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峥嵘山腹·旭日横截万里天
第53章 峥嵘山腹·旭日横截万里天
原来九尾狐冲向云万绪时,低声对周衣说道:“把他逼到红毯中间的牡丹花纹上!”
周衣立即明了,路上遇到九尾狐相伴的女子和这舞女身形完全一样,而刚刚舞女凭空消失的地方便是红毯正中心的牡丹花纹上。
果然,云万绪一退到红毯的中央,牡丹花纹便悄悄展开了。
这个机关暗室本来就有,本是前往一处秘境的通道。
建造千仙阁的目的就是张舜为了隐藏这个秘境入口。
这舞女是云万绪重金从洛阳延请来的,已经为了这场盛宴准备了好几个月,为的就是舞女最精彩的一瞬!
这一瞬便是云万绪突袭的最佳时机!
当舞女要增置个舞台,云万绪问明原因,便告诉她了这个密道,让她用此匿藏,以更加凸显最后一瞬的精彩。
这舞女闲暇呆不住,东游西逛的,被九尾狐缠上,也是九尾狐顺眼,舞女便由他充当护花使者。
今天带他到了千仙阁,先给九尾狐表演了一番,故而九尾狐留心到了这个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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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侯见丐帮畏惧不前,自己便一马当先,先是劈倒几个杨蚁调动过来的黑衣护卫,接着便冲近张舜,两手叉抓!
张舜得到喘息,伸手一盘,一式“千寻不倦”横臂疾扫!
两人爪、臂撞在一处,紫衣侯内力强横一些,张舜退了半步,扭身撩腿“栏下白云”散蹴紫衣侯咽喉!
紫衣侯喝道:“高明!”迅捷转过身躯,任由张舜来踢。
张舜一脚声夹风雷,又狠又准地踢中目标,“噗”地一声,竟只是一个紫袍!
紫衣侯金蝉脱壳一般从另外一个方向以拳击掌,一式“龙拳虎爪”轰打在张舜背上,张舜顿时摔倒在地!
这么多年来,张舜还是第一次这么素手无力。
紫衣侯的身手太诡谲了,一件紫袍如同一个分身一般,能攻能守,还能惑敌诱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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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传来一声暴喝:“住手!全都住手!”
众人望去,三个俊男!
云万绪全身受制,被九尾狐和周衣押住,九尾狐手按在云万绪的脖颈上:“全都退下!否则我就捏碎这厮的咽喉!”
众人皆是愣住,只有紫衣侯不屑一顾,用脚踢着趴在地上的张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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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万绪很冷静,他知道身旁这两人并非泛泛之辈:“刘庆!住手!没我的命令,今天谁也出不去!”
紫衣侯一脚剁碎张舜的脚骨,傲然道:“谁能拦住我的去路?!”
“千仙阁外边堆满了干柴,浇满了灯油,四面八方围着一千个弓箭手。”云万绪顿了顿,看着紫衣侯道:“没我的命令,谁都出不去!”
紫衣侯狐疑的给手下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奔到窗口去看,果然阁下柴木堆积,乌压压的人群举弓搭箭,有些人的箭上还点燃了火焰。
“他说的是真的!”正说着,窗口“夺夺”射进一阵乱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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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侯阴沉着脸:“张舜不能留活口。”
“放心!他走不脱!”云万绪早就布置了数道包围网,张舜已经重伤,绝对插翅难飞。
杨蚁和霍天鹰忙拉起张舜,缓缓退到周衣九尾狐身侧,阴梦熊从桌下爬了出来,刚刚一见大事不妙,他立即藏了起来。
黑衣近卫搀扶受伤的残党也聚拢过来,还有胡八、胡九及两个手持短剑的红衣童子,护着衣衫褴褛的四个歌姬。
杨蚁、霍天鹰遭了重创,张舜不断咯血,伤得更重,他虚弱用手指一指莲花纹:“退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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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万绪不漏声色的嘴角一动,这个通道连着地下一大秘境,里边栖着凶蛮的野人。
张舜早年在一次穷途末路时受惠于一族避世野人,雄踞京兆府后,访得咸阳北有一山腹中空的秘境,极适合这族隐居避世的野人,作为报答,张舜把野人族迁入进去,出口建起千仙阁庇护。
而今,云万绪早就让霍乌推倒巨石,将秘境出口封死,张舜下去之后就会发现进的是死胡同,而千仙阁下的密道极为狭窄,一次只能下去一人,自己只要能够进去之前脱身就是万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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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舜先下进密道,脚一着地便看到一角色美人举着火烛,正是那个凭空消失的舞女,此时身着极为贴身的衣裤,显得格外的妖娆。
“哈哈,你跳的是胡旋舞?”
