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枪如雪·鳞鬣怒张狂龙出
第50章 枪如雪·鳞鬣怒张狂龙出
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吆喝,许多排队等着过桥的行人立即蜂拥凑了过来。
顾老怪脚尖一点,直接跃上河上丈余远,轻盈站在一根木桩上,单腿站着,铁枪依旧扛在肩上,像钉在上边一般纹丝不动。
周衣从河边踩着木桩慢慢踏近,顾岩西拉着难听的嗓音:“第一招,青龙探爪。”
话音方住,便见顾老怪枪画龙形,步伐连进,一式看似极简单的枪招,在周衣和岸上岐灵壶的眼里却是森严壁垒无懈可击。
顾岩西枪尖画出的轨迹如同扭动着一条青龙,上下蜿蜒,罩在他身前毫无破绽!
周衣先退两步,待顾老怪近前,拧枪迎刺过去,陡然间顾老怪画龙的枪形全无,只见一条铁枪连消带打贴着周衣长枪之下如猛龙出渊一般当胸猛噬!
枪招之突兀,就如同一条拱起腰在人腿上蹭身子的猫咪,突然张开血盆大口白牙森森的咬将过来一般!
周衣后退已是不及,只能压枪,力求扼制顾岩西的枪势!
但顾老怪的枪是龙!怒龙!鳞鬣怒张的狂龙!化为风雷的惊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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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周衣败局已定,但听他大喝一声,身如铁板横桥,蜂腰一涮,手中长枪如鞭,架在顾老怪枪上一挑,堪堪躲过顾岩西的杀招同时也反击了他一枪。
虽说这一枪毫无威胁,但终是化解了绝杀的危机!
旁边桥上的行人和岸上的观客无不高声叫好!刚刚顾岩西那一枪,将河上的融冰都催动得“卡卡”碎掉一大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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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招!”顾老怪双手擎枪叫道。
周衣这次却是不待他出招便挺枪进击!用的正是顾岩西在瑟瑟窟栈道上刺王摩诃的凌空飞枪!
“咦!”顾老怪摇枪急退,一边退一边怪笑:“学得好!学得妙!”
连退几根木桩,后边便是倾斜在河中大半的木板桥,顾老怪却全然不顾,如同鸊鷉一般凌冰踏水,“噗噗噗”地退到断桥的高处。
周衣不等枪招使老,连忙跃下身形,果然顾岩西枪法若间不容发之顷,反扑回来!
“城阵云里!”枪影幢幢,排山倒海样奔周衣压来!
周衣急退,一边退一边枪如连弩,“喀喀”都刺在退出的木桩之上!
木桩中枪,顿时碎裂,顾岩西使出一半枪招便无着脚之地,“嘿”地猛然蹿起,身影在空中一展,如同飞鹤翔天,极是潇洒。
“第三招!枪雪!”两个字的枪招!枪林如雪的枪雪,从天上倾泻而下的枪林如雪!!
这是顾岩西与“乌日神剑”蓝劈邪交手时,偷来的一招。
蓝劈邪最喜从上向下劈刺,并且最爱烈日当空时动手,一剑下来,日光从其身后绽出,剑如日光,一击之威,占尽天时地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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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岩西选准了日头的方位,跳将起来,站在其他位置的人看不出其中奥妙,只是看到跃在空中的顾老怪身影遮住了周衣。
此时还有几个反应快的,连叫:“不妙!”他们担心的是顾老怪空门大露。
但是森森枪刃从天而降之时,顾岩西身形倒立,烈日光芒和他的枪同时直射周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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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时!地利!枪如雪!
周衣岿然不动,昂首无畏,单臂振枪,一股浩然之气支撑住他,霸王决死的一枪冲天!
“铮”地一声,周衣的枪头被捣碎!
顾岩西身形反翻,落到岸边。
此时周衣已经如霸王附身一般,扭步轮枪,没有枪头的枪杆划着弧度劈向岸边的顾老怪!
“诶呦!”顾老怪像是被热水浇身一般跳到一旁,“噗”地一声,刚刚他所立之处泥土飞扬,被周衣劈来的罡气震出一个大沟!
不知缘由的行人,突见土石迸溅,都是吓了一跳,纷纷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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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枪法?”顾老怪掸了掸身上的土渣,满脸的兴奋:“是‘烈修罗’的大劈枪么?……不对,不对……”顾老怪自言自语说着,也是抖枪向周衣一劈!
