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降魔之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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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明月当天水中金 五行出庚三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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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上积雪虽然厚实,且犀甲神异,但是伯谦这下坠力道也委实太过凌厉,“噗”的雪花翻飞,才感觉身上白玉詹的沉重,只觉到浑身骨头都断折一般,拼死一翻身将白玉詹远远推开,仰面朝天,全身稍一动弹,立时剧痛难忍,也不知道身体多少处地方受伤,当下躺倒雪地上,依稀感受到全身内劲缓缓流淌,天地静悄悄的,只有天空映照进身心。

万籁皆寂之中,眼睛里天很蓝,云彩白的好像母亲调染的蓝色印花碎布,又好似一张容不得一点嘈杂的画,每一朵云都像一朵洁白的碎花,花瓣随风或缓缓飘落,或迎风煽动,就像花蕊中的蝴蝶,灵动而又充满生机。

忽地,花朵和蝴蝶静止不动了,一抹莹白隐隐泛出些许火红,似乎被绽放的焰火染红一般,只觉心地空明,周身舒泰,大地就像母亲的怀抱,无比的眷恋甜蜜,不由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梦中似乎又回到蹒跚学步的儿时,父亲时而劈着柴火,时而拿着捉到的鸟雀,自己胆怯有好奇的抚摸那张杨双翅的小生命,一不留神它就躲在高高的柴禾垛上,最后自己大哭起来,耳边响起父亲爽朗的笑声,母亲佯嗔的责怪。

又似乎梦见自己背着满满的竹筐,看到父母在家里劈柴生火,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吃着粗茶淡饭,父母的笑容简单而又那么幸福,忽然又看到段灵秀远远的看着自己,那双期待又温柔的眼神,就像甜甜的阳光暖暖的照进心田。

不由露出的笑容,就像井水忽起的涟沥,伯谦的意识不由的慢慢清醒,心神渐渐宁定,随着呼吸的深长,渐渐意与神会,心中一片空明,如炙热的光,清洁的月一般不着片尘。

大地起伏、树梢轻摇,与呼吸映衬,丹田中气劲和百骸已联成一团,似和天地交融律动,全身舒泰,腹中只余明亮。

精满气足,缓缓睁开眼来,万物应鉴的一瞬间,只觉飞花洋洋洒洒漫天落地,远山高大,怪树撑天,似乎心中多了很多感悟,看得出神,意识空空。

也只片刻,目光缓缓下落,就看到一对眼睛静静看着自己。

伯谦“啊”一声坐起,“哎呦”浑身疼痛,不由弯腰环臂,全身疼痛的就像被人用木棍把每寸肌肉骨头都狠狠敲打过了一样,无处不疼。

边上一只手扶着自己,在大椎后背轻轻拍揉,好一会才感觉疼痛稍减,定神缓过来,长呼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却是坐在一个粗糙的动物皮毛销制的垫子上。

抬头看边上扶着自己的人,日光从头顶中照射下来,映得这人满脸光影,须发苍然,灰黑色的头发胡子掺杂着大片的雪白,一件灰黑色的土布短衣,下摆一直拖到膝盖上。

看到自己的打量,就见这老头微微笑了笑,说道:“痛则不通,一会全身经骨气血活开,就不这么痛了。”

伯谦见他脸色温和,说话柔和,放下心来,慢慢活动手脚,看自己手臂胸口都被碎布条包扎紧束,缓缓站起来,躬身道:“弟子刘伯谦参见前辈,多谢前辈搭救。

那老头连连摆手笑道:“什么前辈不前辈的,我就是个采药的游铃罢了,无妨的,唉,世道艰难谁看到了都会伸手帮一把的,......那是你的朋友么?他的伤只怕非常不好........”

伯谦转头就见白玉詹全身被布条紧紧裹住,也躺在个毛皮毡子上,身上密密包裹的好多的布条,都是随身衣物扯开做成,头顶胸口下腹俱插着粗细长短不一长针。

当即移步过去,看他脸色苍白,气息紊乱,强提内劲伸手轻探,却是身体处处损伤,但骨骼断裂处接的还算稳妥,内劲游走修复的几个阻塞严重处,就感自己全身经络骨髓都嘣嘣只跳,难受到无以复加,当即松手,感到白玉詹隐隐呼吸还算平稳,心中松口气。

再看九根插在他身体内的长针,有的比缝衣针还纤细,有的却是几乎有纳鞋子的锥子般粗细,老长一根深深扎进肉中,不由心悸道:“老人家,多谢相救,只是插....插这针也能治病啊?.......。”

那老人哈哈一笑,说道:“..小郎君放心,老汉一生给人治病,都是少药石而多针灸,这九根黄石针最能调理内经,但是你这朋友手脚身上多有骨折...经脉气脉都有损失,若不是身骨强健,只怕......唉....不知道能否调养的过来.....”