“是的。”女子翘首上望,她在等九尾狐。
九尾狐是倒数第二个下来的,在下边等候的是那绝色舞女:“你没被伤到吧?”
解下自己的长衫给舞女披上,九尾狐一笑:“没事,你先走。”语调脉脉含情,丝毫没有对待他人的傲慢腔调。
女子却是不动,九尾狐道:“听话,我随后就来。”对于九尾狐来说,也算是欢场打滚的风流人儿,对待此女子却是使不出手段来。
这女子叫晏莹,是登州三仙门的五绝之一——媚绝。
她是九尾狐带胡八、胡九去绣岭宫医治手臂时遇到的,一照面便钟了情。
两人结伴遨游,晏莹也是对九尾狐的风流倜傥倾了心思,彼此情谊渐浓,搞得九尾狐乐不思蜀。
晏莹一句“我不”,顿时让九尾狐消了接应周衣的打算,跟着她袅袅步入密道,密道前边的人已经点燃火把,光亮照着周围,地上铺着青砖,墙壁两边虽是峥嵘石壁却也经过修凿,显得很是整齐。
随着深入渐有台阶向下,左转右拐,来到一个极大的石窟之中,众人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九尾狐向前看去,前边一片狼藉,纵横堆叠钟乳石笋,将前路封得严严实实!
几个黑衣卫上去,推拽搬抬,那些钟乳巨石都压砸得死死的,纹丝不动。
前途无路,人群顿时有些慌乱。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巨响,一股扬尘喷滚而来!
“后边怎么了?”
“像是塌方了!”
众人正在惊异,但见周衣捂着口鼻从烟尘中走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
“紫衣侯把入口炸了。”周衣急剧咳了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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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周衣本欲将云万绪带下密道,可那紫衣侯立刻上前:“你把他带下去,我们怎么出去!”
云万绪也是抗声说道:“要杀便杀,我绝不会落在张舜手上!”
周衣将手掌在云万绪背心一贴,运起六壬培元功,云万绪本以为有机可乘正想脱身,突然觉察周衣的手掌吐进内里,侵入自己的气脉,只要自己一有异动,周衣便会先知先觉把自己致于掌下!
这是什么鬼怪武功!云万绪身体一僵不敢乱动,冷汗从额前立即渗了出来。
“都退到一边去!”周衣沉声大喝,然后对云万绪道:“对外边喊话!放这些人出去。”
云万绪立即照办,紫衣侯先让丐帮的人出去,确定无事,狠狠瞪了周衣一眼,一振衣袖大踏步出去,党羽也纷纷跟着退出。
转瞬,千仙阁中一边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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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罪了,云阁主。”周衣运指戳中云万绪背上几处大穴,跳进密道。
周衣刚刚跃下去,远处大桌下边便钻出两个黑瘦的影子,窜到密道口扔进两个“嘶嘶”喷着火星的黑球,抓着云万绪掠了出去。
这二人,正是炸毁瑟瑟窟的那两个嗜血黑衣人!紫衣侯退出去的时候,给他二人眼色,让他俩伺机而动。
周衣走出几步,听到身后动静,极浓的硫磺、硝石的刺鼻气味传来,心知不好,连忙疾风狂奔!
