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庄演义:囚鸟之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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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晚起鸟雀空振翅 成群狼犬满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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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没有太多的行军经验。

在这艳阳高照的天,一队人马原地打转了一个时辰,差点撞到山贼的地盘里,不过大体还是前进的。

悠手打凉棚往前观望,高耸的城楼已经依稀可见。队伍里粮食是不缺,钱更是盈余(抢的皇粮里夹带的钱财现在零头都没花掉),深山老林里的江湖商铺基本都被自己的队伍买空了。

军队开销真的大(无论是钱财上的还是精力上的),以后谁再大喊什么起义就是说一句话的事情,悠肯定得大声驳斥他。打仗怎么会是儿戏。虽然目前还没有开打,但前者的秋风庄内战早就让悠心有余悸。他见识到了人心中那股毁灭的力量,现在要出手去主持公道的这股力量,也很难说不会变成毁灭的力量。

悠的部队走到了城楼下。

东方竹从前面折返回来,告诉悠说前面的城门对外面的平原戒备森严,就是商贩也不让进了,有足够的合法证件要两个大汉搜身,不能有一点凶器。

“竹啊,你没给发现吧?”

“抹了。”竹用玉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道。悠瞠目结舌

这姑娘真是个狠人,说杀就杀。但说是做错了,也没有。现在的江湖就是你杀我我杀你的,先动手反而是“优点”。

悠挥了挥手,竹归队。然后他转过了身子,面对自己这一只疲惫的队伍。

“城外扎营。”悠下令,余光在一处野草丛生的山沟里。(刚好是王崇新大闹王府的三天后晚上。)

悠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三根木棍吊起来的炉子。里面正翻滚着一锅飘香四溢的汤。目光从白色烟气上飘开,远处是三四一灶的弟子,捧着形态各异的碗,狼吞虎咽起来。

月光出奇的凄冷。

哪怕是刘鸦给大家讲笑话,表演滑稽的才艺,也很难驱散空气中紧绷的气氛。

悠闲一个人坐在角落,四肢耷拉着,眼皮垂着。脑袋里却是思绪百转。咱们真是英雄吗?如果是,为什么现在受了则么多苦难?为什么咱跟小丑一样跑了这么久的路?这条路真是对的吗?悠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或许世间的秩序就是这样,咱们这些新生代就永远是错的,朝廷就是对的。

好塞自己去为手下争取利益,就好像是要颠倒黑白一样艰难,也得要和颠倒黑白一样不讲到底的去打架。

悠开始吃肉,把肉当骨头吐出来他也毫不在意。云复衡坐在很远的地方,早就吃完的他又借了重无极的签筒,开始摇晃为天下人占卜吉凶祸福——在这种占卜能力上云复衡强了重无极一头。云复衡受的是英灵殿十余位大师为他灌输的的精华学识,重无极却是个拾人牙慧的“兼职”算命先生。但无论如何,他们都相信生死有定数。

悠都看在眼里,光有理想,两人都有理想,但是这两人起点和平台可是云泥之别。怎么?受了太阳的一点点热量就幻想自己也是太阳?想的倒是美!

这江湖的圈层就像是筛子,往下筛资源——越往下越少,但却不往下筛主义。所有人都坚信共和国的优越,却没办法真正的实现共和国。

就好像喜欢下棋的农民是低俗,但喜欢下棋的将军是文武双全。

悠的手指在泥土地上开始勾勒起来——当他在思考的时候手指总会凭空涂涂画画的。悠的眼睛有些失神,他原本高傲的表情也消失不见。手臂好似两根面条般,无半点力气。

夜深了。

早已冰冷的灶台已经发挥不了任何作用了。

悠卧倒在帐篷里。心中是万分的空虚。本来期许着到了城墙之下就能打下一座城池,现在光是那卫兵就成了拦路虎。他翻了个身,心中有如烈火在翻腾。

靠着帐篷的缝隙,他看见了外面一座又一座的营寨,那是自己的人马。稀稀拉拉的篝火噼啪作响,星星点点的火星飞跃而出,映照着地上为了防止燃烧而清理出的一个没有草的区域。树木还在摇摆,晚风还在吹拂,刀剑依然在沉默,而人儿们还在戎马梦中酣睡。东方竹在归顺后也习惯了夜间睡眠,现在已经在营寨周遭的前哨睡着。围绕营寨的前哨的人在低沉的交流着,疲惫的动作中,依旧无法放下的是地图和远方的情况。刀剑铿锵声也时断时续的从前哨和兵器储存处传来,咔哒,咔哒,呼唤着每一个人的心。

