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父以子为荣
第五十一章父以子为荣
姚大庆扭头看着宏雨,“跑了就跑了吧,大伯有时间给你抓个蝈蝈。”
宏雨走到尚秋叶跟前,看着尚秋叶手中鲜红的西瓜瓤,惊呼:“啊——这西瓜好红啊。”
姚大庆觉得天气越来越闷,他抬头往天上的西北方向望望,天空一股急速翻腾的云浪,仿佛一条条黑色的长龙。从西北方向滚滚而来,又仿佛千军万马奔腾而来,顷刻间,狂风大作,飞沙走叶。大风在平地上盘旋,号叫;呼啸、立刻间。田间的青草和西瓜穰被大风逼得拧成一个个火炬似的小尖尖,不得不随着大风摇摆。杨柳树叶被风吹的哗哗作响,还不时夹杂着树枝折断的噼里啪啦声,大风猛烈地摇摆着小树,被大风折磨得弯下了腰,低头垂气。大树也被大风吹得站不稳脚跟,它们在大风的支配下,有的倾倒,有的连根拔起,有的从半空折枝摔下,发出惊大的轰响。灰尘和碎草片也加入大风的大军,它们在田间地头的大道上相互拥抱,卷成螺旋,飞奔在大道上,一路不断扩军,裹走麦秸。一只只蜻蜓,一只只小燕子,携着油亮的羽毛,盘旋俯冲在像是一根旋转的黑柱子中间。黑柱子渐渐变粗,渐渐增高,腾上天空,遮住了太阳。西瓜地里和花生地里,便翻起了又高又大的浪花,那绿浪一会儿形成花朵似的漩涡,一会儿形成波纹似的大浪。一阵闷热顿时解除,随着透凉的空气,天空慢慢大亮,紧跟着风的余尾,豆大的雨珠像筛子筛豆子似的纷纷落下。打在树上,花儿上、野草上、庄稼上,哗哗作响。清楚地看到,点滴砸到沙土上,迅猛溅起沙粒儿,雨点砸出一个豆大的小窝,紧接着,哗——瓢泼大雨倾盆而泻。
尚秋叶紧紧地把宏雨搂在怀里,用上部的身躯蜷曲掩护宏雨,用两只深厚而善良的大手捂住宏雨的头。用一颗淳朴而温暖的心暖着宏雨,她还不停地给宏雨鼓劲儿壮胆。“雨,别怕,大雨过后是晴天。”
宏雨依偎在尚秋叶的胸前,睁大眼睛望着空旷的四周,小声说:“大妈,雨啥时候停啊?”
尚秋叶低头亲昵地吻着宏雨的头。“孩子,雨下得越大,雨阵过得越快。”
宏雨轻轻点点头:“哦——我知道啦。”
尚秋叶心疼地问:“雨,你冷不冷?”
宏雨仰脸望着尚秋叶,摇摇头。“不冷。”
尚秋叶看见宏雨的上下嘴唇发紫,她往东边望望,看见姚大庆裸背站在一棵柳树下面,手里抓着一个团儿,她问:“大庆,你手里抓的是不是你的上衣?”
姚大庆伴着雨点哗哗的响声回应:“是啊,我怕把我的上衣雨淋湿,我从地上捡一块塑料薄膜包住上衣。”
尚秋叶果断下令:“快,把你的上衣拿来,给宏雨穿上。”
姚大庆跳跃着,来到尚秋叶跟前,把上衣撂给了尚秋叶。“给。”
尚秋叶迅速把姚大庆的上衣蒙在宏雨头上,裹紧宏雨。紧紧搂住宏雨,低头问:“雨,披上你大伯的上衣像个算卦先生。”
宏雨哈哈大笑,仰脸看着尚秋叶。“大妈,什么是算卦先生?”
尚秋叶低头笑着告诉宏雨。“算卦先生穿着长衫,根据人的长相和出生日期推算人命运中的吉凶。”
宏雨声音稍有颤抖回答:“哦——”
姚大庆大步走到尚秋叶和宏雨跟前,抬头仰脸朝天。“这会儿雨下的不大了。”他又低头看着尚秋叶,笑嘻嘻地。“秋叶,你来一次庄稼地里比过年都稀,正好让你撞上大雨。”
尚秋叶看着姚大庆,“我也没办法,老天爷谁能管住。”
宏雨惊奇地指着天上,大声喊:“大妈,大妈,你看,你看,天上是什么?”