万幸通道曲折,周衣警觉得早,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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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看到前头无路,周衣暗中叫苦,本以为张舜久经战阵,心思缜密,带大家走的密道必定可以逃出生天,可现在前堵后封陷入绝地。
胡八、胡九二人对着石笋拳打脚踢,虽然石块纷飞,但也是难以撼动拥塞如磬的乱石。
“你们看那里!”有人看见烟尘被乱石堆的右上角吸了进去。
九尾狐抢过红衣童子手中的短剑,几步纵身上去,对着乱石头一阵乱挖,缝隙果然渐渐扩开,下边顿时欢声踊跃。
杨蚁让众人灭掉多余的火把,然后安排人手轮流不停去上边抠挖,然后才颓然跌坐在地上运功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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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衣看在眼里,曾经在书中看到——豺声、蜂目、矬子,刻薄寡恩最无信义,杨蚁特征都具备,但却是个忠诚之士,看来书上说的也不全对。
当下走到杨蚁身后坐下道:“杨阁主,我来助你疗伤。”
说完运起六壬培元功,用内力为杨蚁梳理气机,这杨蚁本是多疑狡诈之人,周衣掌力一吐进自己气脉,惊得心神大乱,体内真气顿时一散乱撞开来。
这无主的真气反而让周衣的六壬功更好把握,几番推运盘转,杨蚁呆若木鸡一般一动都不敢乱动,只是觉得自己真气如水中砂石渐渐平顺和稳,被重创的内伤便有了缓和。
一盏茶时间,周衣两手放下道:“好啦,杨阁主调息运气吧。”
杨蚁重重咳嗽几声,吐出几口淤血,闭目运功,脸色渐渐轻松,周衣的六壬培元功果然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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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衣又给霍天鹰、张舜及几个黑衣卫运功疗伤,九尾狐在旁看得神奇,附耳对胡九嘀咕了几句。
胡九立刻装作也受了内伤,求周衣给他疗伤,周衣略作休息,双手在胡九背心一推,那胡九两眼大张,冲身跳起,大叫一声:“啊呀!”
幸亏周衣内力收得快,才没伤了他气脉,听他中气十足,周衣苦笑摇头闭目调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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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八和九尾狐拉着胡九到一边:“怎么个情况?”
胡九还心有余悸:“他……他是妖怪,能抓住我的气脉!”
九尾狐眉头一皱,心想:这个周衣居然有这么一手,那日对战,他怎么没使将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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刨挖穴口人手不断,昏天黑地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掘穿出一个脑袋大的孔洞,凉飕飕的气流涌入,让人很是畅快。
周衣、霍天鹰、阴梦熊身上有行军丹丸——是用茯苓、山药、枣肉、蜂蜜、姜粉、牛黄、糯米浆等物集成,即可去瘟又可饱人肚皮。
分将出去,窟中二十多人人手两颗,如果不及时挖通出口,恐怕就得吃人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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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断了两支短剑,洞眼已经够人钻出,杨蚁身形矮小当先出去,燃起一根火把,爬下乱石堆,向前走了一箭地远,愣在那里!
只有一条极窄的断桥向前伸出
身前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头上是高不见顶的漆黑!
众人陆续过来,都是愕然。
张舜排众而出,抓起一根火把淡然道:“走这边。”说着踏步上了断桥,众人眼睁睁看他石桥断处身影一晃却是不见了。
九尾狐几步上去,却见张舜举着火把凌空站在下边抬头等着众人。
原来这深渊是个极古的岩洞,被高人用了心思伪装,那个断桥前头是有台阶,只是漆成黑色,只要向前一跳便可走过深渊。
但不知底细的人,谁会有踊身跳进深渊的胆量?
众人一个跟着一个,在深渊窄狭的石阶上前行,胆小的歌姬被胡八胡九或夹或背带着前行。
一个伤重的黑衣卫脚下一滑,扑下深渊,幸亏九尾狐长尾一卷把他缠住,才捡回性命。
石阶向下伸展似是没有尽头,若有退路,恐怕众人早就掉头回去,饿倒是不饿,就是干渴,正在众人百无聊赖,却见张舜在前顿住脚步,向前左一跳扑向石壁,前边看见的人正在失声惊呼,却见张舜稳稳站在空中,手臂一划推开一道机关,“咯吱吱”地露出一个入口。跟在他身后的杨蚁向前一看,依旧有石阶向前,转瞬他就想明白,那向前的石阶必定是陷阱!
大家互相帮助,进了入口,起起伏伏的走着,渐渐竟听见轰鸣的水声,干渴已久的人忙不迭地向前拥挤。
转了几个大弯,一片水雾扑面而来,众人大奇:此季节河水刚刚冰消,那里带的这么大水势,再走数步,只见一处石隙水喷如虹,被火把一照水沫纷飞,星星点点。
此时也不畏山水是否有毒,手捧起来一番痛饮,味道极为甘冽,令人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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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作调整,众人继续启程,水声渐远,走过一段极狭的石道,空间突然开阔起来,火把所能照耀之处,到处都林立着古怪的树皮木牌,从高空中垂下,地上则竖着乱七八糟的石碑,霍天鹰脸色一变,忙拉住张舜:“小心。”
张舜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大声喝道:“来客了!快快出迎!”