同是风狂激荡,但却少了一些东西。
周衣这一枪,是被无形中激发出来的,顾岩西的“枪雪”是绝杀,周衣脑海一片空白,唯有保持武者尊严的奋起一击,万念俱灰的一击。
谁知顾老怪只是扎碎了他的枪头,便收手翻开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骄傲的一面,只不过有的人隐藏的深,隐藏的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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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自己的骄傲被践踏,陡然觉得自己是一只老鼠,在被灵猫戏耍,谁都会不可遏制地迸发出怒火!不受理智约束的怒火!
尤其是周衣,总把喜怒刻意隐藏的人。
爆发出的怒火更加猛烈!
一瞬间,周衣的脑海一片空灵,六壬培元功的万脉归一,三门滔天冰封,紫衣侯说的山河刀意同时迸现出来,统统旋聚成一道白光,白光之中一尊高大巍峨的神像!手握青龙偃月刀,须髯澎湃,冲天彻地的刀意激荡狂烈!
心胸有山河气象!!
不假思索地挥出手中的兵器,化为凌厉的罡气劈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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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东西怎么学都学不会,突然有一天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景象”,便会了。
顾岩西脑海中没有什么“景象”,所以他劈出的罡风比周衣雄浑,但没有周衣的凌厉。
试了几下,自己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一抖手扔给周衣:“今天就到这吧,知道你不会心服口服,半年后老子再找你!”言毕,跳上斜坡抱起小雪娘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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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娘“哇”地一声哭将起来,趴在她爹的肩头,小手伸向周衣,小脸都是泪水,哭声惊天动地撕心裂肺,大鼻涕泡都频频鼓起来助威,哭急了咳嗽几声:“相公……,你……要……等着雪娘呀……咳咳……呜呜呜……”
“小八莫哭,爹爹带你去吃好吃的,你是想吃酪樱桃还是透花糍?”
顾老怪对自己的宝贝疙瘩自有一套,果然哭声渐减。
刚刚的一击,已经倾尽周衣所有气力,此时他立在木桩上,两眼茫然望天:我一定是做梦,这都是梦境,都是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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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桥之上,一行六人,杂在人群中看着刚刚的一幕,正是九尾狐一行人。
九尾狐抱着肩膀,眯着眼睛,喃喃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哪……”
“你说什么?”身边人的声音温婉柔和,河风荡起面纱的一角,一张五官精致的脸蛋,眼角、鼻梁、下颌都尖尖的,灵动妩媚。
此时她的脸泛出浅浅的红晕,眼眸中满满的都是九尾狐朱心。
“没什么,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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镖车在浮桥上挪动,岐灵壶问周衣:“刚刚那一下子是刀法还是枪法?”
“分不清是刀法还是枪法了。”
“嗯,不过我们也不算完全失败……,起码看到了一个山头。”
周衣轻轻的点头:“一山更比一山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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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河之前,周衣把掉了头的枪杆交给薛继:“前一阵子,机缘巧合借得了贵派的一件宝贝,请薛兄替我完璧归赵。”
满脸困惑的薛继撸开枪杆上的竹篦子,一见竟是西崆峒的镇派之宝,失声道:“这……这,贤弟是如何得到的?!此宝已经让我派乱成一锅粥了。”
“还望薛兄从中斡旋,多说好话,把这事大事化小。”
“哈哈,我崆峒派可都是心胸开阔之奇士,失而复得,定会既往不咎。”薛继喜形于色,又说:“从咸阳回来,你我大醉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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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秦之都。
在渭水之北,九嵕山之南,山南水北谓之阳,故名咸阳。
先登镖局的镖货在城南,下桥便分道去了,生药坊在咸阳城西,正是当年姜太公钓鱼之所在,萧腾云和萧腾雨已经来过多次,自行带着镖车过去,周衣则跟着石老镖头、石头进城送岐灵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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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灵壶师父的家族依然在,而且是一世家。
到了地方,石老镖头和石头算是交了差,石头很是不舍,抹着眼泪和岐灵壶道别。
师徒二人带着篷车回浮桥头去了,在那里等着两家镖局汇合后回长安。
周衣对亦师亦友的岐灵壶满是感激,一直相陪到午后才分别。
临别时,岐灵壶交给周衣一卷纸轴:“这是那块星坠石的碑拓,上边有些像古文字又像图案的符号,一路没有参透,难题就交给你吧。”
周衣接过,问岐灵壶去处,岐灵壶说,完成师父遗愿归总入谱后,便返回玉山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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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桥头,萧氏兄弟已经交办完药材回来了,先登镖局镖货纷杂还没回来。
看着熙熙攘攘人群不断涌向咸阳城东,萧腾雨好奇道:“怎么早上来这么多人,下午了还这么多?”