尚秋叶老练稳重地回答:“宏雨,那叫彩虹。”
宏雨看着尚秋叶疑问:“彩虹?”
尚秋叶微笑点点头:“对。”
姚大庆站在一堆又大又圆的大西瓜旁边,巡视一遍西瓜,又看看尚秋叶。“秋叶,来,咱们装车吧?”
尚秋叶爽快回答:“装车。”
宏雨站在旁边看姚大庆和尚秋叶,把西瓜一个一个装到机动三轮车斗里,他好奇地问:“大伯,这么多西瓜,咱家里人吃不完怎么办?”
姚大庆说:“孩子,明天大伯要开着这个车去市里卖西瓜
“哦——”
姚大庆看着宏雨,“孩子,让你大妈把你抱车上,大伯开车,咱回家。”
尚秋叶先把宏雨放车斗西瓜上面,她又脚蹬车轮,爬到车上,把宏雨搂在怀中。“大庆,摇车走吧。”
姚大庆右手拿着三轮车摇把,仰头看看三轮车斗坐着的尚秋叶。“你千万抱紧宏雨,土路坑坑洼洼的……”
尚秋叶扭头朝姚大庆我知道,你快摇机器吧。
姚大庆握紧摇把,随着机器发动的转速甩了几圈,机器噔噔噔响了。他迈腿拧腰屁股坐到车座上,两手握住车把。一脚踩油门,一脚踩刹车,缓缓启动三轮车,他又扭头朝车斗看看。“秋叶,启程了啊,你扶好宏雨。”
尚秋叶朝前说:“走吧,扶好啦。”
雨过天晴,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浓浓的清香味儿让人吻了陶醉。大路上,经过大雨的冲洗,金黄的沙土表层上面像铺了一层白玉,在太阳的照耀下,银光闪闪。路西的斜坡处,鱼麟般的小沙滩儿叠叠层层。杨柳树叶显得浓绿油亮,野花花瓣显得格外清鲜。路旁边的小流水沟里的水清澈见底,活泼的小鱼在杂草底下钻来钻去。沟堤上的野花倒映在水里,映得河水水面五光十色。
姚大庆带着愉快的心情,架着机动三轮车,载着一车大西瓜和尚秋叶搂着宏雨。一路高歌,穿过块块田地,越过条条小沟,来到了家门口。他把车停在土垛的院墙外门口,跳下三轮车架座,喜不自禁地。“秋叶,下车。”他举起双手,架着宏雨的两个胳膊窝。“雨,来,让大伯把你抱下。”
尚秋叶扶着三轮车斗的一边车梆,纵身而跳,牵着宏雨的一只手。“雨,走,回院里。”
白孩儿笑呵呵地站在姚大庆对面。“大庆哥,你家西瓜地里是不是有个财神爷?”
姚大庆笑着问白孩儿:“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白孩儿说:“你们地里的西瓜拉一车又一车,总是没完没了,你真不愧是种田能手。”
“白孩儿兄弟,就这个种庄稼,不能玩虚的,必须得出够那么多力,流够那么多汗。不然,你坑田,田坑你。咱农民有句庄稼话,叫人勤地不懒。”
“大庆哥,因为我的腿不方便,在种庄稼上我是个门外汉。但是,我总听人说,种地是苦干加巧干,再加科学种田,才能高产。”
姚大庆围着三轮车斗转来转去,喜滋滋的看着一车大西瓜,回答白孩儿。“是,你说的我赞成。”
白孩儿盯住姚大庆,“大庆哥,你围住车斗转来转去干啥呢?”