本来寂静的石窟,突然传出此起彼伏的怪叫,过了半晌,空中“噗噗”燃起数个灯球,顿时一片大亮。
但见山石嵯峨的石碑上满是古怪图样,令人惑目,跟油纸煞的石碑极是相似!
周衣正在惊虑,一个石碑突地蹦出一个矮人,身着皮毛,赫然竟是嗜血如命的油纸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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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天鹰手臂一张,拦住后边的人群,喝道:“别动!后退!”
张舜皱眉道:“一个小东西,你怕他作甚?”
“这……这是油纸煞!”
“哈哈哈,你搞错了。”张舜大步向前,那小矮人怪叫两声,石碑中竖起无数厚树皮,搭在上边,像一座架桥,张舜腾身上去,那小矮人对他极是亲热窜到他肩上“嗷嗷”乱叫。
众人看得有趣,也跟着上去,一边走一边看见下边的石头丛中,无数矮人仰头看着大家。
霍天鹰看向周衣,人群中只有两人晓得油纸煞的凶残,周衣轻声道:“不像是油纸煞,这矮人面孔柔顺,凶戾的油纸煞是绝难装出来的。”
走到木皮桥尽头有无数岩洞,张舜抬头看了看,跳将上去,众人跟上,一番崎岖转折,又是豁然大窟,这洞窟竟有天光,众人饥寒交迫,陡然见到光亮无不振奋,仰头上望,高高上穹有一道极窄的石缝,宛若一线天般,恰在此时日在正上,阳光透射下来,实属难得一见的奇景。
下边阳光能照射的地方都站着装束原始的矮人对着阳光手舞足蹈,不一会传来一阵“嘿呦、嘿呦”地号子,一个须发皆白可委地、身躯瘦长的老人坐着大藤椅被一群小矮人抬出来晒太阳。
老人寿眉垂目,抬头看看上方的张舜连连招手。
张舜转身对众人道:“此人是武林名宿——嵯峨老人,诸位切不可失礼。”
众人一惊,嵯峨派的大宗师怎么会与一群野人混迹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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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洞窟上下来,张舜快步走上前去,对着老者便是深深一礼:“晚生张舜拜见前辈。”
老人挥开拿他须发编辫子的小矮人,对着张舜笑道:“呵呵,你我也是有些时日没见过了吧?”
“时间也是不长,上个月您九十九岁寿宴上,晚辈还曾品尝过府上的佳酿。”
“哦?”嵯峨老人蜷起手指敲了敲脑袋,哈哈哈笑道:“这个大脑壳不中用了……,你身后那些人是干什么的,怎么个个都像逃荒一般?”
“贵人多忘事嘛,这些人是与晚辈共患难的朋友。”
“唔,能够共患难,都是好朋友……”老人拍了拍手,对着跑过来的小矮人做了个扒饭的动作,那些小矮人心领神会,乱叫着一起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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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线天的阳光如白驹过隙,石窟顷刻便暗淡下来。
有小矮人,纷纷点起孔明灯样的灯笼,虚虚悬空既不上浮也不下落,照得十分光亮。
众人纷纷踞地而坐,有的干脆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这时一群小矮人举着大桶、大藤条篮子跑将出来,放在地中间,里边都是可吃的东西,有肉干、干菜根、蘑菇、柿饼,只是都是生的东西。
另有一群矮人架起木柴,支着一只极大的锅釜,燃火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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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衣站在旁边仔细看着小矮人,虽然身材矮小,力气确实惊人,个个目光澄澈,笑逐颜开。
几个黑衣卫帮他们忙,小矮人很是感谢,不时说着写古怪的语言,笑吟吟的仰着大脑袋看来看去。
九尾狐和晏莹躲得远远的,互相低声蜜语,神色欢快。
那四个歌姬一路上没少受到胡八、胡九照顾,自然围着他俩亲近。
最有趣的是两个红衣童子,被一堆小矮人围着,大概身高相仿的原因,小矮人围着他俩招猫逗狗的撩拨,偏偏两个红衣童子坐立有样,视若无睹的呆立,一动不动。
身旁的阴梦熊啧啧称赞:“不愧是七巧社栽培出来的童子,果然名不虚传。”
一直闭目养神的杨蚁问道:“七巧社是干什么劳子的?”
