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圆的月亮将银光洒在海面上，微风自海洋深处吹过来，抚在树叶上发出沙沙响声。

“小漓，是要出去么？”不远处一个老头站在船头，好奇地问。

“对呀，您这是去哪？”楚漓礼貌地回应。

看着脚下的船心里已经猜到老爷子要去干什么了，只是楚漓习惯再开口问一下。

“我要去大陆上买点酒，用捎你一程么？”老头笑眯眯地说。

“您又是偷着跑出来的吧？”楚漓失笑问道。

“你这小子瞎说什么呢，你阿婆已经同意我出来了！”老头赶忙瞪圆了眼睛，生怕露出胆怯的表情。

“好吧好吧，那您现在还方便稍我一程么？我也要去大陆一趟！”楚漓举起双手表示不再说这个。

老头像孩子似的哼了一声，“赶快上来吧，还要赶时间往回走呢！”

“好的好的，马上！”楚漓连忙往渔船上爬，似乎下一刻老头就会反悔。

爬上船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望着海面上反射过来的银光。心中莫名有些拘谨，哪里能想到离开的时候会有人给自己送行。

“小漓啊，你是怎么来到这个小地方的？”老头吧咂吧咂嘴，站在船舵的位置满脸好奇。

“嗯……我是意外掉到海里的，没人发现我不见了，所以才来到这里住了下来。”

楚漓看着笑眯眯的老头，喂喂！老爷子您能别这么八卦么？现在这种时候不是应该两个人都悄悄的吗，临别就应该有临别的感觉吧？

“是么？没想到你这么好的孩子会这么惨，被丢下了都没人知道。”

老头好像第一次听说楚漓落海的传奇故事，脸上写的全是惊讶两个字。

“意外而已，他们肯定会发现我不见了。估计现在已经有好多人在找我了吧……”

楚漓可不敢说是自己主动往海里面跳的，身后还有一群失去了手足兄弟的家伙，挂着满脸悲伤的表情对自己痛下杀手……

“也是……”老头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你有女朋友了么？”

呃……什么东西？楚漓被问的满脸疑惑，老爷子聊天怎么会这么跳脱？刚刚还在聊遇难的事，现在怎么就直接跳到别人的私生活上面了？

“那个……我还年轻呢。”楚漓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傻小子，趁着年轻才要赶紧找女朋友呢，要是等女人年纪大了，就不好骗了！”老头张嘴哈哈大笑了两声。

海水随风翻涌起来，巨大的声响淹没了老头爽朗的笑声，也淹没了来时的痕迹。

楚漓有些诧异，老爷子在村子可从来不说这些东西，怎么在海上什么都说呢？

“女人就是这样，小的时候又二又听话，你说什么他都信。”老头一面掌舵在海浪中挣扎一面说，“等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们也就不年轻了。”

楚漓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爷子挑这个时间传授撩妹宝典，自己好像必须跪拜接受。只是现在可没那么多时间了，难道老爷子想要灌顶？

“阿婆难道就是这样被您用宝典忽悠到手的？”他试探着问。

“嗯？嗯！你阿婆年轻的时候又漂亮又二，村里追他的人能排到村子外面去。”老头说到这儿，那两条多年未曾修剪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结果最后还是被我哄到手了。”

“那现在为什么会这样？”楚漓指的是老爷子现在的家庭地位，从村里那些“风言风语”就能听出来，老爷子的家庭地位卑微到连他家的小狗都不如。

他借着月光瞟了瞟老爷子脸上的表情，感觉自己这句话有点伤感情了。

“没办法呀，你阿婆不犯二了，所以发现我一点也不好。但是结了婚又不能反悔，你知道的，这样不好。所以只能把气全都撒在我身上咯。”老头双手掌舵，用非常奇怪的姿势耸了耸肩。

楚漓没想到老爷子能这么豁达，难道时间长了就能想开了？

“所以说呀，以后你要是忽悠漂亮姑娘，一定要找那种温柔的，不然你在家的地位连小狗都不如！”老头也不管他有没有回答，又接着灌顶。

他的声音混着海浪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楚漓懂老爷子的意思，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只是老爷子这是怎么了？今天晚上居然会给自己聊这种东西，难道是被阿婆压迫的不行了，需要找人发泄一下？

“傻小子，是不是觉得我说这些话很意外？”老头笑呵呵的问。

楚漓赶紧点点头，老爷子可算知道自己今天晚上很奇怪了，难道真的是压力太大了，适当发泄呢？

“傻小子，在村子里就看出来你不一样，你这孩子还是太单纯了！”老头望着海面上的浪，一只手抓着舵，另一只手挠了挠杂乱的银发。

海面上的浪逐渐平和下来，楚漓没想明白是什么意思，自己这个样子很单纯么？在监狱里的时候，可是连那群老家伙都被骗过去了。

“男人就是这样，私下里总是会聊这种问题。你觉得很不好，但男人基本都讨论这个。”老头也坐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得出来你没有一个好童年，过的很辛苦吧？”

楚漓一下子沉默下来，老爷子还是老爷子，自己的阅历还是太浅了。

小小的渔船缓慢在海面上行驶，银光笼罩着，一种静谧安宁的感觉在两人之间散开。

“孩子，现在没有别人，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行……”老头搂过他，重重的拍了拍后背。

“真的好累呀，一直都是这种奇怪的感觉。”楚漓完全放松下来，脸上的表情比被抢了蛋糕的孩子还难看。

谁也想不到这个温文尔雅，从来都是微笑着的青年，竟会有这种死小孩的一面。

“这活着也太累了吧？每天都累的要命，还只是个小小的无名继承者！随时都可能说拜拜，其实我早就不想干这种事了！”

老爷子的话打破了楚漓心底里的防线，他一直说着丧气话，一堆一堆的往外吐，根本就停不下来。

老头也不打断，就这样笑眯眯的看着这个漂亮青年，耐心等待青年吐完丧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