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⑫两个愿望

“我这辈子只有两个愿望，一个愿望是祈祷你的愿望可以实现；另一个愿望则是，希望我永远不会让你失望。”

遥想数日之前，他还在为了饭店后厨的一点残羹剩饭与其他地痞流氓打架争食，弄得浑身是伤，对比现在所经历的一切，简直让人无法相信。

“小子，把东西还我！”贩子带来几个帮手站在檐下团团围住：“就是你！好几次想偷店里的东西，我非砍断你的手不可！”

“有能耐的话，你上来啊！”少年把绣鞋挂在肩上，轻而易举地在房檐上来回走动：“小爷的大名叫苏青，不是什么小子。”

“抓住他！”

只见几名大汉纷纷搭起人梯，互相攀援着往上爬，然而苏青却故意踩着他们的头顶，眨眼间便来到对面的屋顶上。

“再给十年时间你们也追不上我！”

少年意气风发，用着极飘逸的轻身功夫从众人眼皮底下离开。

他居高临下，无人可挡。从楼阁林立的都市来到残旧的贫民窟，盛极一时的云集商贾、亭台楼宇，逐渐变成杳无人烟的荒地。

在这里，人会与野狗抢食，每个阴凉处都可能有人露宿，此处分明与这世界的繁华仅仅只有一墙之隔，但这堵墙却是另一边的人永远不可逾越的高峰。

“我回来了，大家。”

夕阳西下，苏青站在老城墙上自言自语。

他看向那个熟悉的地方，年幼的妹妹在朝他招手。

“哥哥！”

苏青自从习得这身武功后，无时无刻都想炫耀一番，这次他想假装不慎失足掉下城墙，故意吓妹妹一跳。

——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去考虑后果。

“这就是我。”

见他邪魅一笑，脸朝下堕入深渊。

“哥哥！！！”小姑娘疯了似的来到墙边寻找，过了三刻钟后，依然一无所获。

“怎么会这样……”她捂脸偷偷啜泣着。

苏青坐在不远处的屋顶上，笑道：“别找了，明明一直就在你头顶上。”

“哥哥！”小姑娘赤脚走在路上，不时小跳着向上招手：“方才我还以为……”

苏青轻松一跃，终于回到地面：“以为什么？我说过，我永远不会让你失望，素素。”说罢，他把挂在肩上的绣鞋拿下来为妹妹穿上。

“好漂亮的鞋子！”素素说：“可惜，好像不合脚，有点太大了。”

苏青道：“等你长大后不就合脚了？先穿一阵子，不打紧。”

“好！”素素穿着绣鞋走了几步，发现穿上鞋子后的感觉果然不一样：“哥哥，你来追上我试试！”

苏青假意赶不上，跟在后面附和道：“小心点，我可追不上你。”

两兄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到一个破旧的祠堂里暂歇，苏青从怀里掏出来一只用荷叶包裹好的烤鸡，径直放到供台前。

“这是弟子苏青特意从城里带来孝敬你老人家的。”苏青言罢，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乞丐在供台后伸了个懒腰，然后爬上去抓起烤鸡狼吞虎咽起来。

素素问道：“哥哥，这位老爷爷是谁啊？”

苏青道：“他是我的师父，叫他岳大侠！”

不过须臾，烤鸡只剩下骨架，岳大侠一瘸一拐地走到苏青面前，叮嘱一声：“行事太张扬了，小心惹祸上身，你在外面出事了，切忌不要把为师的名字告诉别人，老乞丐虽然早就没了尊严，可那脸皮还是得要的。”

“我做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从来都是报上我苏青自己的大名，一人做事一人当！”苏青拍拍胸脯的自信模样，惹得素素满眼欣赏。

可岳大侠却泼了苏青一盆冷水，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当得起吗？看看我这条瘸腿，你好自为之吧……”

苏青果真细细看了一会儿，没有说出什么高深的话来，只问道：“师父，你是欠下赌债被人打断腿了吗？”

“放肆！”话音未落，一个俏皮活泼的声音从祠堂外传来。

“苏青、苏青、苏青！！！”一个比素素年纪更小的姑娘来到苏青跟前，说：“偷学我家传的武功还要四处招摇，你快教会我，我要替爹爹清理门户！”

岳大侠无奈叹叹气：“你们啊，真是一个比一个无法无天！青菱，这是爹爹唯一的传人，万不可轻易辱没。”

“小师妹，就算我愿意教，师父他老人家的话我们可不能不听，对吧？”苏青看着素素的脸，露出了格外温柔的笑容。

岳青菱道：“凭什么女孩子不能学！我就要学、我就要学！”

“青菱妹妹，哥哥他一定是想教你的，只是现在你还太小。”素素的声线相较之下温婉可人，听得岳大侠也顿觉欢喜几分：“苏青，你家妹妹可真是懂事，不像我这臭丫头，成天只会瞎叫唤。”

讲罢，岳大侠背过身去，又回到供台那睡下了。岳青菱对他做了个鬼脸，随即悄声问苏青道：“你等着，我一定会打败你，然后把家传的武功拿回来！”

别过师父与小师妹，苏青和素素临夜归家，发现前来催债的人又一次将家徒四壁的屋子砸了一通。母亲早逝，父亲沉迷欢愉之中，根本没有把儿女放在心上。

兄妹俩看着被打得不成人形的父亲慢慢爬向自己，嘴中念念有词：“苏青，你是不是习得了什么神功，现在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我听说城里有一姓朱的大户人家，家里收藏了一件稀世珍宝，黑市上的人都馋得呀……人人都喊着要高价收买！我想，你能不能把这件宝物偷出来，然后我们卖掉，得来的钱五五分账，你们兄妹俩拿一半，之后我再也不干涉了，如何？”

“我不能做这种事，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苏青有些犹豫。

眼球异常凸出，说话时唾沫横飞的父亲似乎几近疯癫：“有了钱，我们便再也不用呆在这个地方了。你想想学武功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不受人冷眼和欺负！？”

“哥哥，试试吧？”素素殷切的眼神打动了苏青：“妹妹……”

两兄妹经常只能挤在一张床上过夜，很多时候甚至连干草铺的床榻都没有，苏青看着屋顶上的破洞，陷入了沉思。

“素素，如果真的能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会去做的，你希望离开这里吗？”

一如往常，身边的妹妹先安然睡去，嘴角仍挂着白日时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