看伯谦站的艰难,说道:“坐下说话吧,你现在全身都有伤损,怕是也要好好将养一阵子了。”

伯谦依言,抱拳行礼感谢,缓缓盘膝坐下,忽然远处隐隐呼啸嘈杂声响起,心中一惊,才想起来手中紫金弓和混铁棒都不知道丢在何处,只感到犀甲镯头牢牢套在手臂处,却无半点感应,意识中小不点似乎又在沉睡不醒。

转头四顾,无奈视线都被皑皑雪山挡住,只能闻其声,就听那老人道:“不用担心,都是老汉的伴当,一块上山来寻找药材的.....

伯谦舒口气,心道:“这寒冬也有草药?说道:“......我....才从那些妖怪巢穴里逃出来,不免的草木皆兵,让老人家见笑了”

那老人说道:“如何敢取笑郎君?这些时日就听镇上那些大人们说,是那些狮驼国的什么妖魔鬼怪又杀来了,征了好多年轻孩子去打仗,唉,又不知道多少人回不来了......小郎君,看你和贵朋友绝非寻常,是和那些妖魔打仗才受这么重的伤么?”

伯谦道:“是...侥幸逃得性命....”不由想起昨日恶斗所遇凶险,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那老人双手一拍,大声赞道:小郎君和贵朋友是法师吧?不然如何能和那些妖魔对战?请受我张百果一拜。”

郑重对伯谦行了一礼。

伯谦“哎呦”一声,疼的弯腰,连道:“使不得,使不得......”

急忙道:“不是,老人家.....我只是个普通猎户,只会些粗浅武艺,被这些妖魔做...法..拿了去,和我这朋友百死一生才逃出来..就.掉在山上..不是什么那些会法力的法师...”

他虽质朴,却也知道“真人不露相”的道理,只怕好好的救命恩人又凭白多出许多纠葛。

心中忧虑:“李青风有没有被摄入到那飞遳中?还是被埋在那山洞里了?昨日“紫金弓”明明被那白袍人夺走交给了赫连明玉,为什么掉出飞遳的时候,那弓挂在我身上?不知道掉落到哪里了?”

又想到自己被困在那飞遳上,本来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束缚住的,忽然就身得自由掉在半空,才有机会一箭射中那飞遳,到底怎么回事?那个飞遳是不是也和那些防护的罩子一样,内里其实也是一样脆弱?

一时间千头万绪,看张百果似有不信,就大略说了一下昨日联军大战,战阵上忽然被妖魔用阴阳瓶子吸走,只说在瓶中忽然掉了出来,然后就摔晕在雪地上,绝口不提瓶中大战的事。

解释完几遍,张百果才放下那摆出的尊重,说道:““嘿,昨日看到满天红霞,半空里就像霹雳炸雷一样的响,天摇地晃的,我们只道是有神仙在降妖除魔,嘿嘿....当时吓的都躲在山坳里不敢动,隐隐看到天上掉下东西来,今早满山的出来寻找,才发现小兄弟和贵朋友摔倒在那陡峭的南坡雪地里......”

正说着,就看到远远雪地上又来了四五个人,不一会就走到跟前,看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和张白果相差无几,年龄却不太一样,年轻的和自己差不多,年长的可能比张白果还要大些。

几人都是身着土布衣衫,挽着或黑或驳的发髻,手里提着自制的木矛,还有俩人怀里还挂着木弓,背上系着箭壶,壶里歪歪斜斜地露着几羽箭尾,如此粗陋的武器,显然是一个村舍结伴出行临时用来防身的。

众人脸色愤愤,嘈杂的不知谈论什么,匆匆和伯谦见了礼,就见一个身板虽然敦实,身量却不怎么高大的年轻人说道:“入他娘的,以前那个有金蜈蚣的巢穴是空的,我们淘弄了半天,一点踪迹也没有,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可惜了那只红冠芦花鸡了,被几个狼崽子给叼跑了。”

边上一个长相木讷,眼眉耷拉模样的村民道:“往年趁着大雪总能捞着几条,昨天那炸雷就像雷公在耳朵边敲打一样,估计是被雷声吓跑了,唉...”

