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三千里
第72章 三千里
一个人要是不吃饭,就连生存都是问题,更别说和人动手打架。
这一点,就连江湖好汉、武林高手也不能例外。
看到众人这副模样,王刀只能暗骂一声,继续挥刀挡下毒针,同时还要留神提防有水鬼靠近凿船。
幸好一众水鬼射来的毒针并没持续多久,很快就停手了
——方才他们之所以没回凤鸣霄的话,是因为河里的这三四十个水鬼,只是办事的人,而不是说话的人。
现在,说话的人已经来了。
只见黯淡的月光下,河面上游方向,已有大大小小的十几只船,一路顺流而来。当中最大的可以容纳百余人,最小的却只是一叶扁舟。
然后这十几只船便在那三四十个水鬼围成的大圈外面、离众人所在的小船七八丈距离处,或放下船锚,或插落竹篙,纷纷停泊下来,围成了一个更大的包围圈。
而这当中正对上游方向的,便是一艘最大的楼船,船头飘扬的飞熊旗帜下,当先一人,正是方才跳船逃走的那个少女。
如今的她,已经披上了一件银光闪闪的斗篷,在一众壮汉的拥簇之下,再也没有人敢质疑她的身份了
——【飞熊寨】的当家、江湖人称【熊爷】。
而如今这位熊爷的再次现身,自然是来“说话”的,也便是向众人提条件。
“只要交出江三公子……还有那位凡因大师,其他的人,都可以平安离开。”
这就是熊爷提出的条件。
面对眼前这一局面,凤鸣霄心中早就已经盘算过了:
己方船上这六个人里,江浊浪和清泠子两人是指望不上了,何不平、凡因大师和自己三人,本就身上带伤,又因饥饿所至,就算强行出手,也支撑不了几招。
所以唯一能够指望的,就只有王刀这个亦敌亦友的莽汉。
一旦小船周围的这三四十个水鬼全力进攻,借助毒针掩护,不惜代价潜游过来凿船,仅凭王刀一人一刀,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的。而众人所在的这条小船,也必定会当场翻沉。
届时,不识水性的众人掉进湍急的河流中,就算没有周围这三四十个熟知水性的绿林高手,和十几条船只上的百十号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而己方唯一会水的何不平,即便可以饿着肚子逃出生天,甚至算他能额外带上一个人,终究也是白搭。
所以不管凤鸣霄如何盘算,眼前的局面都是一个死局
——要么认输投降、任人宰割,要么拼死一战、全军覆没。
又或者,按照熊爷开出的条件,交出江浊浪和凡因大师?
一向自诩足智多谋的这位凤公子,如今已经彻底没有对策了。
想不到因为一时大意,误上了一条贼船,到头来竟然落得这么一个结局
——最可恨的是,己方这一行人连同那王刀在内,都已算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谁知居然莫名其妙地落入一帮绿林水匪的陷阱之中,沦落至如此地步。
而一旁江湖经验丰富的何不平,则是唱起了空城计。
他当即坐起身来,运上浑身功力,提气说道:“熊爷仗着人多,又有淮河地利,确实已经占尽优势。然而要想拿下武林盟主岳青山的高徒、黄山派龙老仙尊的关门弟子、白马寺【佛杖】的衣钵传人和在下这个【河洛大侠】……对了,还有这位名震江湖的【铁胆王刀】,恐怕也得折损不少人手。若是运气差些,说不定还是个同归于尽的结局。”
他这句话在内力的加持下,声音不断回荡于河面之上,声势极是骇人。
但对面楼船上的熊爷早就已经知道众人的虚实了,忍不住笑道:“几位都已饿得头晕眼花,连站也站不稳了,就算武功再高、来头再大,又有什么用呢?”
顿了一顿,她又笑道:“况且要说武林中的前辈高人,我们这边恰好也有一位。无论武功还是来头,恐怕都在几位之上。”
话音落处,她所在楼船旁的一叶扁舟之上,已有一个身披朱红色袈裟的老和尚缓步行到船头,朝这边众人遥遥合十,缓缓说道:“阿弥陀佛,老衲镜灭,见过各位施主。”
要论中原武林的佛家门派,数百年来一直是以洛阳的白马寺和五台山的大孚灵鹫寺并驾齐驱,难分先后。
而这一代的大孚灵鹫寺,虽然不像白马寺一样出了一位名列【西江月】的绝世高手悲悯禅师,但寺中行走江湖的三位“镜”字辈高僧,也是当世一等一的人物,也便是名震江湖的【灵鹫三镜】。
尤其是当中这位镜灭禅师,不但是【灵鹫三镜】中年纪最轻的一个,同时也是佛法最精深的一个、武功最高强的一个。
眼见这么一位佛门高僧,今日居然也现身于敌阵之中,这边小船上的众人都是惊讶不小。
凡因大师当即扬声说道:“阿弥陀佛……镜灭禅师就算要找江施主寻仇,但大孚灵鹫寺毕竟是佛门胜地、武林中的名门正派,如今却与飞熊寨的朋友同路,恐怕有些不妥。”
他这句话显然不好回答,若是对方的回答稍有不当,便等于是毁了整个大孚灵鹫寺的声誉。
谁知扁舟上的镜灭大师只是淡淡说道:“六道轮回,众生平等,畜生亦然,何况于人?大孚灵鹫寺的和尚是众生,飞熊寨的朋友自然也是众生。芸芸众生,何分彼此,何有不妥?”
