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舞蝶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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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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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下,晚风中。

一条木筏在江中摇摆着,筏上站着一男一女。浪花不时将木筏拍打向江岸,女子的目光却是沿岸紧张巡视着。

“回去吧!那么高摔下来,无论死活都已经被江水给冲走了。”

男子一脸沮丧,唉声叹气的开口。

“你不是说你是他的朋友吗?这就不耐烦了!王大壮。”

女子眼睛依旧看向沿岸,嘴上却是失声痛斥。

“且留情小姐,我也不想呀。你自己看看这湍急的江流,而且还是傍晚。你不知道会涨潮吗?”

王大壮摊了摊手。

“真不应该陪你来!早知道,我就陪阿青阿紫姐妹两去。”

王大壮一脸追悔莫及。

且留情直接不说话了。跟这个没心没肺的人说话,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对了,你怎么如此执着。非要找到任流水不可?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王大壮一边划着木浆,一边好奇询问。

“划你的船,哪来那么多废话!”

且留情头也不回的训斥一声。

为何如此执着?或许是那个人太不在意自己,被捧惯了的心态产生了一种不服输感。

也或许是因为两人有了一夜的同床共枕。虽然没有发生什么,却比发生了什么更让人印象深刻。

还有他不断咳嗽的每一个表情,以及他对剑道和对师命的执着。再配上他那面对任何人时的冷酷表情。不经意间,似乎已经深深的打动了自己。

像这样的人不应该英年早逝,应该让他多活一些时间。想着想着,木筏已经回到了江岸。

“再见了,且大美女。”

王大壮搞怪说完,拔腿就跑。

看着王大壮跑开的背影,且留情没有多说什么。眼前除了一条川流不息的江流之外,就连半块木材都看不见。

想必任流水已经坠入江中,顺着江水沿岸而下了吧。这未必不是一种好的结局,至少让背负师命的任流水死后得到了一丝自由。

虽然只是短暂的,但总比死了还被名剑宗那些人收回去唾骂的好。

眼下斯人已逝,活着的人也应该做点什么。以父亲的脾气,下一步应该会前往名剑宗。

既然不能阻止两人之间的决斗,那就阻止父亲吞并名剑宗吧。即使希望渺茫,也应该去试试。

就当是了结一个心愿吧,一个短暂相识身份可怜的朋友心愿。想到这里,且留情跳下木筏,捋了捋额前偏左的斜刘海。

踩着沙石一片的江岸,且留情精神不佳的朝残剑宗走去。背影略显消瘦,脚步也稍显轻浮。

江中,一条小船依旧缓行着。江风渐渐退去,一轮明月悬挂头顶。

梅兰香背靠着船舱,右臂弯曲撑着膝盖。掌心支着下巴,任凭小船顺流而下。

船桨横搭在船舱里,整个人已然打起了呼噜。呼噜声虽小,但鼻尖喷出的气息还是将秀发吹得不停轻晃。

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有些疲倦,却也有些心安。很是放松,眉头却又不时轻皱。

忽然,一阵江风刮来。梅兰香不由打了个哆嗦,双手微微紧了紧身上浅粉色长衣。

双眼也微微动了动,轻轻睁开。紧接着就是一声轻微的咳嗽传来,梅兰香顿时睡意全无。

“醒了?”

一双淡漠的眼睛凝视着自己,梅兰香关切询问。问完,还伸出双手将单薄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一床绣着蝴蝶花纹的薄被,将任流水脖子以下完全盖住。而他的底下,同样也垫着一床薄被。

“我们这是去哪?”

任流水抿了抿干裂嘴唇,艰难开口。

“蝴蝶谷。”

梅兰香简单回答三个字,抄起木浆再次将小船摆正方向。

“我怎么就没死呢!”

任流水剧烈咳嗽起来,似乎对自己没被摔死很是埋怨。

“年纪轻轻的,就那么想死?”

梅兰香一边划船,一边没好气的问。

“像我这样无用之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前对不起父母,后对不起师父。既然活着不能带给他们希望,倒不如死了让他们没有期盼的好。”

任流水有气无力的回答,一双无神的双眼死死的盯着舱板。

“这样的话。既没有希望,也没有失望。连念想都没有,或许他们会轻松点。”

转头看着躺在身边的蝶鸢剑,任流水脸上尽是沮丧。还有一丝愧疚,和战败后的悲伤。

“梅姐,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任流水再次把目光转向梅兰香,定定的看着她。

“纠正一下,我和你师父是同辈的。我们曾经是同门师兄妹,只不过后来我投身医道了。所以按照辈分来算,你应该叫我梅姑。”

梅兰香双手不停,嘴上却没好气的纠正。

“我看你最多三十岁,也就大我两岁。叫姑不合适吧,反正我是开不了口。叫姐都很为难我了。”

任流水勉强用双手支着舱板,背部斜靠在船舱板上。整个人半坐着身子,认真说。

“叫姐都为难!那叫什么才不为难?”

梅兰香好奇的看向任流水,脸上露出浅浅笑意。

“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叫梅梅会比较合适。”

任流水一本正经的说。

“滚!”

梅兰香直接气炸,举起手中木浆狠狠威胁。

“那你还是叫我梅姐吧。”

梅兰香见威胁不成,只能叹口气说。

“梅姐,我们去蝴蝶谷做什么?”

江风不断吹来,任流水似乎也精神了些。

“当然是为你治病呀!”

梅兰香划船的动作更快。

“病对我来说不是最难受的,最令我难受的是身手。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厉害了,信心也很满。没想到却连第一个对手都无法战胜。”

任流水认真的看着梅兰香。

“梅姐,你说是我太没用,还是因为师父的招式已经落伍。”

梅兰香不假思索的回答。

“当然是招式落伍。他在想方设法克制,对方也在推陈出新呀。不是每个人都坐以待毙的,老方法已经对新招式起不了作用。”

“或许吧!”

任流水叹了口气。

“这些招式我已经苦练了十年。没想到还没体验到成功的快乐,便已尝到了失败的痛苦。以我这样愚笨的天赋,怕是再给我二十年也无济于事。”

任流水更加颓废。

“想起师父临终前期盼的眼神,以及父母望子成龙的决心。到头来,我居然败得这么彻底!”

任流水一声苦笑,上天总是在和他开玩笑。给了他信心满满,却又让他如坠冰窟。

“梅姐,我想回家。”

任流水面色苍白的说。

“回家做什么?”

梅兰香皱眉问。

“去跟我的父亲说声抱歉,我让他失望了。”

“然后呢?”

梅兰香继续问。

“然后回一次名剑宗,也跟师弟师姐们说声抱歉。”

“再然后呢?”

梅兰香眉头皱得更紧。

“再然后!”

任流水想了想。

“再然后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坐等病情发作。然后孤独的死去,这对我来说或许已经是种最好的结局。”

任流水脸上尽是绝望与悲哀!

别说是二十年,怕是十年的时间都已经没有。如果活着只能给人带去伤害,真的不如死了的好。

“好。我们回家!”

梅兰香没再说什么,心中却已经有了计较。既然他想去,就带他去吧。

想着,梅兰香当即改变了小船航向。朝着名剑山方向划去。

明月就像江上一盏孤灯,为这艘小船保驾护航。那么的孜孜不倦,那么的大爱无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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