姚大庆咚咚咚,拍拍这个西瓜,咚咚咚,拍拍那个西瓜。“我给你挑几个熟的最透的西瓜,让你吃。”
白孩儿客气地:“大庆哥,你去卖钱吧。”
姚大庆满不在乎地:“自己地里产的,自己先吃个够再说卖钱。”他一手托着一个大西瓜,走到白孩儿跟前。“给,拿回去吃。生瓜梨枣,谁见谁咬。”
白孩儿客客套套地:“你……这怪不合适啊这。”
姚大庆把西瓜往白孩儿怀中一放。“别说客套话,对门邻居似海深,远亲不如对门亲。”
白孩儿欣然地:“好,我拿着,我拿着,接过西瓜回家。”
姚大庆离开西瓜车转身将要往院子里走。
姚宏志和姚宏远各自背着书包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向姚大庆走来,他俩异口同声喊:“爸爸——”
姚大庆回头一看,惊讶地:“我的两个儿子,你们……”
姚宏志率先走到姚大庆面前,亲切地:“爸爸,你辛苦啦”
姚大庆喜悦的表情,“儿子,吃苦受累我情愿,只要你们争气。”
姚宏志和姚宏远紧随在姚大庆身后走进北屋,姚大庆缓缓坐在桌子一边的椅子上。他脸上颗颗豆大的汗珠哒哒滴到桌子上,飞溅桌面。
姚宏远顺手从门鼻儿上捞下一条毛巾跨前两步伸手给姚大庆擦汗,姚大庆连忙接过姚宏远手中的毛巾。“儿子,我自己擦。”
姚宏远站在姚大庆身边,心疼地。“爸爸,你一年比一年力气衰弱,干活的时候别紧张。”
姚大庆摇摇头,“儿子庄稼活季节性强,抢收抢种是关键。”姚大庆突然转移话题,“宏远,今天这么巧,你正好和你哥哥一块儿回来?”
姚宏远笑道:“爸爸,我在咱村子东头公路边下城乡公交车没走几步,我哥哥下车在我后面喊我。”
姚宏志坐在小凳子上笑笑:“今天是巧合。”
姚大庆冒昧的问:“志远,你从跨入大学的门,今年是你上大学的第三年,掐指曲算,你没有回来几次。”
“爸爸,我为了减轻你的经济负担,我每到周日打短工,放假打长工。我在饭店刷完,收盘、拖地、抹桌子。越是脏活累活我越干,能挣钱。”
姚大庆垂目沉思:“孩子,啥都别说,还是你爹没本事,让你们吃苦受累。孩子,我很惭愧。”
姚宏志赶紧上前轻轻握住姚大庆的手。“爸爸,您是一位种田的老行家,您里里外外操持家。儿向爸爸道声您辛苦啦!您勤劳耕种富裕家。”
姚大庆望着姚宏远,“宏远,你哥哥比你大几岁说话有分量。”
姚宏远毫不示弱,“爸爸,我觉得年龄越大越想念家乡。特别是最近,我思念家乡的情绪越来越重,我每天躺下入睡之前,都要默念一遍我的思乡语句:夜静默默思故乡,忽见窗外明月光。思念爹,思念娘,感恩的情绪涌心上。思念之情难阻挡,思念是我一生美丽的回望。我无论走到何方,生我养我的家乡我都难忘。”
姚大庆开怀大笑:“好——我的两个儿子到底喝多墨水了,不忘你们的根,不忘你们的亲人。我高兴,我骄傲,我以子为荣”
彭心茹去县里考前辅导回来,把自行车扎稳,看看北屋和厨屋都挂上了门锁。她当即推断尚秋叶带宏雨去庄稼地里了,把厨房门开开,连忙做晚饭。
宏雨从西瓜车上下来,走进院子内看见彭心茹在厨房里灶台旁站着做饭,他加快步子跑。“妈妈,你回来啦?”
彭心茹听见宏雨的叫声,立刻冲到厨房门口,喜笑颜开迎接宏雨,蹲下身子亲切的抚摸着宏雨的头。“儿子,你跟你大妈去咱家的西瓜地啦?”
宏雨拖着姚大庆的上衣,走路一甩一甩的。“妈妈,地里下暴雨啦。你看,我大妈怕我受淋受冷,让我穿上我大伯的衣裳。”
彭心茹双手从宏雨的头上缓缓移动到肩上扶住。“孩子,你大伯顶着雨淋,让你穿着他的衣服?”
宏雨点点头:“对。”宏雨又告诉彭心茹,“妈妈,暴雨下的时候,我大妈用身子挡住我的身子,用双手捂住我的头。”
彭心茹顿时热泪盈眶,两只闪动着泪花的眼睛直盯宏雨。“儿子,你说咱家谁最疼你,最爱你?”
宏雨毫不迟疑:“我大妈最疼我,我大妈最爱我。”
尚秋叶缓步走到彭心茹和宏雨娘儿身旁,低头看着宏雨笑笑。“雨,你妈妈不疼你?不爱你?”