凡因大师立刻接不上话了
——世人都说大孚灵鹫寺的这位镜灭大师,乃是【灵鹫三镜】中佛法最为精深的一个,此时这一开口,果然机锋深藏。
而且镜灭大师的话还没说完,又继续说道:“正邪之分,不在皮囊,只在一心,且无定数。邪魔外道若是存善念、行善事,便是正;名门正派若是存恶念、行恶事,便是邪。
此番飞熊寨的朋友舍身忘死,誓要斩妖除魔,自是善举,纵是我佛慈悲,老衲亦要做金刚怒目相,不可袖手旁观。反倒是各位施主助纣为虐,袒护国贼门生,已然坠了邪道。还盼及时醒悟,回头是岸为好。”
话音落处,周围的江面上、船只上,顿时响起一阵如雷般的喝彩声
——要知道这些飞熊寨的好汉干了大半辈子杀人放火的勾当,不想今日得遇高僧点拨,才知道自己竟然也是斩妖除魔的正道人士,当然幸喜若狂。
待到众人的喝彩声稍缓,镜灭大师又是一声长叹,向凡因大师惋惜地说道:“白马寺虽有中原佛学【祖庭】之称,不想寺中僧人只是醉心武道,以至佛学荒废,可谓买椟还珠,愚不可及。难怪这中原第一寺,如今竟已凋零如斯。”
听完对方这一通训斥,凡因大师非但无言以对,甚至再也不敢开口说话了。
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
凤鸣霄绞尽脑汁,最后就只剩下一条缓兵之计。
他当即扬声问道:“熊爷要我等交出江三公子和凡因大师,此事毕竟有些为难,可否容我等商量片刻?”
上游楼船上的熊爷立刻笑道:“当然可以!”
然后她已高声说道:“三——”
凤鸣霄顿时脸色大变,脱口问道:“什么意思?”
熊爷笑道:“二——”
慌乱中,凤鸣霄只能望向身旁的何不平,却见何不平的脸色竟比自己还要慌乱。
而船尾的王刀,更是一手握紧竹篙,一手举着大刀,大颗汗珠当头滚落。凡因大师也是挪动身子,护在江浊浪身前。
只要熊爷最后这个“一”字出口,周围的水鬼便会再次出手!
然而不等熊爷话音出口,忽听一个女子声音冷冷说道:“慢——”
众人寻声望去,竟是一直昏迷未醒的黄山派清泠子,此时居然坐起身来,向楼船上的熊爷遥遥说道:“江浊浪的死活与我无关。今日之事,我不参与!”
熊爷只是一笑,反问道:“其他人呢?”
清泠子闭嘴不答
——因为这只是她自己的决定,她已经决定就此退出。
对于清泠子这一决定,虽然是在众人的意料之外,却也是在情理之中
——话说为了护送这位江三公子前往洛阳,如今的她已经搭上半张脸和一只右掌,当然不肯再因此搭上自己的性命。
但理解归理解,早已看清局势的凤鸣霄还是开口劝道:“怕是清泠子道友想错了。飞熊寨要劫江三公子,自然要隐秘行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为免麻烦,今日又怎会留下活口?”
清泠子顿时一愣,转头狠狠盯着他。
而一旁的何不平听到这话,突然问道:“既然对方已经决定不留活口,又何必假惺惺地提什么条件,一直僵持至今?”
这回却轮到凤鸣霄一愣。
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能试探着说道:“她是担心率众强攻,死伤太大?”
何不平缓缓摇头,说道:“恐怕未必……”
说着,他的目光已落到江浊浪身上,沉声说道:“……对方是担心把我们逼急了,来个玉石俱焚。试问江三公子若是死了,那么飞熊寨又该问谁去要那半部【反掌录】?”
