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正和天龙悄悄回到中土北原时，北海仙天的“援手”已经到了道清门中。陆正还在考虑怎么料理南疆兽神，吕胜和李昊的飞符已经接二连三到了手中。

“既然避不开他们，那就按计划行事吧。”天龙如是说道。

两人计划中，提前去往南疆对付奎因的事情还是要跟道清门当代掌教李昊打个招呼的，不然到时候回来一说，陆正铁定会被吕胜骂的狗血喷头——毕竟事关重大，陆正北上雪原之前就因为擅作主张被吕胜多次训诫，这次真要偷偷摸摸再去了南疆，不管结果如何，那都是真把吕胜这个大师兄说得话都当成了空气，后果自然可想而知。

虽然多了天龙这尊大神，但他毕竟只是分身残躯，饶是他再如何胸有成竹，谁又知道奎因得了金母铁树修为实力会有多大提升。

陆正琢磨来琢磨去，无论如何都都得让门中知道此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真的阴沟翻船可就要出大事了。

陆正把提前去往南疆对付奎因的打算安排用飞符传给了李昊，言明让他只带部分精锐帮手去往助阵，如杜洵、雷问惊两位，至于从北地雪原来的援手，不用白不用，一并带上便是。

李昊稍后便有回复，言明即刻动身。

陆正放下心来，自家这位掌教师兄果然还是胸襟广阔，并非婆婆妈妈之辈。

两人这又一路南下，天龙见多识广，位阶又高，途中已对陆正的传送门神通多有指点，陆正虚心听教，受益匪浅。

绕道出了北原，刚到中州地界，李昊已经发来符讯，他带人刚到大禹石城，准备继续南下。

天龙闻讯，赞叹道：“你们这位掌门做事倒是雷厉风行。既然他们快了一步，那咱们也得加快些了。”

陆正还没开口，天龙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两人眼前顿时一花，又进入了一片黑白水墨之中，几次穿梭后居然已经跨过了中州偌大地界！

这神通陆正领教过，这次体验更是吃惊，心里顿时痒痒，非生拉硬拽让天龙传授一番。

“你是本界守界人，迟早都会领悟此道。”天龙摊了摊手，“我修为境界比你高，所以来去自如，非要我教你，不太可能……你想靠提升修为参悟这门秘法怕是很难，因为这个世界的修行尽头就在那里，哪怕是你说的那种渡过九次雷劫的高手也不可能触及这种神通的一点皮毛，所以你不要心急，慢慢和本界意志沟通交流，也许不用多久，它自己就能掌控完整的世界暗面，到时候你这个守界人想去哪里就能随便去哪。”

“世界暗面？”陆正咀嚼半天，那不就是自己见识过的镜像世界吗？可眼前黑白一片，分明和镜像世界又有不同。

“你这秘术叫什么名字？”

“暗影穿梭。”这名字起的简单朴实。

陆正追问道：“按你刚才说的，每个界面应该都存在世界暗面，只要领悟了这道秘法，在所有的界面都可以施展？”

天龙摸了摸鼻头，想了片刻，突然发现自己被问得有些不敢肯定，“嗯……这个就说不好了，根据我有限的经验，应该不是所有界面都可以施展，比如仙界、天界，界面位格摆在那里，不可能允许随意施展穿梭。”

“那，需要多高的修为才能自己参悟？”

天龙沉吟片刻，“起码和现在的我差不多吧。”

陆正目光灼灼，“你这是在变着法子卖弄自己啊。”

天龙嘿嘿笑着，不以为意，“事实嘛。”

两人既然已经出了中州地界，便也不再急着赶路，李昊他们想要从大禹石城赶过来起码还得半个多月。

陆正讲着中土这些年的大小事情，全当做故事说给天龙听。这一日正好到了沧澜阁旧地，眼看着满目疮痍，诸多妖兽盘踞其间，把这里当做了自家栖身洞穴和乐园，陆正心中泛起了层层涟漪。

旧时楼台广殿宇，潇潇落木断残垣。

故旧仇冤皆往矣，不胜唏嘘不胜哀。

“这就是你的手笔？”

两人隐在半空之中，天龙看着下方偌大宗门基业的废墟感慨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毁人宗门更是天大仇怨，你可真是会给自己招惹麻烦。”

