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救人
第三章 救人
过了秋日就是寒冬。
虞国在南,周国在北。虞国的金菊还在绽放,周国已经漫天飞雪。
虞国的战士多在温暖和煦的气候下长大,可能受不起北部冷冽的风。
朝廷需要尽快地结束战争。
攘外先安内。
西罗山,这个杀手组织,是绝密的存在。
为战争而生,为战争而散。
两年前,野舍为小陈王,量身定制了一套计划。他亲手将一颗钉子插进了小陈王的心脏。这个钉子,就是玉汝。
玉汝的存在,只被掌握在了野舍的手中。
对这个秘密一无所知的杀手项令,正在执行监视王掌柜的任务。
来来往往的是人,他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又一遍。
阳光的照耀下,他有些倦意,但眼底的乌青也并未一日之功。许是从加入西罗山,他便没有过一日安眠。许是她的离去,他就一直被梦魇纠缠。酒对他早已不是助眠的良品,睡不好也变得无所谓。如果把别人杀了,那就算混过一日。如果别人把自己杀了,那就算是解脱。
目睹了太多的刀光剑影,看透了太多的生死别离,一切,似乎都无所谓。虞国到处在打仗,西罗山虽听命于朝廷,但他却不知为谁而战。
只不过,这靖城,有些不一样。这里,是她的家。她无数次说起靖城的松竹花草、亭阁楼台似乎早已长在了他的心中。莫名的,想要去守护。
人似乎都经不起念叨,说什么来什么。纵然他发誓这辈子都不要见到玉汝,可眼神总是最快被她禁锢住。玉汝一身明黄色衣裙,淡雅明亮,清丽的妆容搭配很是相宜。她笑容明媚,谈笑嫣然,和来来往往彩凤楼夫人娘子们讨论着时兴的花样。
她们的谈论哪里能少得了靖城最了解时兴花样的王掌柜。夫人娘子们很快将王掌柜团团围住。彩凤楼七嘴八舌地热闹,让隐藏在角落中的杀手们感到有些棘手。
琅平调侃,“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这帮夫人娘子,全是花钱的主儿,几件破烂衣裳就把她们迷惑得五迷三道的。”琅平见项令盯得有些入神,便指着玉汝说道,“师兄,那个,对,穿着明黄色衣服的人,那就是小陈王的未婚娘子,过几天就要定亲了。”
“什么?!”项令顺着琅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他再三确认,那一群娘子中只有玉汝穿了一身明黄色的衣裳。
“对,就是她,那就是玄珂说的,靖城第一美人儿,但没想到,就要嫁给小陈王,咱们的敌对头!这下场,也就好不了了!果然红颜多薄命——”
“住嘴!”项令厉声地打断了琅平的话。
她又要嫁人了?果然,她就只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西罗山杀手玄珂也经不起念叨,项令话音刚落就听到了玄珂的声音,“项师兄,又有人抬着一个箱子出去了!”
项令看了看箱子,复确认了王掌柜还在人群中间,“去查查,不过,不要惊动了人。”
琅平起了疑心,“这样的箱子运出去几个了,再派人出去,咱们人都不够用了。让我说,直接抓了审!”
项令同意,“这么大的箱子,是完全可以放得下一个人的,这个彩凤楼,尤其是王掌柜,谁也不能脱离了你们的视线!”
琅平、玄珂齐声道,“是!”
等围着王掌柜的人开始慢慢散去,项令定睛一看,那穿着王掌柜衣裙的人已经不是王掌柜,他疾跑闯入彩凤楼,一番排查之下,早已没有了王掌柜的身影。
奇怪,她也不在,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王掌柜什么时候离开的?那就要问玉汝。不管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此刻他们二人已策马来到了望江亭里。
“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到靖城来了。”玉汝向王掌柜道别。
“此番,多谢玉娘子了。只是,西罗山,不会放了玉娘子的。”王掌柜感念玉汝的救命之恩,但他担心玉汝接下来的处境。
“他们暂时不会杀了我的。”
“可是?”
“别可是了,快走吧。”
“如果玉娘子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为娘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快走吧。”
“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玉汝回礼,盈盈拜别。她更希望,王掌柜可以一生顺遂,江湖路远,后会无期。
许是王掌柜一语成谶,没过两日,玉汝在陈王府便再次见到了被打的奄奄一息的王掌柜。她有些自责,但不管是落在西罗山还是小陈王手中,王掌柜似乎都难逃一死。
陈府地下密室,玉汝换装成送菜的小厮,见到了被折磨得血肉模糊的王掌柜。
她忍住伤心,快速地将该交代的事情一一交代完毕,并在小陈王回来的前一瞬间离开了陈王府。
小陈王,本名叫陈勋。陈勋的父亲,栎?,是当朝皇帝栎诚的叔父,属地陈州,是为陈王。按虞国国制,宗室子弟外放属地后,须得舍弃皇姓,其后裔只冠属地之姓,是故栎?之子栎勋改名陈勋,又被称为小陈王。老陈王携陈州兵力大举进入中原,意图谋反称帝。陈王在行军途中不幸战死,整个靖城现今都在小陈王陈勋管制之中。
小陈王在老陈王积年累月的夺帝之心下成长,对皇位有着炙热的渴求。从陈州一路走到靖城,战士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称帝之心,尸横遍野的惨状锻造了他狠毒绝辣的性格。他对敌人有多冷漠无情,对称帝之心就有多炙热滚烫。
火红的烙铁紧紧地烙在王掌柜的身上,一身血肉烤煳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暗室。王掌柜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嘶喊,“弄死我吧,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想知道的刘安山已经告诉你们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陈王将烙铁在王掌柜模糊不堪的血肉上扭了扭,“告诉我,你的同党还有谁?本王的人中,有没有安插西罗山的眼线?”王掌柜看穿了小陈王的执念,这个少年对“身边有叛徒”这件事深信不疑。他想到玉汝,幽幽地说道,“我指出来,你就放了我?”
小陈王擦掉王掌柜眼角的血,“对,你指出来,我就放了你!”
王掌柜艰难地抬起手指,指了指下面站着的三个人。
“姜业?钱大龙?武颂年?”小陈王饶有意味地看着这几个人,嘴角的冷笑发散出骇人的光芒。
姜业是小陈王的亲随,从小陪伴小陈王长大,他脾气秉性和小陈王如出一辙,但行事更加狂热暴躁。他抽剑上前,“你他妈的瞎胡比划,老子我宰了你!”
钱大龙和武颂年则分别跪倒在地,“小陈王,不是我,不是我,冤枉啊!”
王掌柜笑道,“就是他们,是我的同伙,就是他们!你快放了我?!”
“没有人可以愚弄本王!”小陈王将烧热烙铁再次逼近王掌柜的,“不想死的话,就给本王老实说!”
“我说了你又不信,我是真的不知道。”
小陈王的耐心消失殆尽。
火红的烙铁再一次烧焦了王掌柜的皮肤。
王掌柜不堪疼痛,昏死过去。
但,没有得到答案,小陈王丝毫没有离开暗室的意思。他用酒浇醒了王掌柜。
“本王不会弄死你,本王会找人给你上药,等你痊愈,本王再来一遍,如此反复,等你开口,本王,有的是时间!”小陈王语气虽然缓慢,但对于王掌柜来讲,这已是死亡的最后通牒。
侍卫来报,“启禀陈王殿下,玉娘子求见。”
小陈王脸上的阴霾渐渐消散,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浅笑,“走!”
“嘶……啦……”烙铁被陡然扔在火盆中,迸溅出鲜红的死亡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