凤鸣霄顿时醒悟过来,当即长声笑道:“既然飞熊寨的朋友们这般咄咄逼人,看来我等也只好先取了这位江三公子的性命。”
果然,这话一出,楼船上的熊爷立刻没了声音。就连那大孚灵鹫寺的镜灭大师也沉默不语,显是除了要找江浊浪一雪前耻,【反掌录】同样也是他此行的目的。
一时间,周围的三四十个水鬼连同十几条船既没逼近、也不退让,就这么静静地将众人所在的小船围困当中,令双方陷入僵持之局。
但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这边船上,凡因大师忍不住低声问道:“凤少侠此计虽能拖延一时,但对方倘若坚持强攻,我等又当如何是好?总不可能……当真取了江施主的性命吧?”
谁知凤鸣霄还没答话,何不平已冷冷说道:“为何不能?”
说着,他已再次望向江浊浪,缓缓说道:“何某说过,定会护送江三公子平安前往洛阳,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而眼下,似乎已经到了这个时候。”
江浊浪沉默不语。
何不平追问道:“江三公子不想说点什么?”
江浊浪只好苦笑道:“何大侠……想要在下说些什么?难道是要……在下亲自开口……请何大侠杀我?”
何不平闭口不答,眼神中已有杀意浮现。
凤鸣霄见状,急忙插嘴说道:“江三公子,飞熊寨的这些水匪绝非善类,大孚灵鹫寺更是你的死敌。是以那半部【反掌录】,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到他们手里,我等也绝不允许,哪怕是因此先取了你的性命。”
江浊浪默默看向他,等他往下说。
凤鸣霄便往下说道:“所以为今之计,与其让【反掌录】落入贼人之手,抑或是就此失传,倒不如交到在下手中,也算是给武林正道留存一份心意。
只要江三公子肯成全在下,大恩大德,凤鸣霄终生不敢相忘。若是江三公子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刀山火海,凤鸣霄也一定替你办妥了!”
江浊浪暗叹一声,还是没有说话。
凤鸣霄脸色一沉,还要再说,船尾的王刀却已经听不下去了,当即怒道:“要杀江浊浪,你们是没把我王刀放在眼里了?”
凤鸣霄和何不平不禁一凛,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难缠的莽汉在场,不禁双双望向此人。
只见王刀已将手中大刀向江浊浪一扬,厉声说道:“既然都要死在这里,临死前,先容我砍他三刀,报了谢王孙的仇!”
众人顿时一愣,却听清泠子突然冷冷说道:“你们可有闻到,火油的味道?”
她的嗅觉并没出错
——就在众人争执之际,上游熊爷所在的楼船附近,河面上已出现了一层漆黑色的火油,正顺着水流方向,向众人所在的这条小船缓缓流淌而来。
待到这一大片火油抵达众人所在的小船是,对方只需将火油点燃,整条小船连同四下的河面,当场便会化为一片火海。
届时,除了跳船入水,船上众人便再无其他选择
——而对于不识水性的众人来说,下到河里,同样也是死路一条!
眼见对方居然使出如此歹毒的手段,何不平盛怒之下,不禁脱口问道:“熊爷这是何意?”
只听楼船上的熊爷笑道:“别说没给过你们机会,我最后再说一次,交出江三公子和凡因大师,就饶你们不死。”
凤鸣霄也怒道:“飞熊寨今日之举,又怎会留下活口?熊爷这话,莫不是将我等当做了三岁小孩?”
却听熊爷吃吃笑道:“要想守住秘密,未必一定要杀人灭口,也可以将各位关押起来,充当我的男宠。至于到时候我是否会宠幸到凤公子头上,却要看你的功夫如何了。”
话音落处,四下已是一片哄然大笑,分明已将众人当作了砧板上的肉。
凤鸣霄直气得七窍生烟,但是又能怎样?
没有办法了……
不管熊爷的话是真是假,今日之事要想活命,对方给出的这个选择,已是唯一的希望……
凤鸣霄身为此行的首脑,当即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准备做出决定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
不料一旁的凡因大师却抢先开口,沉声吩咐道:“稍后王刀王施主只管松开竹篙,任由小船顺流而下,然后与凤少侠、清泠子道友一同驾船,往下游方向合力杀出一条血路!
与此同时,趁着对方的注意力集中在这条小船上,何大侠便带着江施主弃船入水,伺机从水路逃生!”
耳听凡因大师突然开口发号施令,船上众人惊讶之余,一时都没反应回来。何不平更是脱口问道:“大师你……”
凡因大师已说道:“至于贫僧,稍后则会独自冲向上游方向,缠住飞熊寨的熊爷和大孚灵鹫寺的镜灭禅师,从而替各位争取时间。”
他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背上装着【破阵】的包袱,然后从船舷上掰下两块木板。看这架势,竟是要将木板抛落河中,作为施展轻功的踏脚之用。
对于凡因大师这一部署,凤鸣霄一时间竟不知是否应当照办,只得问道:“大师你……你还有力气动手?”