看伯谦几眼,说道:“最近山上也不太平,刚才遇见的那些野狼有几条在远远吊着我们,此地......”

张百国道:“哎呦,若没有金蜈蚣这个药引......这如何是好......“九龙丹”配置最讲时辰,还有二十天时间,错过了怕是又要等一年.........”

那敦实年轻人道:“这金蜈蚣跑动起来比闪电都快,若不是冬眠睡着了如何能捕到?现在既然惊醒了,这几日是别想了,刚才那些野狼也蹊跷,以前都是躲着我们,这次却不一样.....”

张百果到:“既如此,不若先下山,待十日后再来一趟,想来到时候那些金蜈蚣也都归巢了,唉,这次上山没有大敬山神,所以遇见这许多波折....”

那几人都哈哈笑起来,那木讷村民就说:“你这老儿,总能找些理由自圆其说...”张百果做势欲打,几人嘻哈跑开,那敦实年轻人指着白玉詹说道:“这人一百根骨头只怕摔断了九十多,伤的太重了不可再耽搁,还是尽早下山在细细医治吧.....”。

张白果皱着眉头对伯谦说道:“小郎君,人若骨折原本最忌讳移动,但是贵朋友实在伤的重,只好先搬到山下,到时再接骨治伤,却也是没有办法,所幸老汉家有自配的灵飞御验膏,最擅治骨节裂断,火热肿毒..”

伯谦“哦”一声,心中也无主意,知道白玉詹内外伤都极为严重,在山上苦挨绝难活命,看这几个村民都是良善之人,忙点头答应。

那木讷村民笑道:“小郎君莫听这老儿吹大气,什么灵飞御验,就是黑狗骨加些蝉蜕蛇蜕山老鳖壳子汇些蒋婵蛤油,在配几个山中草药胡乱制的.....”

那壮实年轻人骂道:“老五,胡说八道什么,不知轻重...”

向伯谦说道:“小郎君,我们村里人多会制药,每家都靠丸药送到镇上医馆糊口,张老叔会医术,最擅正骨针灸,他家的骨伤药远近是最灵的”

老五也知道自己刚才乱开玩笑,说话不妥当,低了头再不说话,其他人也都附和。

张百果得意一笑,说道:“还是高小三懂些事,小孩家家的懂些什么?小郎君,不瞒你说,我家的灵飞御验膏用了血余、当归尾、赤芍药、生地黄、红花、苏木、乌药、南星........一共三十五味草药活物,还要配桃柳榆槐桑斓楮几树的三月生发的二十一寸条枝,用麝香乳香寸冬静至在五斤抚丹水里,用麻合酥油十二斤慢火熬七天,到那丹油调制成膏,下了多少火候工夫?每次只配置区区二十五丸,效之如神,余屡屡应验,所以名曰御验也....”

伯谦听他言之凿凿,又对自己有恩,如何敢反驳,只好呐呐点头不停夸赞。

那几个人都露出笑容,嘈嘈杂杂的收拾,看这些人把些简单的毛毡之类物品放在自扎的雪橇上,又腾出点地方,看模样,他们是预备把一些不重的物品扛着走,让伯谦和白玉詹躺在雪橇上。

伯谦虽然浑身筋骨疼痛,但如何能让他们如此照顾?急忙推辞道:“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

自顾自地把白玉詹用气劲轻轻托起,慢慢放进雪橇中,不让碰触一点,绳索套在身上欲要拖行,但随后想到积雪虽厚实,但是难免颠簸,白玉詹只怕会伤上更伤,当下将这一人长的雪橇平端托起放在肩膀上,虽然浑身疼痛不免影响,但自觉无大碍,推辞掉高小三的帮忙,混若无物般迈步前行。

此神力一现,张百果几人都是挤舌不下,这雪橇是他们自制的,都是选用结实木材,没有一百斤也有九十九斤,平时两三个人抬着走都费力,现在看到伯谦如此举重若轻,如何不惊?

