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芺见张之瑶同她的小侍女说了悄悄话，然后小侍女便急匆匆地追了过去。

好奇心驱使她跟了过去。

丫鬟健步如飞地追了上去，气喘吁吁地说道“益王殿下，夏夜防蚊虫滋扰，我家小姐特意为您缝制了香包。这香包是小姐一针一线缝出来的，里面的薄荷和丁香也是小姐亲自采摘风干装进去的。放在身边可驱蚊醒脑，小姐记挂您的安康，嘱咐奴婢要提醒殿下千万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益王瞟了一眼那香包，然后眉宇微微上扬，欣然示意怀瑾接过香包。并地温文有礼浅声回道：“替我谢过你家小姐。也请转告她好生照顾自己。今日出门过于匆忙，身上并无可回赠之礼。他日得空再差人奉上，还望张小姐见谅。”

彭芺第一次见他这么温柔的说话，可能他对张之瑶是喜欢的吧！

待丫鬟一走他转过身就换了一张脸，刚刚还温柔的能掐出水来，瞬间变得冷莫甚至有些阴鸢之色。

怀瑾拿起香包闻了闻，“殿下那这香包…？”

益王眼都不抬冷冷地说了句：“你若喜欢就拿去”。

彭芺一路尾随，刚刚发生的事尽收眼底。心里不禁感叹这人怕是学变脸的吧。

她小心翼翼地跟到偏殿外，见到怀瑾离开，益王大步走进去，四下无人，自己便悄悄地溜了进去。

殿内宽敞华丽，雕梁画栋，忽然听见屏风后传来哗哗啦啦，急流飞溅的声音。彭蓁循声悄悄踱步而去，她躲在一旁偷看，眼前益王身姿挺拔，背对着她，双手在身前。这姿势···好像是在小解。

她下意识捂住双眼，可是心里痒痒又忍不住想要偷看。于是她眯起眼手指留了一条缝，踮起脚尖，脖子伸的老长，眼睛发亮，她瞧见了小殿下，发育得很好。

只听这干脆的声音如山洪猛发，琉璃千顷，滔滔不绝。让她想起了那首琵琶行‘’大弦嘈嘈急如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果然身强体健，血气方刚。

正瞧的起劲儿，好像外面有脚步声，彭芺紧忙开溜。

溜出去的时候被怀瑾看见了个模糊不清的背影。他冲进殿内，“殿下！您没事吧！”

益王思绪万千，丝毫未察觉被他人觊觎。

他绷着脸，整理好衣物走出来，“慌什么！”

“您没事就好！刚刚看到一个人影儿好像是从西殿跑出去的。”

彭芺慌慌张张回到座位上，又开始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灌酒掩饰内心慌张。

张之瑶见状便有些诧异，又和丫鬟说起了悄悄话：“益王殿下去了哪里？怎么还没没回来？”

话音刚落，益王迈着稳健的方步翩翩而来，这人走起路来都挺好看的，腰板儿也直，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贵气。

彭芺眼神躲闪，却不得不故作镇定

张之瑶看着益王回来了眼睛就挪不开了，大抵是春心泛滥了。

萧月很八卦，“小姐，你刚刚跟益王干什么了！”

“回去再说，你怎么那么八卦！”彭芺咬着牙低声喃道。

宴会依旧热热闹闹，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其乐融融。只有彭芺觉得有些难熬，被人截胡心里发堵，这里除了萧月甚至没有可以寒暄几句的人。

张之瑶此时缓缓起身柔声细语的说道：“启禀陛下，臣女有个提议。不如来个行酒令，内容就以歌功颂德为主。如今四海升平，国泰民安。陛下治国有方，仁德宽厚，拨乱反正·····”

陛下神色逐渐阴沉，就像狂风暴雨前的宁静，安静的氛围中透着千年寒冰一般的冷冽，众人面面相觑，神色惊恐，虚汗直流，无不胆战心惊，手心都紧紧地纂着。

当今陛下仁慈不假，可他也是个孝子。说陛下拨乱反正不就暗指先帝荒唐昏聩，宠信奸佞。

张之瑶也自知说错了话惊恐万分，她浑身颤抖着慌忙下跪请罪。连声音都在颤抖：“臣女失言，罪该万死。还请陛下恕罪。”

皇后恨铁不成钢，连忙下跪为她请罪求情，“陛下息怒，瑶儿还小。虽言辞不当但实属无心之失啊！今日是个好日子，当以太妃生辰为重。”