要知道这位白马寺的高僧本就重伤在身,而且和众人一样腹中空空,又哪有力气跃过七八丈远的河面,去和上游的熊爷、镜灭大师等人缠斗?
对此,凡因大师自然已有应对之策
——只见他双掌在胸前合十,呼吸吐纳间,一股若有若无的淡金色光辉,已在他掌间流转开来。
【虎衣明王金身】
——面对眼前的危机,这位凡因大师,已准备再一次施展他白马寺的这门无上神通!
谁知就在这时,江浊浪突然说道:“大师且慢……”
若是旁人出声阻止,凡因大师定然不做理会。但听到江浊浪开口,他不禁微微一怔,问道:“江施主何事?”
只听江浊浪缓缓问道:“【虎衣明王金身】共有三相……黑为降魔之相,白为慈悲之相、红为智慧之相……敢问大师,如今修行到哪一相了?”
凡因大师顿时一惊,只觉背心里冷汗淋漓,掌间神通也随之散去,颤声说道:“贫僧只是初窥门径,尚未……尚未修行至黑白红三相……”
江浊浪叹道:“既然神通未成……似大师这般随意施展……岂非暴殄天物、自绝生机?”
凡因大师急忙解释说道:“江施主不必担心,贫僧自习得【虎衣明王金身】以来,只是先前在庐州城外用过一次,尚余两次可用。”
却见江浊浪已将身子努力挪到船舷边,将右手探入冰冷的河水里,口中则说道:“劳烦大师度我些真气……四层功力即可……不可太多,否则在下这身子……便吃不消了……”
听到这话,船上众人都是一脸茫然,不知这位江三公子要做什么。
凡因大师同样也是不解其意,但对于江浊浪这一吩咐,他竟毫不犹豫,当即伸手抵住江浊浪背心,果然只用了四层功力,将自己的真气缓缓注入他体内。
然而过了半晌,这位江三公子身上,却不见丝毫动静。
眼见上游漂浮而来的大片火油已是近在眼前,转眼便要碰上众人所在的小船,凤鸣霄情急之下,忍不住喝问道:“江浊浪,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凡因大师也是一脸惊骇地说道:“原来江施主的周身筋脉……早已尽数断裂,就连丹田也已焚毁……这……这真气……”
只见江浊浪依然将右手浸泡水中,甚至缓缓闭上了双眼,说道:“是在下算错了……还请大师……用上六成功力……”
凡因大师又惊又急,只能依言照办,又加了两层功力。
其余众人还想开口再问,不料陡然之间,也不知是夜空中的浮云散去、残月光动,还是四下船只上的火光突然跳动,整片淮河的江面之上,似乎有一层微光流动,却又一闪即逝。
紧接着,以众人所在的小船为中心,四下江面上已传来一连串“咕咚”声响,其间河水如同煮沸的开水一般,不停冒出碗口大小的气泡
——而在这大片气泡当中,一具具赤裸上身的男尸也相继浮出水面,正是潜藏在小船周围的、飞熊寨那三四十个水鬼,一个都没落下!
面对四下这一幕奇景,船上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又听“砰”的一声巨响,七八丈开外的河面上,一道猛烈的水柱冲天而起,径直喷射到三四丈高的半空中,当场便将镜罚大师所在的那条扁舟掀翻,连同镜罚大师在内的一众船夫,全都掉落到了江水之中!
随后又是十几道水柱接连炸起,每一道水柱过处,都有一条飞熊寨的船当场翻倒
——而当中最为强劲的一道水柱,则是在上游熊爷所在的那艘楼船下喷发而出。水流过处,犹如一柄刺向夜空的利刃,顿时便将整艘楼船从中分作两截,船上之人不论死活,纷纷滚落水中!
顷刻间,无论是那三四十个水鬼,还是飞熊寨那十几条大大小小的船只,都已不复存在
——活人也好、尸体也罢,船只也好、残骸也罢,在湍急的淮河水中,转眼便被水流一股脑卷去了下游,消失在了奔涌的浪花当中!
对此,当中小船上的一行人,自是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清泠子瞪大眼睛,试图说服自己眼前的这一幕,只是自己重伤饥饿之下生出的幻觉;
王刀一动不动地呆立船尾,随后只听“砰”的一声,却是手中大刀吓得径直掉落在了船板上。
何不平则是死死盯着江浊浪,眼中神情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妖魔鬼怪,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便是……便是……传闻中的……【水击三千里】……”
只有凤鸣霄还算比较镇定,强行在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颤声说道:“倒是在下忘记了……【海上孤月,公子浊浪】……要想在水里招惹江三公子,不论是谁,都是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