这方寸天地止剩自己一个失意人。

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第二天,派出的探子回来说城墙依旧守备森严,正面是进不去了。两条路,要不直接开打,要不化整为零,渗透入门。

悠仔细评估了局势,要是直接开打自己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什么装备,要是把火炮调出来自己这边就无法收场了。而且……自己也不想再看见自己这边有人死去了。所以目前来看渗透是上上策,先进去再说,然后想办法发展壮大,接着就发起突袭,一举拿下这里的行政机关。但是是否有除了探子所说的第三条路,这里还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城内的治安怎么样?”悠多问了一嘴。

“乱透了,末世的样子,人民都很恐慌,很多店铺都关门大吉了。”探子对答如流。

“哦?”悠眼中闪出一丝亮光:“是什么原因?这可能是机会啊!”

“因为……有人造反了。抢在了师傅您前头。”探子怯生生的答道。

咔嚓。

悠摔碎了手中的茶碗,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这种感觉真是恼怒,就好像非常想吃的,被放在柜子上的蛋糕被长辈捷足先登了一样,机会,什么机会!先到的是王,后到的是奴!

“去你的吧!全军准备!咱们从正门闯进去!”看来也无需估计城内的残余力量了,前者一通大闹,已经把这座城市毁灭了。

大队人马如潮水般涌向了狭小的入口,卫兵抓起了刀刃,两边展开了对决,结果是压倒性的:秋风庄人马完全践踏了那些孤独的卫兵。已经没有援军了,只剩下迟迟等不来上面书信的守关小将领。

钟肃清亲手把那小将领捆了起来。“得罪。望阁下明白大势已去,不要再站错了边。”丞相这个职务在朝廷里知名度很高,但一迈出了朝廷大门,就变成了路人甲。所以这个小将军不认得前丞相。

进入了城内,一开始感觉不出有什么变化。但是越是往内深入,就越是感觉一份诡异,明明没有战争的痕迹,行人却是行色匆匆,手中提着大包小包,口中是那丧葬之词。继续深入,前方的路标表示,前面是王府了。

一堆人马抄小道,快速突进王府。“前方有硬仗!小心!”悠说。那王府在悠的心中完全是罪恶的象征,敛财无数,欺压民众,一般人还无法跃迁到亲王层级……要杀了那狗官!想必前一支起义军已经被王府的势力重创了罢。(这当然是夹带了悠一点私心的)。一堆人奔跑着,大家的呼吸都比平常快了两倍,要打仗了,要打仗了!要完成自己的心愿了!杀大官!夺财产!

远远的,看见那围墙了,看见那些王府佣人服饰的人了。

“杀!!”悠那久违的血性直灌大脑。

杀啊!!!!!!

刀子见了血,便极难归鞘了。

扑哧,扑哧,扑哧……

一位弟子想冲到最前线杀敌,但不料一支流矢扑哧一声,正中起眉心!

王府的大门被踹开了!

上官暮云对这气派的王府本就心头愤怒,要不是这些利益集团,自己也不至于要成为被人轻贱的叛徒!于是她从某处抢来弓箭,弯弓就是一箭,冒着火花飞入那楼阁的窗户。呼啦,火焰渐起。

那些王府的守卫队伍稀稀拉拉的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刀剑挥舞,几个弟子被当即斩杀。悠心头火起,冲上去,一人立马横刀,挡住了三个,小腹忽然上一痛。手中的剑光宛如星河陨落,将他们捅成了筛子。再低头看去,一把匕首还扎在自己身上。甩手就拔掉了,这份上疼痛便显得轻浮。

这时候,其他队伍已经走到了王府的中心。

“出来吧!你这贱人。报应来了。”

他们一起闯进了那金玉其外的内室,里面的佣人面露惧色,连忙跪倒,是啊,他们吃闲职高俸禄的,都惜命。

“你们大人呢?”

