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身如芥子
第二十六章身如芥子
南直隶半月前
月亮被笼罩上一层层薄纱似的云雾,月下巷间浓雾迷蒙,亭台楼阁依稀难辨。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这个道理彭大人不会不懂吧”。说此话的是南京吏部尚书王琼。
“王大人此言差矣,彭某不敢苟同,若是为利就当去做商人,为官者当以德为本,以社稷百姓为天。”盐道按察使副使彭显义愤填膺的说道。
王琼:“彭大人!天下兴亡多少事。你自诩清流,古谚云:圣人出,黄河清。可这黄河水什么时候清过?长江之水可灌溉良田,黄河之水亦可灌溉良田。既是位置不同,又不能因为水清而偏用,也不能因为水浊而废弃。黄河一旦决堤就要治理,长江一旦泛滥也要治理。这便是权衡之术,你若想凭一己之力打破局面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你们这些人简直迂腐至极,说的好听是高节清风,其实就是想搏个清流的名声好留名青史。王某今日言尽于此,是共饮长江水还是四两拨千斤,王大人自己斟酌吧!”说罢便拂袖离去。
“家主!有客来访!”护卫李季说道。
彭显:“快请进来!”
一个身形消瘦披深灰色斗篷的老者,迈着还算稳健的步伐缓缓走进来。
“王公”,彭显毕恭毕敬深鞠一躬。
“今日之浅谈,明日之深渊。子昭!你可想好了?”王公问道。
“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難,做则可成。这里是下官收集南直隶贪墨官员与京中权贵勾结贩卖盐引的证据。王公五朝元老,廉洁公正,高风亮节吾辈之楷模。将证物交与王公下官即便身死也瞑目。”彭显说罢将证物小心翼翼交与王公手上。
深夜里,彭显照例喝下安神茶方才睡去。
翌日晨起便匆匆回京述职,山高水远,路途颠簸。吃食也都是随意,只有安神茶是万年不变。
行程数日,终于到了京城。进宫面圣的途中,彭大人正整理衣冠突然心口绞痛,面色苍白,口吐鲜血。马车行至宫门外不远处,驾车的小厮叫了两声家主却没回应。这才停下车拉开车帘,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半死。
“大人!大人!”小厮胆战心惊叫了两声,又试了试鼻息,随即一下子瘫软在地,彭大人已没了气息。
朝廷命官横死街头,骇人听闻。
益王府
“殿下!今儿白天的事儿听说了吗?”张晟身着赤色云锦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神采飞扬,火急火燎入府。
“这身官服不错!很适合你!”益王抬眼瞧了瞧他,又自顾自地琢磨着眼前的棋盘。
“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益王头也没抬,“找个时机带上仵作去验尸,再去查一查彭大人回京前曾见过什么人。一定要小心行事,别惊动他人。眼下锦衣卫还是寿宁侯的人多,你和舅父平日里行事都要谨慎些,别被人拿捏短处。”
“是”
“上月沧州兵备按察使副使暴毙家中,你去查一下死因。”
张晟:“殿下是怀疑两人的死有关联?”
“眼下还说不好,昨日母妃寿宴为何没见你?”
“我昨儿个当差,总不好刚上任就撂挑子,回头再叫人戳脊梁骨。昨儿一早我就入宫向姑母问安了,心意也送到了。再说你们一家人我跟着凑什么热闹,对了!还没恭喜定殿下呢!恭喜恭喜啊!就寿宴上那会子功夫就抱得美人归了!这么看的话,早知道我也该去了,说不定我也能抱一个回家。哎···可惜了。”张晟摇着头长吁短叹,
益王翻了他一眼,“喝茶吧!”
张晟拿起茶杯在鼻子亲前晃了晃,“嗯~好茶!这是今年新进贡的探春吧!”细细品了一口。
“对了!我还听说那彭家小姐昨儿可是在御前大放异彩啊!满京城都传遍了。相貌怎如何?比起张家小姐如何?”
“喝茶都堵不住你的嘴是吗?”益王不耐烦地将手中的黑子落在棋盘上。
“表少爷你不知道那彭家小姐就是少将军!那日殿下和她···”
益夹起一枚棋子砸向怀瑾,“你怎么话这么多!”
张晟一脸八卦相,茶也不品了,把茶杯放在桌上,“有点意思!快说说怎么回事儿!”
益王拧着眉,瞪着怀瑾,那眼神就是再说敢多说话饶不了你。怀瑾捂着嘴,不停晃着脑袋。
“切~”见吃瓜不成了,便拿起茶杯接着喝茶,“还有件事!昨儿上午我出宫的时候碰见了李广鸩,听他的意思陛下好像要给张家恩典。”
“如今朝野上下有谁风光得过张氏一族,他张家的白毛狗都恨不得封个大学士当当,连我这个亲王都要往后靠,昨日刚赐了婚,还不满足,还要如何恩典?难不成要把江山送一半给他?”手指尖的棋子似乎要被益王捻碎,他深色阴沉,眼底闪着寒光。
张晟和怀瑾相视,俩人眼神交流,都怕引火烧身脚底抹油准备开溜,顺便聊聊刚才的八卦。
张晟:“那个···我还有差事,先走了。”
怀瑾:“我去送表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