其实在众人眼里,他和白玉詹衣着不俗,而且昨日天空又有那般异象,他二人又好巧不巧的忽然出现,不问可知,绝非等闲。

大家其实对他既是敬畏又感神秘,现在又见他重伤之下还有如此神力,心中更是认定他二人必然是难得一见的“大能人”,不由的都收起嬉笑,几个人前方带路,顺着在山谷雪地里一条刚踩出来的蜿蜒小路迤俪向南。

伯谦心里揣着千头万绪的事情,又怕白玉詹路上有磕碰,不得不随时留心观察着脚下道路的状况,有时候脚下劲用的大了,牵引的浑身疼痛,额头上汗珠直冒,因此走得小心翼翼。

高小山落后他半步,陪在他身边,和张百果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讪说话,走出二三里地,忽有所觉,扭头看去,就见不远处山丘左右冒出两头野狼,毛色青灰,塌着腰,灰白的肚子几乎压在雪上,

看到有人目光转来,低沉地咆哮一声,两只眼睛里发出幽幽的凶光,后腿微屈,前腿向前伸出,摆出一副向下俯冲的架势。

高小山扫一圈临近的高大树林,看其他几人还是一无所觉,大声道:“都停步,有狼群.....”

剩下的人一惊,端起木枪,立刻都发现了那两条牛犊大小的青狼,就见它们掀唇龇牙,阴森森的嗜血眼珠里闪着凶光,喉咙里滚过一阵威胁般的低沉咆哮,快步冲了过来。

几个村民都持木枪对上这两个不知死活的野兽,只等它们扑上来就桶几个透明窟窿,顺便也能解解馋。

忽听伯谦叫道:“小心.....后面.....”

老五正骂道:“入它娘的,居然还敢追来...”,猛然一股浓稠得呛人的臭味冲鼻而来,扭头就看到一个大半人高的野狼已扑到身前几步远,一下明白过来:“这些畜生居然玩了一手声东击西?”

几个村民一瞬间都陷入了慌乱,惊惶中那两只原本小跑的野狼大的一头猛跳起来,不仅躲过迎头刺来的长枪,还扭头一口咬住那人的手臂,连皮带肉撕扯下好大一块。

老五看到那只目光凶恶,拖着一条扫帚似的尾巴野狼倏然已蹿跳起来,张开的大嘴都是黄褐色的尖牙,冲着自己的脖颈凶狠咬来,老五闭上眼睛一声大叫,只来的及把木枪死命推挡出去。

就听边上“滚”的一声,伴随着“佟”的一响,野狼嗷嗷嗷地惨嚎翻滚,老五睁开眼睛,就看到那条小牛犊子般大小的野狼被踢得在雪地上接连打滚,“彭”的狠狠撞在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脚爪胡乱扑腾着无力地匍匐下去。

激斗的场面忽然一静,高小山惊讶的看着身边的伯谦,他肩膀上还抗着那个沉重的雪橇,不知何时已挡在几人疏於防范的背后,一只硕大的公狼闪电般凶狠地扑来,它俩前爪奔着伯谦的肩膀,一口就咬向他的喉咙,就见伯谦重重一脚正踢在它肚子上,这条凶猛的野兽就像被旋风吹起树枝,惨嚎着打着旋远远飞去,正好挂在一个大树杈上,身躯震慑摇摆,死的不能再死。

藏身不远处扑过来的七八条野狼围住几人外面,全都悲哀地嚎叫起来,鼻子嘴里喷着腥臊臭气,隔老远都能闻到,凶残暴戾在一双双黄湛湛的眼珠里闪耀着,尖利的牙齿上甚至都能看到牙根处焦黑赭黄的牙垢,它们似乎也没想到会遇见这么凶残的对手。

伯谦又喝声“滚”,一脚踢在一块没被积雪淹埋的拳头大石头上,喀哒一响,飞起的石头就重重地撞在一条狼身上,立刻打的它呜鸣一声滚倒地上,软绵绵地斜到一边一动不动。

呜呜低叫,这一下变故,吓的剩下几条凶悍的野狼无不夹着尾巴飞窜逃走,这些野兽似乎也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更加凶戾危险。

伯谦半张着嘴,身上的伤痛在自己发力时到没感觉多疼,现在却如潮水般不停涌来,刺骨的疼痛让他几乎想将雪橇一把扔到地上,但是他却只能用起全身气劲托住,不让白玉詹出现哪怕一点加重伤势的震荡,静待了半晌才缓过来一些,就发觉周围人都大张着嘴看着自己,其中一个村民捧着受伤的手臂呆呆跪匍在地上,混没留意自己的血正在一滴一滴的染红了脚下的雪。

知道自己刚才表现太过超出常人认知,不由苦笑一下,对张百果道:“张老叔,那人伤的重,你快看看他吧......”