这后宫的女人一个儿个儿都是人精，张皇后是人精头子，她很传奇，因为弘治帝的整个后宫就她一人，旷古绝今。

太妃好端端的坐着，这烫手山芋就扔过来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耐着性子接过话“陛下！皇后所言极是，瞧这花儿一般的年纪和小脸儿，让人怜惜。这会儿瞧见她，就想起了自己当年入宫也就这个年纪，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如今都这个岁数了！瞧瞧，这话儿扯远了不是，陛下英明仁厚！说到底这孩子只是无心之失，还请陛下莫要介怀！”

陛下神色悄悄缓减，可还是一言未发，即便是在炎炎夏日，也让人不寒而栗。

彭芺倒不关心别的，偷瞄着益王，想看他会不会开口为未婚妻求情。她自己心里也在合计“这个张之瑶看起来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儿。若是开口人家领情还好，不领情就会指摘自己出风头。万一不成功陛下震怒，自己就会引火烧身，祸从天降。按理说不该管，但是总得做点什么吧！若是我心胸开阔，为她解了围她，好歹益王该是能记我的好，皇后也不能得罪，都是祖宗般的人，可不得敬着，算了!赌一把，好歹今天别白来。”

彭芺咬咬牙，心一横，昂首挺胸，起身到御前行叩拜大礼，声音婉转有力，字正腔圆。“臣女为陛下贺！为天下万民贺！”

众人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彭蓁一身，当然益王也不例外。他倒是十分好奇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眼前女子身着天青色梨花刺绣短衫，米稠色薄烟沙百褶裙。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尤其是眉间唇畔的气韵，清丽绝俗。

太妃倒是神情自若，端庄依旧。

皇后还跪在地上未起身。

陛下神色威严，不怒自威，他身子微微前倾，“为朕贺？有何可贺？”

“臣女冒昧，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德佩如海，慈德昭彰，凤翥鸾翔。四海万民无不敬仰，天下女子无不艳羡。故臣女也为皇后娘娘贺。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说罢落落大方地向皇后叩首行礼。

这番话让皇后有些震惊。

张之瑶身子有些颤抖，她不敢起身只敢用余光瞥向彭芺。

彭芺缓缓起身朝向陛下，“回陛下，陛下继位以来于公任人唯贤，勤政爱民。励精图治，恭俭有度。于私孚尹明达，出奇英华，胸有丘壑，和善宽厚，重情专一。乃我大明中兴之主，名垂千古之圣君。乃我大明朝堂之幸，宗庙之幸，社稷之幸，天下万民之幸。陛下久居深宫，不知民间皆盛传“三代以下，称贤主者，汉文帝，宋仁宗与我大明之孝宗皇帝也”。故臣女斗胆，为陛下贺，为天下万民贺。恭祝我大明江山锦绣，万世千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罢有条不紊，从容优扣首。

几乎所有人都替彭芺捏了一把冷汗，毕竟伴君如伴虎。衡王倒是有些欣赏，兴王还是依旧不温不热。

益王看她的眼神由冷漠变得充满好奇，这个人总是让他意外。

气氛异常的凝重，彭芺额角和手心都是汗，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惊恐也会流汗。

“哈哈哈哈哈哈哈！说的好。朕不知民间竟有如此传闻。你～虽说尽是恭维之语。但字字珠玑，又从容不迫。有胆量！好一个才思敏捷伶牙俐齿的小姑娘。抬起头让朕看看是哪家的姑娘啊！”万幸迎来的是龙颜大悦。

彭芺不敢有一丝懈怠，认真严谨地回答每个问题“回陛下，臣女彭芺，是贵州总兵彭伦之女，臣女自幼受家父和恩师教导，“芝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为困而改节。臣女句句肺腑，绝无虚言。今日得见陛下天颜，才知民间所言不及陛下万分之一，这世上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可以用在陛下身上。臣女几辈子修来的造化，还能同陛下说上话，臣女喜而无状，有失体统，还请陛下恕罪。”

弘治帝舒展眉宇，见惯了名门闺秀，倒是觉得这个丫头格外有趣儿，明知道她是溜须拍马但拍的让人舒服，“哈哈哈你这丫头！伶俐得很，彭将军是我大明肱股之臣，忠于职守，持正不阿，教女有方。来人，拟旨赏·····”

“陛下，臣女斗胆。请求陛下能否将赏赐兑换成臣女一个小小的愿望。”彭芺心里算盘打得噼啪直响。

“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罢了，今日太妃生辰，又是喜上加喜的好日子，朕准了！都起来吧！”

“谢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