石老镖头摇摇头道:“城东正在蹴鞠,先头等你们没来,我和石头去看了一眼,人山人海,成千上万的人一起看几十个人争抢一个皮球,发疯了一样。”
“哈哈,这么多人啊,青州那头也有,人头攒动的,端是热闹!”萧腾雨与他兄长相比一动一静。
“阿叭阿叭!”石头在旁边又是比划又是摇头晃脑。
“什么?”萧腾雨不解的抓抓头。
“他说,蹴鞠前,还有女子荡秋千,飞上天的大秋千。”石老镖头坐上车辕帮徒弟译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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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衣将岐灵壶交给他的纸轴一并收在顾岩西给他的布包里,布包里有一本书册,封面写着淋漓四个大字:春秋刀录。
此时,那个笑声刺耳,蛮横霸道的怪老头,周衣觉得这人还是说得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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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来先登镖局,却见薛继一脸神色紧张匆匆从浮桥上而来,他身后跟着两个两个矮胖的道士,一个有胡须,一个没有胡须。
“薛兄到哪里去?”周衣迎将上去。
薛继对石老镖头抱了抱拳,然后低声对周衣道:“贤弟,我惹上大麻烦了,你得帮我个忙。”
周衣应道:“嗯,用得上小弟的,一定全力而为。”
“这事挺难办,你先跟镖局安排下,然后跟我走。”薛继眉头紧锁。
周衣见只道是崆峒派追究铁桦棍一事,便走去安排萧氏兄弟事宜,让他们随石老镖头赴狮威镖局宴席后便一同回开封府,不必等他。
萧腾云道:“少镖头,你的开山刀不留下吗?”
“镖都走完了,用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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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妥当,薛继便拉着周衣径奔咸阳城东。
“薛兄,我们这是去哪里?”
“我们去城东蹴鞠城。”薛继突然想起跟他同来的两位师兄,忙又介绍道:“你看我蒙头转向了,这两位是我同门师兄,这位是长风镖局少当家,江湖人称玉狻猊。”
有胡须的道士一掌当胸:“久仰大名,贫道无忧子。”
没胡须的道士跟着说道:“贫道无虑子。”
“原来是‘崆峒散仙,无忧无虑’两位道长,久仰久仰。”周衣没想到这两位其貌不扬的道士,竟是大闹洛阳控鹤门的崆峒二散!
洛阳控鹤门自控鹤老人仙去后,门下变得散漫,因为一件不平事,崆峒二散冲进控鹤门,烧了控鹤老人的画像,闹出很大的武林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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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继等三人一番客气后,一边走一边继续说他的事:“贤弟,可与乾宁镖局的霍天鹰霍镖头相熟?”
“还算熟络,这次我们一起联镖来长安的。”
“真是及时雨!我的糟心事是这么回事……”原来薛继的兄长在外接了一个镖,过蓝关时被查出其中藏有茶叶,被这是要掉脑袋的事情,京兆府能摆平这事的只有“长安一月”张舜。
薛继闻讯,立刻请动两位师兄一起去拜见“长安一月”,门客却说他陪至交好友霍天鹰来咸阳看蹴鞠,听到霍天鹰这个名字,薛继想起周衣曾提过一嘴,自己两位师兄虽然和张舜有些交情,终是不深,如果有霍天鹰这层关系,那请张舜出面解决事端的把握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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蹴鞠,春秋战国就有了,缘起于齐国ZB。
自汉唐以来,越发兴盛,每到农闲季节各地都有专门的社团组织活动,男女老少都成了蹴鞠的对手,你来我往,流星一点众人疏放癫狂,场所小点的叫园囿,大点的场所就叫“蹴鞠城”。
咸阳的蹴鞠城,在关中是首屈一指的,不但场地开阔平整,还有高台、旗棚供观客助威歇息。
蹴鞠花样极多,有三五人的小拼;有几十人的大拼;有带球门的拼抢射门玩法;有不带球门的白打玩法,即踢鞠的人用头、肩、背、胸、膝、腿、脚运球,谁先落地谁输;最为好看的是女子踢鞠,窈窕靓影,绣罗彩衣,球不离足,足不离球,华庭观赏,万人雷动。
一个小小的鞠球,引起成千上万的呐喊、喝彩,着实蔚为壮观。
童谣曰:“不入齐云社,一世难风流。”这里风流的意思是名头、风头的意思。
零沽散卖的小酒店精明小商,更名为“角球店”、卖茶的就叫“蹴球茶坊”。
可见此一风尚,流行之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