陆正闷声道：“轩辕北辰害死我师父，杀他天经地义，当年我实力低微，若不假他人之手根本无法报仇。现在想来，只恨自己当时太年轻，选择和南疆兽神合作。”

天龙瞥他一眼，嗤笑道：“你心中其实后悔的要死，年轻冲动谁都有过，但似你这般直接毁人山门害死许多人的还真是少见。”

陆正沉默片刻，忽然道：“你这算是触景生情？”

龙族界面被毁，天龙看似毫无异状，心里总归压抑难受。

“界面虽然被毁，但我还活着，万千界面中多少还留下点龙族血脉，如你一般的也不在少数。”

天龙慢慢悠悠说着，目光四下扫去，身形渐渐向拔高飞向高空。

“毒瘴密布，深山密林，好一处凶蛮世界。”

陆正跟在他后面飞高一些，目光中闪过许多过往画面，“南疆深处本来还有许多人族栖息，这些年也被南疆兽神杀得差不多了。”

天龙神识向内探去，许久之后挑眉问道：“只诛首恶还是大开杀戒？”

陆正眼神骤然锋利，“先杀奎因。”

“再等等？”天龙眯了眯眼睛，开始摩拳擦掌。

陆正吸了口气，强忍着想要杀进去的冲动，“且等等，既然已经定下计划，后面援军未到，咱们又何必急在一时？”

天龙啧啧两声，看向陆正的眼神颇为赞赏，“还算你有些理智。”

陆正气息一滞，翻起了白眼，感情你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是给我做戏呢？

两人隐匿身形落在沧澜阁废墟角落，眼前野草丛生，回廊楼台坍塌一片，但依稀可以瞧得出以前是一处精致花园。

“沧澜阁还有门人遗世？”

“有的。”陆正轻声道：“还有不少人，他们现在守着南疆和中州之界，但有兽潮作乱便会出手。”

天龙点了点头，“兜里神芒便是出自此处？”

“没错。”陆正不知他想起了什么，“他们还有一件宝贝叫镇妖塔，据说也是难得的宝物。”

“镇妖塔？”天龙怔了怔，“这名字取的……好生霸气。”

“……想见识一下？”

天龙笑道：“我打算长居此界，想来以后一定有机会见识。”

陆正没听出他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对沧澜阁如此上心有什么打算，既然他不明说，自己也没再细问。

两人在这足足等了七天，再次收到李昊符讯传书后，陆正算算路程时间终于决定开始动手。

养精蓄锐后的天龙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独特气蕴，陆正盯着他看了半晌，心中真就信了这位神灵分身——说不定明年今日就是奎因的忌日！

沧澜阁的废墟中陡然出现两道毫不遮掩强大气息，遁光冲天而起，天龙甩手向下点了几指，废墟中盘踞的几尊妖兽还没反应过来便都没了生息。

“早看这几个家伙不爽。”天龙一脸嫌恶，“整天咋咋呼呼扰人清梦，该死！”

陆正无言以对，随他心意，他要能都杀光那是更好，但眼下已经暴露气息发动袭击，自然不可能在这耽误了时间。

两道流光破开毒瘴迷雾，往日里一沾毙命的毒烟瘴气根本无法靠近两人身周三丈之内。

察觉到外敌入侵，南疆群山中响起了各异兽吼，但转瞬间便被强大威压吓得缩了回去，等陆正和天龙进入南疆腹地，周遭聚集的大妖才纷纷过来围拢堵截。

“滚！”

陆正声如炸雷，音潮所至，山林草木簌簌发抖。有不少识得他气息的大妖骇然止步，既惊慑于他的威压气息，也被他孤身闯入的勇气唬得不知所措。

“奎因——出来受死！”

南疆深处好似炸开了锅，潜伏其中的兽群纷纷苏醒，此起披伏的声响混成洪波潮流涌向这边。

群山在望，有一座丘峦缓缓拔高——身形巨大的南疆圣阶大妖抬起了脑袋。

光秃秃如巨峰一样的兽身上端坐一道人影。

这画面似曾相识，陆正一时晃了一晃。

他想起了蓝鲸圣王，想起了蒙柯，想起了南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