“哦哦...”老五几人这才从刚刚超越自己一辈子认知的的景象中缓过来,“哎呦,疼疼..疼...”一片惨嚎里,场景才纷乱起来。

一阵忙乱后,除了手臂受伤的那个,还有一个被狼咬在腿上,所幸棉裤厚实,但是尖锐的狼牙也在皮肉里穿了个深深的大洞,张百果抽出长针用火折子粗粗烧了下就戳在那流血不止的人身上,说也神奇,顿时把血止住,几个呼吸时间就用外伤膏粉把伤处紧紧包扎住,伯谦在旁边看着,也觉的他医术不简单。

剩下几个人帮助忙活完,才有心思回想适才的险恶处境,若没有伯谦,刚刚狼群前后夹击,慌乱中几个人只怕.......,想到这里都是面面相窥,大冷天的吓出一身冷汗。

此时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胳膊伤的那个还能勉强被搀扶着走路,腿上被咬伤的那个无论如何是走不动了,还有被伯谦打死的三条野狼,除了被石头砸中的那个皮开肉绽的坏了皮像,但也能卖上价钱,再说好多人,家里好久都没开过荤了.....

众人商量了几句,经历过刚才的凶险,这个山上却是一刻不敢多呆了,老五爬上树把那条挂在树杈上的大半个人高的凶兽推下来,将另一个雪橇上的东西卸下来一些,人背着走,把三条野狼都堆放上去,让腿受伤的那个村民挤在后面,高小山和张百果两个人前后保护着,打算推着回去。

伯谦现在不敢太过用力,一提内劲浑身疼的厉害,当下只能随着众人缓行,又高一脚底一脚的走了几里,猛然看到那个手臂受伤的村民,脸色青黯苍白,浑身颤栗犹如处身冰窖,两条腿更是绵软得像两团棉花。

“老幺头”高小山手疾眼快奋力拽住他另外一条胳膊,随着他踉跄了两步,才好歹让他没当场瘫坐在地上,众人都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没了主意。

伯谦将雪橇轻轻端放下来,知道现在就他肩膀上的雪橇里还能挤下一人,若是着地拖行还能顺利走路,但是现在白玉詹的身体就像个刚修复粘好的瓷器,稍有碰损,必然破碎,思索一下,问高小山道:“有多余的麻绳么?”

高小山点头,旁边老五从一个包袱里取出来一条老旧绳索,伯谦上前将三条野狼从雪橇上提下来,用绳索连串栓牢,把绳索帮在身上,高小山“哎呦”一声,劝解道:“刘郎君,不用这般,我一会砍些树枝,扎个雪爬犁也能走的....”

伯谦将雪橇轻轻放在肩上,嘘了口长气,让自己疼痛稍减一些,这才不疾不许地缓缓说道:“……不用,我还有些余力,眼瞅这天要黑了,还是尽早赶路的好。”

此时日头已经偏西,金黄色的晚霞从西边天际横跨过半边天,对面的山峦间轻纱般的薄薄暮霭已经悄然涌起,几个村民劝说几句,也不敢再耽搁,如释重负一般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把老幺头放上那雪橇里合力拖行。

高小山拖拉着绳索艰难跋涉,虽然昨日踩出了条勉强能通行的道路,但是一晚上又埋了尺许,看边上和他并行的伯谦虽然负着重物,身后又拖着二百多斤的三条狼,走的却轻巧,心中更是确定这救起的刘郎君,虽然年龄看着不大,长的也细皮嫩肉的,但必然是有大本事的人。

让一个重伤的人这般劳累,他心中越发感到不好意思,只的没话找话,边走边说道:“转过前面那座山就是我们庄子了,过了河就能上官道,到时候就好走了,上了官道再走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伯谦打量前面已经渐渐开阔平坦,隐隐看到一垄垄相连成块的平地,东一团西一簇地镶嵌在对面山坡茂密的林地上,想来是村民开垦的山田。

说道:“看模样也就十六七里多,不到二十里地了。”

高小山气喘吁吁的道:“是,小郎君看的准,小郎君,看你也是个常走路的,是哪里人啊”

伯谦道:“我?”有些迷茫的抬起头,忽然一瞬间想起过往那些种种经历,就像过了很多年一样,让自己都不免怀疑,那些游走在仙凡边缘的过往真的是自己的经历么?

高小山就看见他一双晶亮生光的眼眸忽然暗淡一下,又看向远方,猛然发现这个人爹妈真是给了他一副好皮囊,真正生的好看。

伯谦笑道:“我是隐雾山人,二十多年一直住在那里.......”

“隐雾山?在…在…什么地方?”

