能走到哪里去？

“离开了多少人？”

卢以祯骑在马上，一边看着沿途破败的村庄，一边对身边的卢忠问道。

卢忠回头大约数了数，回道：“开始的时候有二十多个，现在只有十三个了。”

前行的道路很危险，所以这也是筛选的过程，卢以祯相信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还会不断有人离开。

不过卢以祯知道不断有人离开，也将不断有新的人加入，然后再次重复这个离开，加入，离开，加入的过程。

果然，队伍一路前行，那十三人中又走了几个，同时又有其他人不断的加入。

对于这些人，卢以祯对待他们也很简单，那就是每天一顿粥，然后去留随意，不求他们任何回报。

期间有流民主动对卢以祯表示投奔，希望能够成为卢以祯的家仆。

甚至还有流民要把自己女儿送给卢以祯，说女儿只要洗个澡，就是亮堂堂的美丽姑娘，只求让女儿跟在卢以祯身边服侍，名份给不给都无所谓。

对于他们的这种行为，卢以祯都拒绝了。

卢以祯知道这些人大多是临时起意，没有多大的坚强意志，不如就让遥远而又危险的路途，对他们进行筛选吧。

“媳妇，媳妇。”

巧姐正在浆洗衣物，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巧姐本能的一阵害怕。

巧姐循着声音看过去，见果然是自己的丈夫石朝生。

当时巧姐带着孩子投奔卢以祯，石朝生害怕自己也像牛根宝一样被杀，就不敢一起投奔。

不过他一直都在远远的跟着，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一路上他也感受到了卢以祯并不是一个烂杀的人，而且还很讲道理，他这才敢鼓足勇气来找巧姐。

巧姐慌乱的说道：“你来做什么？”

石朝生道：“你带着孩子投奔了公子，我当然也要来投奔公子。我们是一家人，我是你丈夫，我也是胖虎和傻墩的父亲，难道我们还能分离吗？”

巧姐气道：“你还有脸说是一家人？你答应把傻墩换出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是你儿子？你要摔死傻墩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自己是他父亲？”

石朝生听了，抽泣起来，他哭道：“当时是我猪油蒙了心，我自己也后悔的想一头撞死，媳妇，你原谅我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说着，石朝生就不停的抽自己的脸，还用拳头重重的打自己的脑袋。

巧姐见了，不由得也是一阵心疼，拉住石朝生的手，让他不要再打了。

石朝生道：“媳妇，你原谅我吧，孩子不能没有父亲，这个家也不能没有男人啊。”

这句话让巧姐动摇了，巧姐不忍心孩子没有父亲，同时也不敢想象家里没有男人，以后会是什么样，于是选择原谅他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