“七巧社你都不知道?!”阴梦熊一副难以相信的眼神:“那可是东京城里鼎鼎大名的呢!”
“少废话!是干什么的?”
“是……是专门训练贴身护卫的,比如那两个红衣童子,你看他俩小小年纪,身手一点都不弱,在千仙阁他俩搠死好几个大汉!我在桌子下看得真真的!”
杨蚁坐直身躯,指着两个红衣童子:“你俩!过来!”
两个红衣童子扭头看看晏莹,晏莹正与九尾狐你侬我侬,根本不往这边看,两人又对视一眼,一起走到杨蚁面前站下,两人的步伐整齐划一,衣冠、姿势也是极为相同。
“你俩是跟那个跳舞娘们的?”
两个红衣童子看着杨蚁满脸凶巴巴的,便点了点头。
“她买你俩多少银子?”
“我们生是七巧门的人,死是七巧门的鬼,只租不卖!”红衣童子声音响亮,同声共气。
“啧!租一年多少钱?”
“一人一天五百文。”
“近二百两银子一年,嘿嘿,你们身价比县官老爷还金贵,我包你们三十年的。”
“请去东京城南城门七巧社交付银钱,社里自然会指派童子为你效劳。”红衣童子声如击玉,说完扭身又站回原来的位置。
杨蚁讨了个没趣,讪讪对阴梦熊道:“古怪!这是两个视银子为石块的娃娃。”
阴梦熊心中暗笑杨蚁这个土老帽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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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天鹰呼呼大睡,他挨了王摩诃的重创不轻,经过周衣的两次六壬疗伤气脉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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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舜正和嵯峨老人聊天,看见小矮人捧着食材胡乱向锅釜中倾倒,连忙说道:“这样不行,这样不行。”环顾周围几个黑衣卫都不是饕餮的料,索性袖子一挽,自己上前鼓动起吃的来。
嵯峨老人呵呵大笑:“君子远庖厨,君子远庖厨乎……”
张舜先舀出水来,挑肥羜肉干先放进去,用少水靠出油汁,再将其他肉干放入,顿时香味四溢,把睡着的众人都搞得醒转过来。
看那筐筐篓篓的食材,有的认识,有的张舜也是没有见过,只能按荤素分类陆续加入。
随着大锅釜水中翻沸,白气蒸腾,越来越多人都聚向张舜操持的周围,一些捧着葫芦瓢的小矮人在人群中穿梭,给众人发放做为盛装食物的器皿。
看这些小矮人虽然乱哄哄的,但仔细观察,其实是极有分工的。
阴梦熊扭头问杨蚁:“杨阁主,这些小……小人儿是什么来头?”
杨蚁眨眨眼:“他们本是鸟鼠山一带的野人族,月主把他们迁居过来,特地盖了一幢千仙阁给他们庇护。”
“他们怎么都长不高?”
“天生就这么高,听嵯峨老人说,他们有一种病,叫‘五迟症’长不了身高,所以他们也叫五迟族。”
“五迟族,好怪的名字。”
此时睡在旁边的霍天鹰突然插话道:“前一阵子在柳泉镇附近碰到一群,和他们一样的小人,但嗜血凶厉,不知有没有关系?”