“……灭法国....现在叫..钦法国的那个吧....。”

“比丘国?哦..哦....好像听说过....。”

“这里?...这里是璠山郡,离比丘国多远?怎么也的千百里吧....嘿嘿.....没有去过”

“.......说是打仗,我们郡王也安排了大军过去了,这些天杀的妖魔....”

伯谦看出来这个朴实又有些精明的人是怕自己寂寞,一直在和自己故意搭话,心中也感谢他的体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间或和后面气喘吁吁的张百果说几句话,遇见大的沟壑帮着用脚推一把,却是省却了这些人大部分力气,闲谈中,一行人不知不觉转过那个长长的山脊。

转眼就看见一道冻住的溪流上竖立着一座简易木桥,走近些才看到桥身的护栏就是几根厚重陈旧的木头,估计年头多了,边沿处糟烂的地方被几条粗绳纠缠绑住,被冷风“咻咻”刮过荡起一些掉散的线头,桥面上也清晰可见钉着一些或长或窄的木板,显然是糟烂处被人修补的。

老五几个都欢呼一声,脚步也轻健起来,匆匆过了那吱吱扭扭的小桥,道路就好走了许多,看来这个就是大家说的官道,路面下应该是垫了碎石,积雪也被清扫过,显得既结实又平坦,走在上面就轻松惬意多了,也只五七里,山脚下那个村庄的轮廓就越来越是清晰,可以看到远远近近二三十道炊烟已在庄子上袅袅升起,空气中似乎也闻到一股焦香呛喉的烧柴禾味。

远处传来几声哞哞的牛叫,又有几声喑喈的犬吠,高小山指点着那个被一堵两人高的土墙包裹得庄子说道:“这里就是蛇盘庄,相传以前是出了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把这里的一条跟山一样长,四处害人的巨蛇给除掉了,那条蛇死的时候就盘在这里,庄子后身那里有个泉眼,这里的老人都说就是那蛇的血液化成的....”

伯谦打量着土墙,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淋日晒,墙面已是残破不堪,有些地方已经坍塌,被树枝扎成篱笆遮掩,正对路口的土丘上面,开着个不宽的豁口,豁口处是两扇用木头拼接起的栅栏门。

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土墙背后的物事看不真切,依稀能看见一抹青灰屋脊,几个小娃娃都站在栅栏里好奇地打量他们。

再往前走出十来步步,就有人大声吆喝呼喊,似乎是在招呼什么人,也有人站在栅栏下和高小山、老五大声打着招呼,紧接就听到有人打起梆子来,却是早有二三十人都哄将出来,几个看着像是家人妇孺的都一股脑拥到杨老幺和那受伤村民面前,抓着手一叠声地惊惶询问,其他人乱匆匆的和高小山打听事情的原委经过,又都七手八脚把伤者抬进栅栏里去,

伯谦把拴住三条死狼的绳索解下来,让高小山招呼人抬进去,却是拦住几个要过来帮忙抬装着白玉詹雪橇的村民。

张百果对几个帮忙的人说道:“这个人全身的骨头摔断很多,断裂的地方刚接上,稍稍震动都不行,你们就不要动手了,让这个小郎君自己来...”

几个帮忙的人都“哦哦”点头,惊诧看着伯谦七嘴八舌的:“这人好大力气”“看着比县里的那些当兵的都厉害........”“长到像是学馆的先生,这么有劲.......”

伯谦跟在张百果身后,看他一手扶着腰在前面慢慢带路,进到庄子里,穿行在狭窄的道路上,两边全是半人高的土墙围起来的小院落,老幼孩童闹闹攘攘的都围在边上看热闹,不时有被高小山他们指点过来的人和伯谦行礼致谢,喧闹中被众人簇拥着走到一个不大院落里,树枝搭成的栅墙上立着幡板,挂着大大的“医坊”两字,正对着院门的堂屋里早就亮起了黄暖的油灯,屋正中摆起一张不大的方桌,几个不大点的女娃正张罗着摆布木几条凳。

方桌上已经摆上了好几个粗瓷碗,碗里满是冒尖的咸菜和酱豆,木盆里摞起高高的蒸馍麦饼,伯谦随张百果把白玉詹放在里屋一个不高的草炕上,用内劲轻探,已能感到他体内隐隐流动内息,知道白玉詹虽昏迷,但是内息已能自行调理伤处,不由松口气。

张百果道:“病去如抽丝,更何况他受如此重的伤?却是急不得的,先休息吃些饭食吧”

安排了伯谦坐在堂屋门边的条凳上,老五挤过来说道:“刘郎君,那些狼皮明日少来也能卖个七八贯钱.....那些狼肉不知怎么安排?”