“那……不是昨晚就跑了吗??”

跑了。悠感到五雷轰顶,差点没晕倒。合着我拼命跑到城里,打进王府,就是一场空是吧?“大人在哪里?”悠单手扼住那佣人的咽喉。“啊啊咳咳咳……”

另外一个佣人连忙解围,“昨晚你们大闹过之后,大人就撤走了。”

你们?想必他说的不是我们,而是传言中的另外一支起义军。他们竟然能抢先打进王府,还全身而退?真是可恨!可恨!我就成了那后来者了!一点好处都没捞到!还折损了十四个弟子!(至于挂彩的就不计其数了)

但贼不走空,把王府全部缴械了,那些刀剑虽然都是前一支起义军挑剩下的,但怎么说也都是皇家工艺打造的,差不到哪里去。

悠给自己挑了一把小队长的佩剑,长了一点。本来是不愿意拿的,但是前者自己的剑在和对方的刀碰撞的时候被砍了个缺口,用这把佩刀临时凑合一下挺好。

于是,这支悲伤的队伍继续往城市中心走去,很快,他们追上了前一支起义军的粮草部队。两边抱通名姓。粮草部队的队长一抱拳:“欢迎各位侠士!在下的带头人,人称‘天顺将军’,王崇新。是个好客的人。我相信他会招待您的。容我去为您通报一声。”

果真,悠的百余人部队受到了王崇新的热烈欢迎。无论是伙食还是兵器都有人帮忙更换或翻新。悠感到了一份温暖,虽然非亲非故,但是他能感觉到,这些农名的心是连在一起的。前者这些人抢了自己的功劳,但自我安慰一下他们也帮着削弱了城市和王府的防御,要不然自己也不能打的这么容易。

所以旧账一笔勾销,就不记恨他了。

因为是起义军,所以排宴席的时候不顾任何法规,有些菜甚至是按大官的标准准备的。当然这些原料都是从王府里抢的。“悠晚辈,我敬你一杯。”两人喝下酒,悠哈哈大笑:“自家人,自家人。不必客气。”悠的弟子也随着喝下杯中的酒,吃下盘子里的肉。王崇新给自己又倒满了一杯,没给悠这些人添酒。随即开口:“既然来了,你就干脆入伙得了。你就当我的小队长,怎么样?”

扑哧!悠真想把刚才喝掉的酒喷出来,什么?咱们都是起义军的领导人,凭啥我给你打工?

“远了!要我说,我愿高攀一步,和将军大人结拜做兄弟。天顺将军意下如何?”悠拿出了官场话,话外之意是:咱们没有主次。

那高高在上的天顺将军忽然脸就沉了。他一把抢过一旁侍者托盘上的酒瓶,直接灌进自己嘴里。吨吨吨,一连喝了三大口。“啊呀我说老弟你糊涂!我两千人的编制收你一个七十多人的小队长怎么啦?”

啊?自己三个军团一百多人,怎么到你嘴里就缩了水。

悠心中憋着一肚子气,但是……现在也不便发作,毕竟目前人家人的确是比自己多。不服高人有罪啊。要说自己不干了转身就走,可以是可以,但是脱离了大部队的资源共给之后将寸步难行。看了看周围的大弟子,似乎都有留下来的意思。东方竹没露面,之前看到那些起义军的时候就悄悄跑掉了。

她离开了吗?

“那将军,我同意留下来。”悠不情愿的答道。

“好,我这就给你加个编制。来!”随着王崇新一声令下,一个手捧簿册的农民走了过来,接着,就给悠登记了一个小队长上去。这就是自己的归宿了,悠告诉自己,感觉却不如想象中好,感觉反而是被奴役了一般。

“和他讲解一下规则。”

管理人员的说:“根据‘天顺营’规矩,小队长手下的人数顶多为300人,不能比这个多。一不准拉山头,二不准乱纪律,三不准冒犯上级。”说完,他转身离去。

这倒是奇事,只规定不准冒犯上级,而不规定不许欺压下级。悠在心里暗暗记了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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