“你说的是油纸煞吧。”杨蚁斜眼看向霍天鹰。
“是。”
“也是这个五迟族的人,这五迟族有一个长处,会摆石头阵,不知从哪里学得的,有人说是跟武侯八卦阵有关,我觉得那是扯淡,诸葛武侯的神机这帮小家伙怎么能够学得来。”杨蚁清了清嗓子:“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一些心怀叵测的人打起了五迟族的主意,从唐朝时候就有人开始圈养五迟族,手段十分的邪恶,据说先是把小家伙们关在大笼子中喂生肉血食,像驯养动物一样。”
霍天鹰见一个小矮人给他端过一个葫芦瓢,里边盛着热气腾腾的汤菜,两只澄澈的大眼紧盯着葫芦瓢小心翼翼的走动,心下恻然,何等样的人如此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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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线天可以辨出昼夜,夜半众人纷纷睡去,这大窟岩壁上有许多小窟,身子不顶不住严寒的,就钻到小窟之中,这些小五迟族也是欢迎,抱出干草或毛皮给人来睡。
九尾狐打坐盘运真气,涂山派有个道理,认为山川奇绝之地,必有天地灵气,在这种地方练功吐纳会更有增益。
一到入寝之时,深情款款的晏莹就矜持起来,九尾狐自诩是风流人儿,自然识趣祝安退出,看着天隙之下的大窟,山势雄峻,无意睡眠,索性运功练气。
盘运几个周天,九尾狐站起身来,在黑暗中辨识了下方向,两足一点跳了上去,他要去看看来时候路过的那个石头阵。
涂山派以道、巫之学立教,是巫武交融的流派,那石阵之中绘画的古怪图案,九尾狐一眼就看出古怪,但没搞清用途,于是打算夜深人静去看个明白。
走到石阵的洞窟,漆黑一片,九尾狐摸出火折甩亮,走近林立的石碑观察。
这些石头正反两面各不相同,向外的一面就是石头本色,但细看却也是动过手脚的,放在日光下常人难以注意,但黑暗中在火折子照耀下便能能明显看出石头的凹凸是经过布置的。
这种布置隐藏着潜在的图案,像是一种流动扭转的河流,走在其中的人往往会不知不觉中顺着河流的走向行动。
而石碑的里面则是涂满各种奇怪的圆形,有的极小,有的极大,有的相连,有的嵌套,不一而同,颜色只有两种一种是白垩,一种是赭黄,不知是什么颜料,九尾狐用手指涂抹竟然丝毫抹不下去。
突然,九尾狐看到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混杂在眼前的石碑间!他忙凝神注目紧紧盯住那双眼睛,眼皮快速的眨动不止,那双滴溜溜的眼睛渐渐眼皮发沉,最后闭合上了。
九尾狐忙蹑足退出石碑的洞窟,他刚刚用的是涂山派的一种秘法,叫罗公术,和辰州的祝由术一样,能用眼神惑人,让人昏睡或产生幻视,先前在山神庙,陈宝雉便是中了他的邪道。
退出到门口九尾狐出了口长气,心想这样的石头阵着实是一个大杀器,挡在这里任何向冲入山腹大窟的人都是一个非常难过的关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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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一线天的昼夜明示,窟中人等能算出时日,在大窟之中一连修整了十余日,期间九尾狐偷偷四处走动过,因为他从食材中看得出,有些食材是外边才能够采集的,另外那嵯峨老人有几天消失不见,必定有其他的出路。
自己的走走逛逛,小矮人并不以为意,有时候还前呼后拥跟着一道。
这一日,九尾狐终于觅见一处天光大隙,心中大喜,施展轻功窜将上去,果然是一个出口,提气急纵,掠过一片如刀戟的乱石,眼前一片大亮!
可凝目细看却大为失望——这是一处极窄的谷底,四面石壁高耸四五百丈,如刀削斧劈一般,丝毫没有可以着力的地方,这里不过是一处大山中裂的大隙而已,纵使自己可以辗转上去,胡八、胡九也终是上不去的。
失望而归,却见周衣拿着两张大纸正在展开给嵯峨老人观摩,便负手过去,那大纸上是一个石碑一样的拓本。
只听嵯峨老人说道:“这是石文,是籀字的一种,说的是‘尼山之藏,夫子之室’,其他四个字是鸟文——‘不可增减’。”
老者把两张纸看了两遍还给周衣,又看了看九尾狐,咧嘴一笑如天真的孩子一般:“你们两个,面有奇崛之色,前途不可限量呵。”
九尾狐狐眉一扬,看看周衣:“就他?”
周衣一笑,嵯峨老人捋须大笑,这时张舜匆匆走来,身后跟着几个黑衣卫,他向嵯峨老人抱拳道:“前辈,我要回长安去啦,下次去嵯峨山拜见您。”
嵯峨老人连道:“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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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狐大喜:“我们从哪里出去?”
“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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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人跟着张舜按着原路回去,到了原来炸坍塌的密道,早已一片干净,比先前还要通畅,从密道出来,千仙阁大厅依旧金碧辉煌,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一个规规矩矩的人站在大厅里,方脸、方手,连身躯都是方方正正的黑衣人,肃穆而立,张舜看了他一眼,对身后杨蚁道:“他是王手。”
王手,人如其名,张舜的一只手,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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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狐拥着妩媚的晏莹开心的走了,没做一点停留。因为出密道那一刻,晏莹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说了一句话。
云万绪的叛乱很全面,但只局限于咸阳一带,咸阳之外的势力他调动不了。
说起全面,那一夜没有任何人走脱咸阳,云万绪在设了三道杀阵——千仙阁一道、咸阳城各个出口一道、南浮桥北山口一道。故而事发之夜,云万绪视为异己的全部擒拿殆尽。
觉察出异样的次日中午,千卷阁阁主李晚舟从嵯峨山办事回去,途径咸阳桥时察觉出异样,不动声色的过了桥,立即去找钟相书。
钟相书是张舜的谋主,“千算万算”钟相书!