宏雨站在原地蹦蹦跳跳,甩甩大衫看看尚秋叶,看看彭心茹,伸出一根小指头指着彭心茹。“你——没有我大妈疼我。”
姚大庆站在厨房门口外,笑着对尚秋叶说:“把大衫脱了吧,宏雨穿着甩来甩去的,别把宏雨绊倒摔着了。”
尚秋叶伸出双手,笑着:“来,宝贝儿,把大衫脱了。”她把扣子一一解开,捞着大衫袖子拉下。
宏雨两只脚跟像安装转轴似的,他连转几圈儿,停下,顽皮地眯着双眼,仰着脸“哎哟,哎哟;我晕了,我晕了。”
彭心茹故意逗宏雨“哎,雨,妈问你。你说你大妈最疼你,你长大了,对你大妈好不好?”
宏雨大声直白回答:“我对大妈好——”宏雨一个健步跨到尚秋叶面前。“大妈,我好好读书,长大挣钱买一辆汽车,拉着我大伯和你,下暴雨的时候再也淋不着咱。”
尚秋叶喜滋滋地看着宏雨。“好,让大妈坐你的汽车上,你妈妈呢?”
宏雨歪着脑袋,停顿片刻说:“我妈妈坐在后面,你坐在我身边。我开着,一按汽车喇叭,笛——笛——呜——到了家。”
尚秋叶笑笑:“行,大妈没有白疼俺侄儿。”
彭心茹把煤火上的锅盖盖上,缓缓坐下。“大嫂,我的打算是,如果我考上进修学校,我就去上,学制是两年。正好宏雨明年该上小学一年级,我带着宏雨去学习。”
尚秋叶忧虑的目光。“那能行,你把宏雨带去不影响你学习?”
彭心茹淡定一笑:“大嫂,这个事藏在我心里好久了,我一直没有顾上告诉你。今天我想和你商量商量,我在咱村这所小学,这个校长欺软怕硬,他把我看成他眼中的钉,肉中的刺,他啥时候心情不好,就拿我出毒气,整体说话朝三暮四的,令人难以接受。”
“心茹,人的忍耐是有限的,你是不是向上面的领导反应反应,当校长为啥不一视同仁?”
彭心茹轻轻摇摇头:“不行,我如果向领导反应,那不是明显地告校长的状。”
尚秋叶唉声叹气:“心茹,隔行如隔山,我还不知道,教个学也这么复杂的关系,真让人揪心。”
彭心茹说:“大嫂,明年姚三庆该专业,我若考上进修,我们三口一起住在县城,避免两地分居,也能照顾宏雨。”
尚秋叶眼睛里的泪珠在眼窝里转来转去。“心茹,咱妯娌俩在一起共同生活了八年,从没红过脸,相处和睦,亲如姐妹,我真舍不得让你和宏雨和我分别。”
“大嫂,教学是我忠诚的事业,我如果这样在这位校长的眼皮底下受气,万一哪天我忍耐不住和他顶撞,我有点家为民的险情。我如果离开我心爱的职业,我会疯了,我不如借机回避。说不定我进修学习两年,毕业回来这位校长调到其它学校。”
尚秋叶点点头:“行,行。你的选择是对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你暂时躲躲吧。”
宏雨搂着尚秋叶的脖子,亲切地:“大妈,我不走,我不走。”站在尚秋叶跟前,又转过身子看着彭心茹。“妈妈,你走,我不走,我跟大妈在家。”
尚秋叶亲切地搂住宏雨“孩子,不走;不走,你跟大妈在家。”
彭心茹深表感激地说:“大嫂,您看,宏雨就知道你对他的深情厚意。我们一家三口到啥时候也不会忘记您对我们的恩情。”
“心茹,你去进修,你的工作关系……”
彭心茹直截向尚秋叶解释。“大嫂,我的工作关系还保留咱村这所小学。学习两年期间我的工资照发,这叫带资进修。”
尚秋叶豁然开朗:“哦——原来是这么个规定。”
“大嫂,我的考试报名表早就填完,校长迟迟不给我签字盖章,他总是借故推辞。不过,我想办的事就必须事办成功,我有信心考上,等进修学校通知书下到我们学校,他就阻挡不住了。”
尚秋叶语重心长地说:“心茹,你努力争取,去进修两年深造深造,回来对你的教学也有帮助。”
彭心茹点头:“是的,我去参加考前辅导班时老师们讲了,进修两年期间,不但提高文化课。还学习小学教学教法,还有教育学,心理学课程。”
尚秋叶连连点点头。“去学习吧,别忧虑啦,只要对你以后教学有帮助,你就去尽力拓宽你的知识。”
彭心茹扭头看煤火口上放的锅,蒸汽腾腾,立马站起。“咦——锅里的饭熟了,大嫂,咱吃饭吧!”
春节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活动时间:1月28日到2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