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八月二十七
第十六章 八月二十七
此话一出,其他所有的事,在这里,都不再重要了。
“不是你给我铺垫什么呢,直接说我母亲活着不就好了。”安于之脸色泛红,“使臣是谁,将我也一同带去好了。”
“哎,我这不是为了让你知道你是怎么来的吗。”安邵讨好地笑笑,“你母亲回去以后,已经另找了郎君。我这回过来找你,就是让你收拾东西,我们去找她。”
安于之淡定地点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抓起来春叶和阿玲,让大家开始收拾东西。
唐易安和孟艺苓坐在安于之房顶上。
“你记忆恢复了?”
“算是。”
“谢谢你的毒,和解药。”
“你们的心我看不懂,但是这纠葛还挺深,我法力快要消散,帮不了你们了。不过,看你这样子,你们余迷谷的规定,还挺善良的。”
唐易安没有接话,“过两天使臣就会出发,我会作为人质留在这里。”
“那也不对,也许是作为驸马留在这里。”
“他们这确实有这规定,不过,我们的交易不需要这种没有意义的联姻来维持。”
唐易安跳下来,与收拾东西的安于之面对面遇见。
“你!你在我房顶干嘛!”安于之摩拳擦掌,“好哇阿艺,我说怎么找不到你,我们要比使臣先走去军队交接,你快点下来收拾东西。”
阿艺进了房间,安于之才看向唐易安,“那您就留在这吧,驸马~”
“我没……”
嘴里被塞了一块糕点,手上也是。
“还没说,欢迎你来到我的国都,这是我最喜欢的,分你一个。”
夜幕降临,唐易安回味着嘴里甜腻的味道,心中难掩激动,嘴角又渗出一丝鲜血。
他们余迷谷之人,入世天罚,不为人世安定,也不为好坏之事而来。只为一个人,只要他心中对某一个人的情谊越厚重,他的惩罚就越深。
天光大亮,万物可亲。
安于之骑着马,在队伍最前头。
“阿玲,要不要跟我比赛一下?”
阿玲收了鞭子,单手拉了缰绳,纵马向她奔去,“遵命。”
“哎,阿艺,还好有你陪我,怪不得每次小姐出征,就得留下一些不会武功的丫鬟,家里就被梅夫人掌控住了,只得重新再找一些。”春叶看着阿玲和安于之骑马,心中羡慕,却只待在马车里,撑着脸看孟艺苓。
孟艺苓给她倒了水,自己也拿了喝,姿态优雅,“你也可以学啊。”
春叶摆了摆手,又摇了摇头,“我不行的,算了,还是不学了。”
孟艺苓点了点她的脑袋,“没志气。”
春叶淡定饮茶,也不觉得没志气是一件坏事。
外面薄雾蒙蒙的,出了城门,外面还挺危险的。安于之在前面开道,一些山匪也不敢靠近,还算清静。
“阿玲,此次回北疆,我们不会再打仗了。之后再做一些交接,我这将军应当不会再做了。”
阿玲倒是捋了捋袖子,大笑道:“纵然外敌已安,国内仍有山匪或打斗,怎么会没有用你的地方。”
安于之带出来的这些人,都是跟她相处最久的,离开前就解了奴籍,这会儿也只当朋友相处。
“那哪儿是我的活,我这番大难不死,可不想再困顿在一处地方了。”
说完,她便策马扬鞭,更快往前冲去。
安于之走后,安邵留在家整顿,把堂弟和堂弟妹们的家务事儿通通丢给他们,分得干干净净的,为着长辈的面子,给他们留了些财产,才准备离开。
反正等梅霜急急忙忙赶过来的时候,这座宅院除了留守的侍卫丫鬟外,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据安邵信中所言,这处宅子,等堂弟子嗣长大后,便可以拿走。
“夫人,我们回去吧。”
一旁侍立的丫鬟打了个哆嗦,拿了厚衣服给她披上,“更深露重,莫等了,将军已经离开了。”
梅霜伏在门边,这么些年,蒙他照拂,她早就习惯了依赖他。
今日,彻彻底底的分割契书出现在她桌上,她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长兄如父,他做得很好。
只是梅霜自己,早已不知道今日匆忙而来,到底是为利,还是为情了。
安于之的脚程很快,从京都到边关路途遥远,她们在不浪费资源全力赶路的情况下,也是走了七日,大家都疲惫不堪。
大概八百里加急能跑三日半,路上慢悠悠走能走上十天半个月,要是全凭腿走,二十多天也不一定能到。
北疆的战场布局与安于之昏迷回京时已有不同,她叫了之前同行的副将先安排了住处,准备休息好了再看下一步。
夜里,风很大,有士兵送来了驿站的消息,说是安将军和使臣同行,约摸两日能到。
安于之将这页纸浸入水中,果然看到上面写了其他的消息。
一说南疆部族隐入深山,原将军已经启程前往查探。而后,是唐易安作为北疆王族被留在京城,想必,要等使臣带回和好的旨意,才能离开。
字迹潦草,却又整齐排布,安于之从袖中取出母亲留给她的药水,滴了一滴在盆中,那些墨迹便从纸上下来,混在水中,看不清字了。
其实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并不能让她认出唐易安假扮,更何况聚少离多,他又故意模仿。只不过,原七覃与她,都是她母亲亲手教导的将才罢了。
当安邵好不容易到达关口,交了皇帝的诏书同众人看过,又携了一干使臣暂且住下时。安于之已经到了母亲的怀里,诉说衷肠了。
“娘亲,我好想你啊。”
岑秋宜抱着女儿,听她讲这段时间发生的故事,拍着她的背,就像小时候一样。
“你灵姨都跟我说过一回了,看你处理的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
“真的吗?”她抬头看她,岁月的痕迹在母亲的脸上,像是一部史书。
岑秋宜不笑的时候,皮肤白皙,如池中翩然的莲花仙子。她笑起来,平静的水面便荡起波纹,别有一番韵味。
她看着女儿,才会露出这样和蔼的笑容,缓慢道:“我拿了令牌回来,易容换装也烧了他们的粮草。那个孩子——唐易安,他很聪明,找到了我。但用非常之术求得的结果没办法作为证据,而且,他时日无多。”
岑秋宜点了点安于之的鼻子,“我之前还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说。即使没有证据,知道结果,找到一些线索也很简单。”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静静地看着她的女儿,看着她那跟自己相似的面庞。
于是她的女儿接下去,“因为……我。”
岑秋宜便像是被按下了开关,“是啊,我见到你才发现。原来,是因为你。”
唐易安的故事里,岑秋宜和安于之都是坏人。
无论是因内乱逃离家园的贵族,还是接受武将世家传承的小将军,都是与他父母征战的敌人。
所以,他也向她们举起屠刀,立场不同,在正面战场上,只能是对手。
可惜,技不如人,他没能打下关口,反而被岑秋宜还了一招,所以只能独自一人留在异乡。
唐易安独自坐在安家的房顶上喝酒,一杯又一杯。