钟相书处理叛乱这种事是老道的,他火速把千枢阁兵力全部调到长安,并上千卷阁李晚舟、八角楼秦玄鸷的力量,集中起来先讨平了长安城伺机而动的丐帮势力,然后便大兵压境咸阳城。
“宁弃三城,并兵一向!”
钟相书的胆识收到了极好的效果,长安城的丐帮喧哗捣乱是好手,正面刚锋就是纸灯笼了,摧枯拉朽一般,这个丐帮被连根拔起,驱逐出京兆府。
云万绪是聪明人,一见力量悬殊,封库挂印便潜逃了。
但虎视凤翔府的扁担帮、血鳞帮不聪明,正是他们的不聪明,才没有及时发现凤翔府的空虚,待他们蠢蠢欲动时,钟相书已经把调出的兵力又调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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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云万绪的去处,倒是没人追踪到,这点张舜并没感到意外,相比云万绪他更关心紫衣侯一党的去处。
王手汇报道:“那伙贼人先是跟丐帮一道,在长安城闹事,丐帮一垮,就当先走了。”
张舜抹了抹胡须:“这伙人是玉帝遗党,南汉乱贼匿迹多年,怎么突然又活跃起来了呢。”
王手道:“他们前不久捣毁了瑟瑟窟顾家,还去了石州关帝山。”
张舜眼中精光一现:“去拜关帝会的码头?”
“这个属下还没侦查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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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舜从内阁出来,见只有霍天鹰、阴梦熊:“嗯?周兄弟呢?”
“他过河去长安城了,大概是惦记长安镖局的事。”
“长安镖局什么事?哦,记起来了……”张舜心下惋惜,周衣、九尾狐都是后辈中的翘楚,可惜缘分太浅难以收为己用:“走吧,我们也回长安去,李晚舟搞清楚月影带的秘密了。”
“噢?这么快?!”霍天鹰很惊异,这大内藏宝太宗皇帝十几年没琢磨出来的秘密竟然几天就破解了!
“嗯,是嵯峨派的功劳,李晚舟找了他们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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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在咸阳城发生了一件怪事,不少人看见一个拖着长尾巴的妖怪,从咸阳城最贵的旅邸“暖玉楼”窜出!
飞一般闯出城去,踏碎了浮桥上的桥板,鬼魅般消失了影踪。
据说暖玉楼当天是被一个极美极媚的女子包了。
那长尾巴正是九尾狐朱心,那时候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江南!
那时那刻什么都拦不住九尾狐,他要回到春暖花开的江南去,那里有猫一样的女人在等他,虽然有时嫉如母虎,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女人啊,真正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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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衣先去了狮威镖局,邢大娘子和柳二娘子都是欢喜,那群冲天辫子更是高兴。
欢聚了两天,又去探望长安镖局的薛老镖头,长子薛承镖车在蓝关被扣,薛继请动张舜的人去解救还没回来,甚是不安,周衣又是一顿开解,临拜别时,薛老镖头叫住他,一指蹲在镖局外的一个寒酸老头:“这人要去并州,贤侄你麻烦一下,把他带到洛阳,剩下的道让他自己回去。”
“嗯,交给小侄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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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东方,旭光大绽。
老头走在前头,周衣肩上担着一根长棍走在后头。
走到洛阳时,在茶肆里听到这么几个消息:断月霸王把扁担帮、血鳞帮打残了(茶馆中不乏武林豪客,都是大为不解,因为断月霸王是张舜的死对头,怎么这个时候会帮张舜解燃眉之急?周衣心中哈哈——霸王做事向来没有来由);幽州铁剑门搞了一个极其隆重的典礼,大宴武林同好(嗯,应当是薛五车把吉延松送回霸州了);华山派的“芙蓉仙子”唐子薇接替了狄子鹤的掌门之位……
———《侠幽·卷2·横刀千里》终———
敬请期待《侠幽·卷3·魅影东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