伯谦才反应过来,急忙对坐陪的张百老说道:“嗨,但凭张老叔做主.....”

张百果笑道:“我就说小郎君绝对是不拘这些外物的人....”

叫高小山过来,让他张罗着把那三条狼每家都分些,顿时欢声雷动,这三条狼都是牛犊般大小,高小山招呼几个会点屠子手艺的村民,不一会功夫就剥洗干净,他办事又牢靠,谁家多些谁家人少心如明镜,喜喜欢欢送走这些看热闹的人。

杨老幺家和那受伤村民家又送来一只烧鸡和几样荤素小菜答谢,张百果推辞一番却不过放在桌上,让浑家带着自家小女娃去里间灶台上烀烂留出的一条狼腿,就招呼伯谦上座,拿了几个空碗来倒酒。

伯谦这几日际遇实在是光怪离奇,眼前似乎还能闪过九头虫和那庞大火龙缠斗的身影,脑中不时回忆起月行九、李青风等人的激斗场景,猛然想起赫连明玉那双宜嗔宜喜的眼睛,急忙摇摇头,心道:“怎么会想起她?”

坐下来放松了才觉得浑身酸痛,疲惫不堪,接过张百果递过来酒碗,略略推辞大喝一口,只觉的苦涩辛烈,才喝完,那边老五又来起哄敬酒。

他被救起到现在其实也有些浑浑噩噩的,所遇凶险动辄损命,心中其实始终是有些畏惧害怕,这时见众人虔心感谢,发自肺腑,又想到自己那般如刀山火海的凶险都闯过来,连那些白袍人的飞遳都被自己射下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怕,也应该是那些白袍人怕自己才对。

心气一通,豪气徒升,酒到杯干一气就喝了五七碗,众人见他这般豪爽愈加佩服,一个相陪的乡老说道:“不是郎君如此好汉,怎能打得山中群狼都退避逃窜?”

更是殷勤备至,吃些饭菜,又喝几碗这村酿土酒,伯谦不觉酒往上涌,四肢百骸就像不受自己支配控制一样,恍若精神似乎已经和身体脱离,晕晕沉沉的再说上两句话,眼皮不由自主地粘合到一起........。

沉沉睡梦中,身处在一条船上逆流而上,两边流水涛涛,击璀流银,天空一轮明月高悬空寂,盈盈月光照的山川河流如水晶般明净透亮,不觉环目贪看,忽听旁边一人道:“刘三郎,请了”

伯谦转头看去却是一个穿着羽衣星冠,面茹傅粉的道士,就见他唇若涂朱,举止不俗,正在岸边和自己拱手,伯谦急忙还礼,问道:“阁下何人?为何召唤”

那人道:“小道刘牧斋,适才见公子在此赏月,未免寂寞,也来凑趣,勿怪勿怪。”

伯谦道:“这又何妨?小人也正空静寂寥,请坐请坐。”

也不见这刘牧斋做势,已移步到小舟上,两人在船首坐下,伯谦问道:“牧斋兄从何而来?”

刘牧斋笑道:“从这明月中来”,伸手指指天上月亮。

伯谦诧异道:“住在月亮里?那阁下是神仙?”

刘牧斋说道:“神仙不敢说,也只是这江流中修行的人罢了,不过这天上明月却跟我的家一样,往来容易。”

伯谦道:“能上月亮还不是神仙?这明月如何上得?”

刘牧斋道:“刘三郎若是要去,我可以领你上去看看”

伯谦大喜道:“真的?那真是多谢了,想我一介凡人也能去到明月里面去见识见识,那是天大的造化了。”

刘牧斋道:“不知刘三郎是愿意坐船去,还是走着去?”

伯谦道:“这沉沉夜色,哪一样能快些?”

刘牧斋道:“当然是船快。”

伯谦道:“那就坐船。”

刘牧斋听了一笑,说道:“好,那就船”

手往空中一托,脚下小舟脱离水面缓缓升起,船底两边密排白羽,轻轻拍动,就见云气环绕小船已渐渐飞高。

伯谦依船舷一望,就见船底的白羽一上一下,就像鱼鳍一般摇动,已不知飞了多高,地面上的高山起初就像车轮一般大小,渐渐像个圆盘,慢慢又像镜子,最后就如豆子一般,终于什么也看不到了。

小船飞逝,两边星辰近若眼前,似乎伸手可摘,那如冰晶般的明月逐渐增大,最后竟然大到无可比拟,眼睛再也看不到边界了,剔透的光芒射下来秋毫可现,船已驶入明月之中。

刘牧斋道:“月中境界委实太大,下船步行穷极一生也难走遍,不如仍旧乘船往各处游览一遍吧?”

伯谦早惊讶的目瞪口呆,连连点头应下,就见小船飞驰,山川人物,宫殿树木都与世间相似,但是气象全都华丽金碧,绝非世间所能及,猛听“铮铮”斧凿之声,震耳欲聋,伯谦依船舷寻觅,却见无数人在一处七彩玉般的峭壁上进出,修石补山,纷纷忙碌。

刘牧斋道:“这是七宝玉,是宇宙中七种陨石相合而成,其势如丸,但是被太阳光灼烁,不免就有销损,所以常有八万三千户人随时修补,这个地方只是其中一处”

伯谦听了,心中虽不明白也不敢多问,小船飞驰,转瞬越过这嘈杂处,猛觉异香芯郁,却是一株高约千丈的的桂花树,桂花桂子累累不觉,壮丽斑斓,伯谦欣喜,忽然左臂“佟佟”抖动,意识中就看到小不点如婴儿抢食般急不可耐的“啊呜啊呜”吃着这些香气,想起小不点最爱这些灵树灵草,不觉笑道:“真是贪吃,不如放出来好好让你吃个够...”

就看刘牧斋忽然神情略变,说道:“我养的小不点,最喜欢这些草木精华.....”

刘牧斋道:“这个神树是月宫运转能量所依,却不能损耗,见谅见谅”到像是生怕伯谦把小不点放出来的样子。

伯谦陡然就看到树下一个人拿了一柄巨斧在那树根处乱砍,但那斧头砍进去刚拔出来,那砍坏的缺痕就已愈合,不由笑道:“他是吴刚么,这么砍却是无用的....”

心道:“若是把小不点放出来,她吃起这个树来却是刚好.....”

光影流转,小船一瞬间越过桂花树,又行不久,忽然放慢速度,伯谦抬头就看到一处宫阙,异常巍峨,刘牧斋道:“这是明月的中心,刘三郎到此,一定要进去游玩一下。”

伯谦抬头就看着千丈高大的宫殿正前方写着“广寒清虚之府”六个大字,小船缓缓驶近,就看到处处琼楼玉宇,说不尽的繁华富丽,隐隐芦笙管弦,空中珍禽翠羽鸣啭飞翔,树下无数美貌女子且歌且舞,歌舞想答。

伯谦正看的痴迷,就见一所大宫殿中走出几队女子,衣服分为红黄青白黑五种,每队当先的那一个女人,无不风华绝代,后面跟着的都是婢女之类,刘牧斋道:“这些都是月中五帝夫人.....穿青衣的是青帝夫人灵素兰....”

伯谦站起行礼,那青衣夫人刚还外完礼数,猛然半空中一只巨大的三足蟾蜍“呃吽”一声跳在这些美貌女子中间,顿时地面剧震,庞大气浪冲击的宫殿晃动歪斜。

就看它咕咕鼓气,猛然发出一声震慑天地的蛙鸣,震荡的巍峨宫殿瞬间灰飞湮灭,远近山岳开始怒吼,地动山摇,顷刻间广寒宫里屋宇塌陷,道路裂开,巨大的石块不断滚落下来,倒塌的楼阁像倾泻的洪水一样淹没了人群,一切只持续了一瞬间,一片繁华变成一片废墟。

伯谦的小船也被这强劲庞大气流的吹动的东摇西摆,手紧紧抓住船舷,眼前忽然变故的震撼只让他头脑一片空白,呆呆看着那巨大蟾蜍鼓气又吹出巨浪,五帝夫人在能量流中翻滚撞击,不时射出无数明亮而璀璨的火花,如流星般不时撞击在蟾蜍坚硬皮肤上,爆出一朵朵美丽的花瓣。

伯谦扭头看向刘牧斋,猛见他口一张吐出火焰,须弥浑身是火,燃烧成一个活人,烈焰熊熊猛扑过来,伯谦惊变厄尔间,只来的及双手护脸,忽觉小船飘荡一下直坠下去,却是一只白兔立在小船上空,两中前足拿着一个玉杵一下将刘牧斋捣碎。

伯谦“啊”冲口一声大叫,坐起身来,却是天色已大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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